看出谢白眼中的疑惑,曾经的黑帮首领为他解惑:“帮会成员目前多在主街和另一半后街区行动,您的兄弟小杰也在那边,请您不用担心。不过,在可见的将来,三角区将不会再有枭帮。帮会成员的活动受到极大压缩,做不了太多事,很抱歉,我没能完成您的托付。”
谢白摇摇头,要对方不要太过放在心上,跟市政厅和大商人做斗争,本来就很难做到。
黑帮首领牧师:“‘黑藤蔓房地产开发公司’在三角区招了很多工人,你没看到那天,本来正跟我们抗议的人们听到这个消息后,队伍在瞬间就已经只剩下不到四个人。”
档案管理员说在听到三角区要被卖掉的消息时,他一点感觉也没有,哪怕到了推倒后街区的前一天晚上,他也觉得没什么所谓,当第二天看到后街区的景象,档案管理员忽然觉得不太舒服,开始担心起自己住的地方。
谢白向对方致以感谢,顺着熟悉的路线,想找到自己的家。可是熟悉的路在出了主街之后就断了,那个后街区1片的联排房,那个305号房间,已经消失了,跟地上的垃圾碎石混在一起,很快就会被清除。他记忆深处那个恐怖的救济院也消失了,不知道那里的护工会去哪,不知道那里的孩子会去哪。
谢白漫无目的地乱走,来到一个教堂。这是主街上一个新建的教堂,里面只有一个正在清洁的牧师,此外没有任何人,没有神父,没有教众,没有信徒。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白总算在这一天能喘口气,不用躺在床上,不是正在被“使用”,就是刚刚被“使用”过,一丝力气也没有地沉睡。
谢白来到三角区,愕然发现这里已经大变样。
呈现在他眼前的是望不到边际的废墟,那些为无数人提供一小片休息之地的联排房,那些逼仄的街道,那些冒着烟的工厂烟囱,全都不见了,变成了巨大建筑机器脚下的碎石垃圾。他能认出这里是三角区,多亏主街以及与主街相连的另一半后街区还存在着。
“我哪里奇怪了,嗯?”
谢白的胸口被捏得痛,想躲,被禁止了。
他只好说:“为什么莫先生生气的时候很可怕,可怜我的时候又让我觉得感情很真实?”
莫明泽强势地抱起谢白,居然就这么抱着后者来到主街,不顾他人眼光进了一家外表看起来还过得去的旅店。
谢白脑袋埋在莫明泽肩膀上,不敢面对路人的眼光。
他有点意外莫先生会这么在意这个评价,莫先生面对同一个人,刚才还冷漠无情,下一秒就可以变得温柔仁慈,这本来就特别奇怪吧,难道他自己不这么觉得吗?
莫明泽轻抚谢白的脸颊:“别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说这种话,真让人心疼。这样吧,我允许你向我提一个要求,任何要求都可以。”说着还揉乱谢白的头发。
谢白的表情变了一下,张了张口,最终没有说话,他推开莫明泽,两个人改为面对面坐着,谢白揉了揉眼睛,把刚才差点忍不住的泪液揉回去。
“莫先生是个奇怪的人。”
他看着谢白的眼睛:“你觉得他突然脑袋被门夹答应你的概率有多大?”
谢白久久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谢白沉默地背过身去。
“三角区被售卖已经成了事实,不过教会在这里算是站住了一只脚,我的目的不能算完全失败。”他往后,双手在脑后交叉,躺在房顶上,一点也不在乎衣服沾染灰尘。
谢白不禁内心隐约出现一些一切实际的幻想。
“莫先生,三角区还可能回来吗?”
“对不起什么?”
“那天莫先生杀了好多人,我觉得害怕,还想过报警。我知道那些人死了不会引起多少重视,可是我总是会想起来……那些可怕的画面,那些死亡的气息,正常来讲应该是不被允许的犯罪的行为。”谢白眼帘垂着,看着街上的行人,不是很敢去看旁边的莫先生,说这些话的表情有些犹豫。
“可是那天晚上不这么做的话,我有更好的办法在那几个小时就达成想要的结果吗?我想了好久,没有答案。所以会发生那些应该是不被允许的犯罪的行为,有我无能的一份责任,对吧?只会说,却没能力去做的人,是最令人厌烦的。”
谢白说:“被蔷薇藤缠绕的手杖,这是‘蔷薇手杖’的标志吗?”
“看来你被标记那天,另外还有些小收获。”莫明泽低低地笑了一声,没有考虑是其他时候的事,只有那天谢白有很近距离观察陆辰衣物的机会。“就是他,那个行走在人间的恶魔。”
谢白一直歪着头看着莫明泽,眼里充满了疑惑。
“简直像在撒娇。”
谢白又一次陷入昏迷时,莫明泽这么对陆辰说。
陆辰看了眼沉睡中的谢白,后者在睡梦中还微皱着眉头,好像梦到了不好的事,说不定梦到了他们。
“莫先生。”谢白忍不住问:“您真心为后街区的消失难过吗?”
“当然啊。”莫明泽说:“这里是多么生机勃勃,每个人都在为了生活寻求希望,只不过还有一点小瑕疵,就是信仰不足,心中若没有信仰,就如同无主的羔羊,这世界各处充满野兽,没有正确的引领,羔羊一不小心就会被吞噬。
你看那些人,那么多人,那么多双手,汇聚起来该是多么可怕的一股力量,可惜那时我们的插手引导已经太迟,而那个人总是擅长利用人心的弱点。”
他很害怕莫先生,在庄园以外的地方看到这个人,谢白第一个念头想的是离得远远的,但他紧接着又想到,不论在莫先生面前想做什么,结局都毋庸置疑,都只会依照莫先生的想法发展。
莫明泽这次没有穿那身工人服装,而是衬衣洁白,蓝条纹的背带连接着深色长裤,大长腿下踩着一双靴子。
这样的莫先生出现在后街区,就像迷路的贵族。
谢白接着在教堂坐了会儿,就离开了,去了另一半还没有被推翻的后街区。
过去的后街区每到午饭或者晚饭时间,暂时结束工作的行人如同密密麻麻的蚁群,老杰在的时候,每当不巧遇到这种时候才回家,都会紧紧牵住谢白的手,生怕孩子走丢了。眼前剩余的后街区,行人数量远比蚁群可怕。每个人的神色都很不好。很多人背着大包小包、拖家带口地正往离开的方向走;很多人弓背低头、风尘仆仆往前走,无暇关注周围任何事;很多人在街头游走,一副游手好闲的样子,眼睛不停地转动,视线在其他人身上扫过,好像只要周围的人有任何一点可疑的动静,他马上就会逮住对方;还有很多人倒在墙角街角,像以前见过的那些倒在地上的一样,只是数量多了很多。
以前为了各种临时工,谢白来过很多次这边,对这里还算熟悉,不过这些熟悉应该也很快就会消失吧。
“薪水是三角区普遍水平,一毛钱都不多,也不存在额外的福利。”黑帮首领牧师笑了一声,说:“而市政厅的奖赏,最尽力的那个人,拿到的钱不过够在后街区一个星期不工作不会被饿死。”
谢白再次说:“您辛苦了。”
黑道首领牧师在胸口画了条弧线,一脸虔诚。
“人们目光短浅,为眼前的蝇头小利甘愿成为刽子手的走狗,成为‘黑藤蔓房地产开发公司’的工人能得到一时的薪水安稳,等到三角区重建结束,这点安稳迅速就会被打破,而这一次,他们连一个只需要几块钱就能休息一晚上的地方都没有,他们那点做工人得到的积蓄在被改造过后的三角区活不了几天,不论任何人,从商人那里得到一时的好处,必会被他们千百倍地讨回。而那些为了奖金举报攻击我们的人,不止疯狂破坏抗议者的正常生活,甚至很多什么也没做过的人背上罪名,就为了那点钱。我可以想象,市政厅和那些商人是如何跷起腿,喝着酒,讥笑地看着这一切。”
谢白表情怔怔,说不出话。
黑帮首领牧师平缓了心情,说:“向您致歉,我不该让您听到这么多抱怨。”
莫明泽和陆辰都不怎么喜欢跟没有反应的人做爱,谢白很快就被弄醒,再次前后穴吃下两根粗大肉棒。
陆辰捅开子宫口,大量精液立即流淌而出。
被他标记的omega本应“吃掉”他的所有精液,但这次多了另一个alpha,似乎把这具身体给搞迷糊了。
谢白沉吟:“要推翻三角区重建,一定要很多人手。”
“是的,几乎三角区三分之一的居民成了他们的工人,这些人领到第一天的薪水,立即反过来攻击原本的抗议者同伴。市政厅承诺给三角区每个受到影响的居民发放补偿,如果居民能提供肇事者的信息,补偿将会视情况增加,如果居民能够在肇事者寻衅滋事时进行阻止,将会视情况得到热心鼓励奖。我们为阻止三角区被售卖的行动很快就被我们自己人给镇压了下来。”
“这些天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您辛苦了,我感受到您有多无奈。”
无意间瞥到牧师有着张有点印象的面孔,让谢白走了进去。
牧师听到声音,转头,看到谢白,露出讶异惊喜的表情。谢白回忆了一下,想起来对方是谁。
牧师竟是枭帮的首领。
主街得以幸存,这里的很多居民已经搬走了。
谢白在街上碰到档案管理员,后者告诉他,曾经的三角区已经不存在了,现在是“黑藤蔓房地产开发公司”的一块地皮,所有后街区都会被拆掉,造别的房子,主街保留,不是出于好心好意,这里将会作为一个景点,让人们感受三角区曾经的生活画面。主街不会被原样保留下去,很多地方会遭到翻修或者建别的东西,让这里变得好看,变得更值得游玩。
这里的很多人全家搬走,若非自己是谢白在这里的线人,档案管理员说他肯定不会再来这里。
“啊,你说这个,这是你的问题。”
“为什么?”
干什么对他露出那么真诚的心疼的样子啊,跟昨天强暴他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
莫先生脑袋里是不是有两个莫先生。
莫明泽进了旅店房间,把谢白放到既不够大又不够柔软的床上,手伸进后者的衣物里揉捏。
“我与你有一样的感觉。”他对莫明泽说:“撒娇是小孩子想要得到奖赏的手段,我们应该给他更多快乐。”
——更多精液。
莫明泽欣然认同这个说法。
“嗯?”
“谢谢您的安慰,我现在好多了,想去看看小杰,然后就回庄园,莫先生,那我先走啦。”
“不准走。”
莫明泽挑眉,单手撑着身体,在谢白身后探头探脑看谢白在做什么。
谢白没做什么,就只是一个人在难过而已。
“对不起,莫先生,让您见笑了,我很快就能收拾好心情。”他的视线盯着自己的手,低声说:“我比后街区绝大部分人都好很多,至少有一笔积蓄,等三角区重建好了,我可以在这里租个房子,那里是我新的家。”
莫明泽朝谢白招招手,然后把那只手横着。
谢白又不解地偏了下头,不过很快就理解了对方的意思,犹豫了一下,动作很慢地靠近莫明泽,枕到后者的手臂上。他听到脉搏跳动的声音,是蕴藏了力量的声音。
谢白在自己臂弯仰头望着自己,这让莫明泽感觉很不错, 他一手轻拍谢白,对后者说:“后街区剩余这部分到明天就看不到了,凡是不属于黑蔓藤的人,都不能留在这里。我很想帮你,你忧愁的样子很讨人喜欢,但我也喜欢看到你快乐的模样,然而这一次我落后陆辰太多,也可能你去求陆辰高抬贵手。”
莫明泽笑得双眼弯了起来,说:“我们没有做不被允许的犯罪行为啊,犯罪可是会被逮捕的。”
谢白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对方的逻辑。
看到谢白脸上露出难以接受这种逻辑的表情,莫明泽笑着,关于这个话题没有多说什么。
莫明泽屈指弹了下谢白的额头,后者猛地后仰,又惊又慌,好像他刚才做的不是弹额头,而是拿出刀来准备砍他。
“这么怕我啊。”
“……”谢白摸了摸额头,“对不起。”
谢白:“那个人。”
他沉默片刻,问:“是陆先生吗?”
莫明泽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莫明泽走过来,贴着谢白坐下来,好像他们关系很好很亲密似的。
“这样的景色很快就要消失了。”他发出这样的感慨,“很快就会变成千变一律的高楼,充斥各种花哨的霓虹灯,每个来这里的人都足以被判不尊重人生罪行。”
谢白看向旁边的人英俊的脸,面露不解。
他在一个矮屋的屋顶坐着,一只手的手腕放在膝盖上,看着仅存后街区人来人往,云聚云散。
夕阳西下,晚霞千里。
察觉到有个人走到自己身上,谢白警觉地转头,看到那人居然是莫明泽,心里顿时紧绷了一下,几个念头闪过,便又放松下来。
“天空庇佑着我们。”
谢白想了想,也在胸口画了条弧线。
“天空庇佑着我们。”
谢白认真地说:“我不介意,我也应该知道这些。”
他顿了顿,然后说:“那个公司,给的薪水很多吗?市政厅的奖赏,给得多吗?”
按照他对长兰市市政厅的了解,不论发生任何事,他都不能想象市政厅会突然大方起来。
陆辰一边用力操干被精液弄得湿滑滑的阴道,一边恶劣地责问,要谢白就浪费他的精液这件事给个合理解释。谢白哪有什么解释,无助地趴在陆辰胸膛,被干得说不出任何话。
莫明泽经过观察,确认谢白在做爱时喜欢抱住另一方。
不……不能说是喜欢,应该是无意识的行为,就像任何人遇到危险都会呼救,这就是谢白在无法面对被两个alpha戏耍时的呼救行为,可能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在做什么,那个时候意识接近完全模糊的他,只不过在寻求一点点让自己不至被彻底淹没的依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