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被从腹部剖开展开，蝴蝶状地放在刷了一层油的石板上，烤得滋滋作响，李流格撒了一点他们随身携带的调味粉，拿着筷子左右翻面，将鱼肉烤得焦黄。

小锅里的水煮开了，野菜剔去难嚼的根茎，只留翠绿的叶片，放进水里刚刚烫熟就把小锅从火上端下来，等到温度稍降，撒点盐搅一搅，就是最简单的野菜汤。

“可以吃了。”李流格夹起鱼肉，递给坐在一旁的西维尔。

他走到从空间钮里拿出小锅架在垒起的石块上，注入饮用水等着烧开。在这个时间里，走到周围的丛林里找了几种可食用的野菜带到湖边洗净，又顺手变幻出冰刃捕了几条鱼，还非常利索地刮鳞剖腹把鱼处理好。

李流格也没闲着，他从湖边找了一块光洁的石板洗净，也将石板像小锅一样架在底下燃起了火焰的石块上。

看着拿着食材走回来的西维尔，他上前几步，把鱼和野菜接过来。

两人走到湖边，找了个比较整洁的地方升起篝火。

西维尔非常有作为一个哨兵要照顾向导的自觉，他示意李流格坐着别动：“你先休息，我去抓鱼做饭。”

听到“做饭”二字，李流格脸色一僵，一向从容的语气此刻也有些迟疑：“你一个人干活，我坐着不动，这不太好吧？”

“你的异能是蓝色吗？”想起西维尔之前凝成的冰蓝色短匕，李流格问。

西维尔点点头，失笑：“我猜你在精神领域里探测到我了，对吗？”

害怕李流格不懂，他进一步解释道：“哨兵使用强化了的五感和异能作战，每个哨兵根据精神体的不同，异能也呈现出不同的特点和颜色。比如我，因为我的精神体是蓝鲸，所以异能也是综合了水系和冰系的蓝色。你之前见过的奎因，精神体是棕熊，异能就是力量型的黄色。向导没有异能，或者说向导的异能就是他们强大的精神力，向导的精神力也有不同颜色，不过影响颜色的因素就很多了——精神体的某种特质、向导本人的性格或觉醒前的经历，都有关系，但总的来说，精神力都是是无属性的。”

“呜——”虚空中跃下一只金色的狮子，落地之后急奔过来，贴在李流格身侧长啸一声。

闭上双目，一片黑暗中，纯白色精神力像是核爆先兆一样，以自己为圆心飞速展开，所过之处，未知的区域仿佛一块原本空无一物的画板，被渐渐填上了颜色。

这是一种十分玄妙的感觉，明明没有睁开眼睛，他却好像对周遭的一切事物都了如指掌——风吹动树梢，惊起的鸟儿扑簌簌飞向天空，湖里的游鱼跃起，哗啦一声钻回水面，有狼在追逐猎物，浓密的毛发上蒸腾起奔跑后的热气……

“其次，是节约机甲的能源。”他接着说：“这种长时间比赛，没有补给，机甲的能源不足以支撑14天不间断的行进和战斗，必须把能源留到必要的时候。所以这种比赛，最优解就是在比赛一开始趁其不备打败一批对手，比赛中期保存实力，比赛后期再真正开始战斗。到那时候，实力不够的已经在前期和中期被淘汰了，剩下的人大多掠夺了很多资源，只要实力够强能打败他们，回报也十分丰厚。”

“有点像养鱼？”李流格笑道：“先让他们大鱼吃小鱼斗一会儿，最后把最肥的那只捞出来吃了。”

李流格的比喻诙谐，西维尔也笑了，应道：“对，差不多就是这样。”

“就把精神力压缩，然后攻击就行了吗？”李流格还是有些疑惑。

“每个向导都有自己独特的攻击方式，作为哨兵我也不能给你更详细的指导，不过我可以提供经验。”西维尔说道：“比如我之前碰到过一个向导，从小学习音乐，觉醒后能够将精神力模拟成音波攻击，甚至根据音波的不同，还有一定的催眠暗示功能。虽然级别只有b，他的实力胜过许多a级向导。所以，我的建议是，要想成为强大的向导，战斗技巧非常重要，但这是谁都没法教你的，只能靠你自己摸索。”

李流格点点头，若有所思。

“你也知道，我之前没什么精神力使用经验，”李流格适时地露出一抹苦笑：“以前一直觉得我等级高，又是皇子，依我的身份也没人敢来害我。可上次二皇子……”他顿了顿，没详细说下去，但他知道西维尔一定知道他在说什么：“我才发现，等级地位什么都是虚的，只有拥有足够的实力才能自保。所以，这次比赛期间，我想请你教导我如何使用精神力作战。”

矜贵温和的皇子低低地请求，那双漆黑的眼睛恳切地看过来，西维尔在这样的目光的注视下，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他动了动唇，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当然可以，实战是最快提升实力的办法。既然你信任我，那我就冒昧教导了。”

“一般来说，精神力的使用分三个模式——探查、防御和进攻。探查和防御差不多，都要求向导把精神力外放，以自己为中心展开精神领域，防御是保护领域内的人或物，探查就是把领域内的入侵者找出来。防御时，精神领域越小，精神屏障越坚固。探查时，精神领域越大，探查的范围越广，当然了，探查结果可能也就越不精确。我只是简要地谈谈，具体的大小，你需要在一次次实战里积累经验。”

“没有，很好吃。”西维尔回过神，低下头继续吃了起来。

吃过午饭，两个人在树荫下闭目养神，准备等日头最晒的时候过去再继续出发。

为了防止被偷袭，两人坐得很近，李流格的精神力恢复了不少，身体的不适也渐渐减弱。

李流格手艺不错，烤鱼的火候正好，外皮金黄焦脆，内里的鱼肉雪白多汁，均匀撒上的调味料驱走了腥气，只留鲜美的口感。

野菜汤也很不错，虽然是最简单的做法，却意外的清爽解渴。

西维尔沉默地吃着，自从12岁时觉醒了高等级哨兵体质，他就很少能碰除了专用营养液之外的食物了，没想到，再一次吃竟然是在这里，一颗边缘星系的荒星上。

之所以做成了味道古怪的黑暗料理，是因为身为哨兵的他之前都靠营养液度日，没什么下厨的经历，也根本没法尝尝味道。

想清楚这一点，李流格心中柔软。

“别吃难吃的营养液了，我这个a＋向导就坐在旁边，你把我当摆设吗？”李流格伸出手，覆在西维尔后颈：“别动，一下就好。”，恢复了一些的精神力悄悄探出，因为初级结合的关系，没费什么劲就侵入了西维尔的精神域。

13

从西维尔说出了“我们是战友”的话之后，气氛真正的轻松起来，两人有志一同地忽略了曾经有过的混乱关系，相处起来像是一对普通的同窗同学。

他们从早晨出发，一直不停地朝着参赛队伍最密集方向行进，定时观察着通讯器上的更新的队伍信息。

“我不吃这个。”西维尔摇摇头，从空间钮里取出一支营养液，上面印着一行小字：哨兵专用无味营养液。

李流格突然明白过来，等级越高的哨兵五感越强，在拥有自己的向导帮忙调整味觉之前，几乎所有哨兵都是吃这种的营养液过来的，虽然寡淡无味，但至少不会折磨他们敏感的五感。

所以，昨晚的那盒温在火堆边的粥，是西维尔专门为他准备的。

“野菜汤和烤鱼，可以吗？”李流格征询道。

“按你的口味做吧。”

李流格一愣，觉得西维尔这话有些太过客气，但出于对自己手艺的自信，也就没再多问，他有信心做出让西维尔觉得美味的食物。

“你不累吗？”西维尔疑惑：“你的精神力还没恢复吧？脸色一直都不太好。”

走了一上午，李流格确实有些力竭，看着西维尔这样说，也就不再抵抗，反而灵机一动道：“那你把食材准备好，我来做饭。你说过，我们是战友，战友总不能把活都留给你一个人。”

见李流格坚持，西维尔也就不再拒绝。

他助跑了几步，脚尖在树干上点了一下，轻盈地跃上一侧一颗参天的古木，站在最高的枝丫上向远处眺望了一会儿，又跳了下来，落回地面。

“说到养鱼，我们中午大概真的要吃鱼了。降落的时候我看了下，这边有个的湖泊，没想到我们一上午就走到了。”

又往前走了十几分钟，一片巨大的蓝色湖泊映入眼帘。

“那向导的精神力颜色，就是看着好看，实际没什么用处吗？”李流格也笑了。

当然，还有数十个不同颜色的光斑，有的明亮，有的黯淡。

离自己最近的光斑是耀眼而巨大的蓝色，仿佛一轮清冷的月亮。

李流格睁开眼睛，面前是停下来等着自己的西维尔，闭上眼睛，眼前是月亮一样的蓝色光斑。

“别人说一千道一万，都比不上你亲自尝试一下。现在就是很好的机会，想象你的精神力是一块渐渐扩大的领域，你要让精神力成为你的眼睛，你的触角，探测在你区域内任何存在着的生物。然后，在保证探测准确度的基础上尽可能扩大探测区域。”西维尔伸出手，很形象地做出了一个扩大的动作。

李流格颔首：“好，我试试。”

想象精神力是个领域，李流格默念，缓缓释放出了精神力。

李流格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攻击呢？攻击有什么诀窍？”

“攻击是要把精神力压缩，越细越小的精神力越不容易被发现。战场上我们的主要敌人是虫族，虫族肉体力量非常强，只有哨兵才能跟他们硬碰硬。但虫族也有个弱点，他们的精神力水平极其低下，对于向导的精神攻击基本没什么抵抗力，只要向导抓住时机破坏它们的中枢神经系统，虫族就毫无还手之力。”

“当然，对哨兵也一样，如果敌方是特殊人种，你要做的也是第一时间控制对方精神域，令其丧失作战能力。”

他想着，既然西维尔这么强，没有向导也能摆平对手，还见多识广，战斗经验丰富，那么不如趁此机会，在西维尔的保护下锻炼一下精神力。

三皇子留给他的毕竟只是记忆，具体的精神力使用还得他自己摸索学习，就像当初学医的时候，人体图和手术流程倒背如流，顶级专家的手术视频也看了不知多少，可真正能独立主刀手术，还是得益于带教老师带着他们一步步从解剖尸体开始的亲身实践。

想到这一点，下午重新上路时李流格就向西维尔开口了，有一就有二，这次他用三皇子养尊处优、空有等级却能力低下的借口可是非常熟练。

而为他做饭、调整五感的人，竟然是与他有过混乱关系的帝国皇子。

真是奇妙的组合，他摇摇头，没发现自己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无奈却放松的笑。

李流格注意到了，转过头询问：“怎么了，很难吃吗？”

李流格按着教科书上教过的，用精神力包裹住哨兵敏感的神经，游走一圈后拿开了手掌。

“好了，吃吧。”

西维尔抿抿唇，手一翻把营养液收回了空间钮，拿起烤鱼吃了起来。

出乎李流格意料的是，代表参赛队伍的绿点变化得很慢，两次更新后也很少有队伍移动超过500公里。

恢复普通同窗的关系后，西维尔的态度一直很好，他大概真的把李流格当做了养尊处优的皇子，对于李流格时不时冒出的“外行问题”毫不怀疑，有问必答，甚至回答得非常详细。

“虽然一个a级哨兵全速赶路的时速能超过每小时200公里，但很少有人那么做，更多的人就像我们”他示意了一下两人不快不慢的行进速度“这样做有两个好处，首先，是保证向导的体力。大部分时候，决定战斗胜利的其实是队伍里向导，除非哨兵够强，能够在战斗一开始就让敌方向导失去作战能力，否则，精疲力竭的己方向导对上好整以暇的敌方向导，根本没可能能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