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池靳的计划,几乎用不着等家主离世,他就可以真正坐上那个家主的位置——除了池睿这个不确定因素。
池靳之前也以为是自己多虑了,但是云宁说的话又让他把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重视了起来。在云宁透露的一小部分中,池靳只知道是有人绑架云宁,并且不是为了赎金。云宁背景干净,也更没有仇家,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冲着他来的。
他相信云宁,就算云宁不愿提那个人是谁,他也不会问——他知道云宁也会有自己的理由顾虑,在云宁没想好之前他舍不得逼云宁说出来。
池靳看着怀里这么开心的云宁,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轻轻吻了吻云宁的耳垂,笑着在云宁耳边问着云宁想要去哪度蜜月之类的问题。
只是没想到云宁还真的在认真思考了。池靳只好调整好姿势让云宁完全靠在他身上,帮云宁把外套脱下来,再掀起云宁的毛衣帮云宁揉着腰,眯着眼睛就这么抱着云宁等云宁思考完。
在池靳的概念里,结婚并不是那么让他重视的事情。他概念里的结婚,也仅仅是一个多了一个形式上的妻子罢了。身为池家主家嫡系长子,尤其是在重视血脉的池家里,这样的身份是注定要接受利益联姻的。如果不是因为生母去世,他又刚回池家没几年,恐怕他早早的就会订下婚约了,也更不会像现在这样能抱着自己怀里的云宁发呆了。
“我一定会让宝贝光明正大地站在我身边,”池靳微微闭上眼睛盖去眼底的内疚,声音有些沙哑,“不会等太久的,我保证。”
承诺远比情话来得更沉重,尤其是他对云宁的每次承诺都是思虑再三才说出口。池靳不爱把在情场上的甜言蜜语带到云宁身上,云宁对他来说太过珍贵,倘若他没有十成把握绝不敢把承诺说出口——池靳不希望他的承诺会落空,他不舍得让云宁在这种事情上,因为他的失信而失望。
听到这句话,原本还有点失落的云宁一下子就抬起头睁大眼睛看着池靳,眼睛里一闪一闪的,又期待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这…是不是要和我结婚的意思?”
人言可畏,他不想池靳因为和他的关系就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云宁没有说出来这句话,只是抬起头看向池靳,眼睛里是小心翼翼和一丝挫败——他就连和爱人的关系都不敢公开。
云宁又怕池靳会误会自己,是不想被别人发现自己跟他的关系才这样说的,于是拽着池靳的衣服,睁着眼睛希望池靳能不要误会他——他怎么会不想光明正大的承认自己就是池靳的爱人呢,他恨不得警告所有人这个男人是他一个人的。
“宝贝……”池靳坐在沙发上上把云宁抱在腿上,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像是在酝酿什么一样,沉默半晌后才说到,“是我的错,让你受委屈了。”
池靳真的很喜欢他。想到这里云宁就莫名多生出了几分勇气一般,视线终于不再逃避,直直地落在池靳办公桌一侧的相框上。
云宁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这个相框,那是一张全家福,用木相框裱着放在日历的一旁。
像是经常被主人擦拭一样,相框玻璃面上一点灰尘也没有。云宁伸出手把它拿了过来,咬着下唇,用微微发颤的食指拂过相片,努力克制着自己想要把它摔碎的想法。
自己除了会给池靳带来麻烦之外什么都做不了——其实他也想帮池靳些什么,让池靳没那么累,让池靳每天都能开心一点。
池靳在顶层的办公室大的过分,几乎独占了一层楼,从小型会议室到临时的休息室,甚至还有独立的书房和一个巨大的酒柜。一个人确实是空荡荡的,云宁都不知道池靳是怎么忍下来的。于是在办公椅上蜷起双腿,有些心不在焉地盯着大理石地板发呆。
乳白的大理石地板上铺着深灰色的地毯,精心清理保养过的样子看起来柔软至极,铺满了半个休息区。
“有一点,也不是很麻烦。”池靳舒展开眉头,重新把云宁揽进自己怀里,下颚抵着云宁额头说道,“我的宝贝真是越来越懂事了,还会关心人了。”
“这些不用你去想…宝贝只要喜欢我就够了。”池靳把云宁抱了起来,放到宽大的办公椅上,揉了揉云宁的耳垂,低笑着说道,“我去拿个毯子,无聊的话就去书架上找本书看,资料放在桌子上了,抽屉都可以翻。”
云宁听着池靳的话,觉得鼻子有点酸酸的,说不上来的难受,只好点了点头,也不去看池靳。池靳只当云宁是害羞了,吻了吻云宁的发旋就走去休息室给云宁找毯子了。
云宁似乎有点害羞了,又低着头没有直接回答池靳,似乎是有些犹豫的样子,让池靳不由得多想起来。
从刚刚开始池靳就发现云宁一直有些紧张,甚至是在走神。他担心云宁是因为太久不接触人群而紧张,毕竟他也知道云宁一直不擅长和别人交流。他也不愿强求云宁再开朗些——云宁一直就是沉默内向的性子,池靳也喜欢这样的云宁,不会再想改变什么。
云宁已经一年多没怎么和外人交流了,每天面对的只有池靳一个人,池靳只是担心云宁真的因为他的原因,让云宁恐惧人际交往,那他得多愧疚。
一旦某种未知的危险牵扯到了云宁,总会让他焦虑起来——如果无关云宁,他可以有很多种方式解决掉这个问题,但偏偏这件事最先波及到的就是云宁。
池靳连手里给云宁揉腰的动作也停了,这几天一直没有过的烦躁感一下子又涌了上来。
“池靳…”云宁注意到池靳的不对劲,于是挺起上身,用手指轻轻地戳了戳池靳皱起的眉,又低头在眉间吻了吻,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
生母去世又流落在外,长子的身份在池家也占不了多大分量。现家主身患重病,说不准哪天就会离世,谁都想名正言顺地掌握池家,所谓的长子的身份也仅仅是一个小助力。
实际上这个所谓的家主名存实亡,实权也早就已经被架空得差不多。二房的那两个儿子一个病弱,一个还在国外进修尚未回国。无论是哪个角度讲,现在的局面都是对他最有利的。大家族里的利益争斗是最让池靳厌烦的,一想到那一堆理不清的事,池靳又开始头疼起来,有些心不在焉地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家长病重的事情甚至在旁系都已经传开了,就连二房那个病弱的小儿子都想上来分一杯羹。但是同样是第一顺序的继承人的池睿却依旧还没回国,就像是对这件事毫不在意一般,连过年时聚会都找借口推脱掉。
池靳一愣,他没想到云宁会怎么觉得,于是一下子就被云宁可爱到了,带着笑在云宁期待的目光下无比肯定地点了点头,说道:“宝贝也可以这么想,等到宝贝二十二岁的时候我们就去结婚,要是等不及了我们还可以去别的国家…”
本来只是一时脑热才问出口的问题,却得到了意料之外认真的回答,云宁一下子就笑了起来,蹬掉脚上的鞋子,把脸埋在池靳肩膀上,说道:“不着急不着急,还是要先谈几年恋爱。”
不会有谁再比云宁更信任池靳了,云宁相信池靳的一切话,这已经变成了云宁的习惯了。只要是池靳所承诺的,他都不再去思考实现的几率是多大了。
云宁有时候心思细腻得让池靳都有些诧异。池靳一直知道云宁很听话很懂事,却不知道云宁原来会这样敏感地不愿意让他有一点点误会的可能性。
也就是这样,池靳才会觉得更心疼——云宁在他身边受的委屈太多了。如果云宁不跟他在一起,只是和一个普通人在一起,那么云宁怎么可能会遭受现在这些?
云宁既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占有欲就被锁在一个房子里一年,也不会因为一个人就失去自己喜欢的工作,更不会因为爱人的身份就要隐藏这段感情,甚至连在公共场合里牵个手都要小心翼翼——这些都不是云宁必须要承受的。
池靳办公桌上很干净,很少放与工作无关的东西,但是这个木相框却被放在了上面,让云宁忍不住猜测或许这张相片对池靳来说很重要,或许池靳很喜欢这张相片,但池靳偏偏从来没有向他提起过他的家人。
这些天被他刻意忽略的问题又再次摆在了他面前。云宁看着相片里无比和睦温馨的一家,看着相片里稍显稚嫩的池靳带着微笑的样子,终于忍不住慌了起来——他到底该怎么告诉池靳,那个杀了你的人就是这个相片里坐在你身边的人呢。
云宁盯着那地毯,嘴里嘟囔了几句“资本主义”,却想到了家里的那个欧式长毛米色地毯,比这个地毯更大,每到冬天几乎铺满了整个卧室,让他在卧室连拖鞋都不用穿。
池靳似乎更偏向于现代式的装修风格,性冷淡一般的黑白灰,但家里却都是温暖又体贴细心的,与池靳一贯风格截然相反——那里从头到尾都是池靳花心思帮他准备的。
池靳的贴心存于他生活里的每个细节里,好像随随便便想到一些小事云宁都能被池靳弄得心里一甜。
等池靳走开了,云宁才抬起头看着池靳的背影,盯了一会又像是怕池靳发现一样,有些慌乱地低下头,咬着下唇有些内疚。
其实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池靳对他好从来没变过。池靳总是把什么都帮他准备好,自己不用担心任何事。也就是像池靳说的那样——他只需要喜欢池靳就够了。
除了喜欢池靳这一件事情,也再没有什么其他事是他可以为池靳做的了。而且就连喜欢他也不一定比池靳喜欢自己更深。
云宁很少会拒绝池靳抱他,池靳也知道云宁一直很喜欢让他抱着窝在他怀里。而且他也可以确定,云宁现在腰肯定还是有些酸的,也肯定是想让他抱着的——只不过从进公司开始,云宁就顾及着会被人看到,才这么犹豫的。
“宝贝放心,顶层没有别人,”池靳看着云宁犹豫的样子,很快就知道云宁到底在担心什么了,忍不住笑了起来,不等云宁同意就一把抱起云宁,边走出电梯边说到,“宝贝想怎么撒娇就怎么撒娇,想让我抱着还是想做点别的什么都可以。”
云宁这才放心下来,在池靳怀里缩着。池靳不轻不重地抱着他,力道温柔又难以抗拒,熟悉的味道和温度传了过来很快就让云宁放松了不少,只是又有点觉得对不起池靳,只好在池靳怀里小声地说道:“不是因为不想被别人发现,只是他们看见了会在背后议论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