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宁潜意识里对池靳发火的样子还是很害怕,又想起池靳在床上折腾他的手段,和带上脚铐后屈辱的样子,有些想起来他这次逃跑后池靳好像的确生气,就差把他剥皮拆骨吞之入腹了——虽然池靳肯定舍不得。
只要他一示软撒个娇,池靳肯定什么气都没有了。
云宁想到这里又有点得意,不过看着池靳真打算给他戴上脚铐的样子,和眼睛里显而易见的暴躁,云宁暗道不妙,池靳力道大得他又挣脱不开。
云宁一下子抓住池靳的手,温热的触感心疼的话语无一不在证明着池靳真的活着,他真的重生了,这些都不是梦。边呜咽着,嘴里边模模糊糊低喃着池靳两个字,心里那些被池睿手枪击中的疼痛、眼睁睁看着池靳死在他面前的委屈都可以对池靳讲了。仿佛身体里缺失的那一部分又重新回来了一般,心脏才继续跳动。
又哭了一会云宁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略带羞赧地收回手,抽噎着收住了眼泪,眼睛四处乱瞟就是不敢对上池靳的视线——就算他心里再怎么想池靳,他也还是第一次在池靳面前这么主动…
刚被“云宁主动握他的手”这样的举动惊喜到,云宁就收回了手。池靳又皱起了眉,心里也有些疑惑云宁这是怎么了。刚刚想询问是不是他哪里又弄伤他了,就被云宁下一句话气坏了。
云宁立起来身子,靠在床靠上理清现在的思路,考虑着以后该怎么样对池靳才好,考虑着怎么才能避免池睿两年后的陷阱,以及怎么才能让池靳精神状态恢复过来。
脑子里一片乱糟糟的,云宁根本无法冷静思考这么多事情,脑海里全被“想去见池靳想在池靳身边”等类似的想法占据,云宁简直被“重生”这块天降馅饼砸晕了。无论怎么样,都要先见到池靳。云宁揉了揉太阳穴,准备先找个合适的借口去书房,顺便哄一下池靳。
还没等云宁想好借口,池靳就皱着眉推开了卧室的门。池靳从开始就在监控里看着云宁醒来后的举动,没想到云宁竟然没有发脾气…不过好像有点头疼的样子。看见云宁头疼他也不舒服,池靳压住心里的烦躁,走到床前准备好好跟他的宝贝谈一下。
木地板上铺着的长羊毛欧式地毯还是像云宁记忆里一样厚重,云宁看着那个地毯有些出神,他还记得每次到了冬天池靳都会在房间里铺上地毯,以前总觉得这也就是池靳讨好小情人的手段罢了。现在想想,池靳哪需要讨好他呢,就是他仗着池靳不舍得动他整天闹脾气。
一想到这里云宁又开始想池靳了,而且既然他在这个房间里池靳说不定也还在!云宁看向床头柜子上的时钟,想看看池靳有没有下班。
晚上九点。池靳肯定已经下班了,而且有很大几率在书房里处理公务。想到一会就可以见到池靳了云宁就雀跃起来,一边嫌弃自己怎么跟个小孩一样一边又想着找什么借口去看看池靳,他也没忘自己那三年跟池靳关系多不好。
池靳有点慌了神,担心是不是过度恐惧让云宁神智上出了差池。想到这里池靳也顾不上生气了,慌乱地开口问道:“宝贝怎么了?”心里也开始后悔自己要给云宁戴上脚铐——他明明知道云宁一直抵触锁链之类的东西。
池靳这样一问,云宁才回过神觉得丢脸了,收起脸上的傻笑维持着平常的冷静模样,又还是觉得自己刚刚实在是太丢脸了,有些窘迫地红了耳尖,说道:“我没事…”
只是再往后,他和池靳纠缠了三年多,池靳不堪重负,身体状况越来越差,连觉都睡不好,整日整夜地失眠,经常在书房头疼得摔东西云宁也没有在意过。不分昼夜地浸在工作中,其余的时间就用来和他闹,和他折腾。再往后……就是池靳被池睿一枪击中死在他的面前了。
云宁突然就心软了。重来一次,他不想让自己第二次毁掉池靳。也许他没有办法做到池靳对他好的十分之一,甚至连一句“爱他”也不会说,但是他没办法再忍受继续让池靳整日因为他而失眠。
云宁只是发现池靳或许已经是对他最好的人了,所以他想让池靳开心,想对池靳好。或许只是出于一种报恩的心情,但是云宁发现他已经控制不了这种情绪了,只能任由这种情绪在心口发酵膨胀。
似乎穿过了漫长的黑暗,身体失重像是飘在海上。
云宁只感觉漂浮着,像是在浓雾中,微微湿润的触感遍布全身皮肤。雾中有微弱而清晰尖锐的警铃声,一遍遍穿透鼓膜。最后大脑被刺耳的声音折磨得不堪重负,云宁才抖了抖睫毛恢复了几分意识。
云宁可以确定刚刚被一枪打死,根本没有再救治活过来的可能性,那种剧痛还隐隐留在脑海中,但是现在他又是怎么恢复意识的。周围不是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更没有之前被子弹射穿眉心的剧痛。
云宁也不敢挣脱了,他看见池靳眼角带着血丝,一时间心里就被愧疚塞满了,于是听话地一动不动,让池靳给他戴上脚铐。既然他已经决定要好好对待池靳,只不过是戴个脚铐而已,而且如果这样能让池靳安心的话,云宁很乐意去做。
稍微抬起头看着池靳低头给他戴脚铐的样子。正是夜,厚重的窗帘紧拉着,温柔的暖黄色灯光从上方洒了下来,柔和了几分池靳原本锋利的五官线条,只是他紧皱的眉头和状态极差的样子,又让云宁心疼起来。
他记得以前第一次遇见池靳的时候,池靳就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商人形象了,锋芒内敛像把没出鞘的剑,举手投足间都是掌权者的自信泰然,天生就应该是所有人视线的中央,周身都光芒刺眼。
“那……那个……可以别给我带上脚铐吗,”云宁样子似乎有些紧张,又连忙补充了一句,“我保证以后不乱跑了。”
池靳真的有些生气,心里的焦虑暴虐一下子又翻腾上来。这个人前天刚刚弄得一身伤跑出去,回来还不要命地挑衅他喊他疯子,说自己一定会跑出去。今天就在他面前哭得可怜兮兮的,还说不要脚铐?
看来确实是欠收拾了,还妄想着离开他…池靳眼里晦暗不明,走到一边拿起脚铐,不由分说地按住了云宁的腿,说道:“别乱动。”
那个他亲眼看见死在他面前的池靳,此时正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皱着眉欲言又止的样子云宁都觉得比什么都让他安心。鼻子酸酸的,眼泪一下子不受克制地流出来了。
云宁觉得他小时候哭的频率都没现在这么高,他也不觉得丢人,就想多看池靳几眼,生怕这是梦,一会池靳又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池靳看着云宁哭的稀里哗啦的样子——他还是第一次看云宁这么脆弱的样子,心里的那些暴怒焦虑瞬间消散一大半,手足无措又不知道怎么才好,只能用手轻轻抹去云宁脸上的眼泪,轻声安慰道:“别哭,别哭…我以后都不凶你了好不好?”
收回视线时,云宁看到了在地上的崭新的脚铐。刚刚想要见池靳的兴奋一瞬间冷了一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隐隐的恐惧感。
脚铐是云宁第二次逃跑后才有的,是他被囚禁的第一年末,也是他和池靳关系极端恶化的开始,就在这个时候池靳的精神衰弱和暴躁症一样开始恶化。看着脚铐崭新的样子,云宁知道他一定还没戴几天,并且因为他的不配合,这几天池靳一定特别生气…
不过这也可以证明他确实可能是,重生回了他被囚禁的第一年末。云宁深吸一口气,平复着潜意识里对池靳的恐惧感,接着又有些埋怨——反正都重生了怎么就不能早一年,早几个月都行。
即便是要永远在池靳身边,再不会离开他的视线,只要是池靳想要的,都心甘情愿。云宁觉得他似乎已经离不开池靳这种无微不至的体贴了。重来的这一辈子是因为池靳,他的点点滴滴都是因为池靳,就当是——这辈子只是为了池靳而活。
最重要的是,池靳对他多好啊,什么都依着他,云宁看着池靳皱起的眉发呆,刚刚下定决心心里就甜甜地像浸了蜜一样,不受控制地继续想了下去,这哪是什么囚禁啊……分明就是当一辈子米虫。不过以前怎么没发现池靳长得这么好看……
正当云宁还在那里思绪万千就差傻笑的时候,池靳已经给云宁戴好脚铐了,沉默地起身,压住心里的怒气等着云宁一会的挣扎吵闹。抬眼一看却是云宁呆呆地看着他,嘴角好像还带着傻笑的样子。
云宁疑惑地睁开眼睛,映入眼睛的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房间——池靳锁他的房间。
一下子被巨大的惊喜砸晕了脑袋,云宁睁大眼睛,甚至开始猜测或许他被绑架只是他做的一场梦,醒了之后池靳没有死,他也没有死。又想起那种撕裂的剧痛,云宁后怕地摇了摇头,把脑子里不靠谱的想法甩了出去,清醒了一点才扫视了一遍房间。
再不会有比这里更让云宁熟悉的地方了,依旧是处处透露着温馨的房间,厚重的暖棕色窗帘,巨大的落地窗和布艺沙发,角落还有铺着厚垫的藤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