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介晔点点头,神色阴郁地看向一边:“之前就是因为送我,他才偶然得了入留芳谷的方式,他说过不忙了就会来看我……也不知道现在他还记不记得我。”
“当然记得。”迎着男孩惊喜里不乏疑惑的目光,解萦冷笑,“等你成长到足以为他为屠魔会所用的程度,他当然会记起当年曾救过你的分分毫毫。小罗哥哥,你也看到了,我家大哥就是前车之鉴。虽说对方有恩于你,但真到了他要你报答的那一刻……别被他的大义绑架。”
解萦不再与他过多纠缠,快步离开,罗介晔跟在她身后,问她这么着急要去哪儿。
庆幸解萦从来就不喜欢这种热闹,她只觉得他们吵闹。
年岁渐长,每个人精通的方向也不尽相同。少了人打扰,解萦只觉得正好。
至于罗介晔的好意,她仅是点点头,不予置否。
回程路上,她碰到了在一旁等候多时的罗介晔。
大哥当年的警告很是有效果,罗介晔当真再没作弄过解萦,这几年更是因为朱蒙的原因,她和罗介晔的关系还不错。
罗介晔的出现让解萦有些意外,但看他的神情,似乎也不是几年前预备歇斯底里的嘲讽,她便默许了他的靠近。
不夜石的迷离灯光下,微醺的君
吃到一半,解萦突然福至心灵地向屋外看了看,月轮高挂,尚是残缺的一牙。
解萦突然意识到,不管是将至的中秋,还是两个月后的诞辰,乃至是更远的除夕,元宵……大哥都能跟她一起度过。
解萦双手合十,很虔诚地闭上眼睛许愿。
看解萦仍是一脸迟疑,君不封连忙举手保证:“你放心,我在夜里行事,绝不乱走。大哥只是去伙房做一个‘梁上君子’,手脚干净,不会被人轻易捉到。你衣不解带地照顾大哥这么久,大哥现在是个废人,又摊上了恶名,没办法像往常那样在外面给你挣名声……大哥也想对妹子好,你就给大哥一个机会,让大哥出去一趟,给你做顿好吃好喝。”
解萦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也好奇大哥这趟出去能给自己带来什么新鲜东西。
及至深夜,君不封拎着个菜篮子就隐匿于夜色之中。
随手抄起他们第一次去长安时买的小狐狸面具,女孩天真的笑颜又在他面前晃。
命运把一个家破人亡的孤女从人贩手里推向他,最后这个茁壮生长的女孩又在紧要关头救了他了命。几个月了,他都是靠着回忆与她一起度过的温馨来对抗那不时袭来的虚无,稚嫩的小生命在悄然生长,他却不再是昔日大侠。落魄至此,他还能为她做些什么?便是只有陪伴,他又能陪伴她到几时?
“大哥……”身后的解萦又在悄声唤他,他转过头,女孩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的红晕。他自然走过去抱起她。大概再过一两年,她就要成长到自己再没办法单手抱她,可叹小姑娘明明还是个隐约有少女轮廓的小女娃,却这样早地迎来了二次生长,他恍惚地拍着她的背,又在感慨造物主的神奇与伟大。
君不封倒是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他径自去柴房烧了热水,又接来清水,轻轻擦去了她手上的血渍。他浑不在意地为她清洗床单,还从卧房里自己平素放针线的地方找了几块碎布,紧锣密鼓地为她缝月事带。
解萦擦好了身体来找君不封,大哥已经手巧地替她赶制好了一副月事带,正在加紧地为她做第二副用以备用。
寻常人家都是由母亲为女儿准备这类事物,解萦自幼丧母,但解萦有他。他出身底层,手又灵巧,为了活命,什么家伙事没做过?寻常男人见到女子来月事,迂腐的怕是还要叫一句晦气,可他不会,他只在意姑娘们是不是夸他做的月事带结实又好用。
比起这些,还是庆祝大哥的劫后余生更让人有奔头。
夜里回去,兄妹俩约好第二天要好好操办一顿“庆生宴”。
翌日,解萦从梦境中悠悠转醒,只觉身下有股清凉的黏腻感,她从没有尿床的毛病,四下摸不着头脑,解萦本能向下一摸,竟是一手血渍。她吓得顿时叫出声,一旁沉睡的君不封听到她的叫喊也立刻跳了起来,焦急地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君不封倒是过往那副成竹在胸的神情:“莫慌,先让谷里乱一阵。”
解萦眼睛一转,顿时明白君不封在打什么鬼主意,也埋头笑起来。
自他伤后,解萦还是第一次这样开怀大笑,君不封默默等解萦笑完,将她揽入怀中,叹气道:“这段时间,丫头受累了。”
林声竹被救回的当天,由于身上满是血污,解萦也没注意他脸上多了什么伤,只是翌日再去探望,他的一面侧脸竟多了个严丝合缝的木质面具,由谷内木匠亲手雕刻,这就让她有些好奇了。之前她也明里暗里试探了几次,均碰到了软钉子,眼下得了消遣他的机会,解萦才不会浪费。
林声竹露在外面的眼睛里有隐隐泪光:“这是茹心最后留给我的礼物,我不想给别人看。”
“好。”解萦倒也干脆。
醒来看不到君不封的身影,解萦心慌意乱,衣服都来不及换好就要匆匆出门去寻,才打开密室门,她就迎头撞进君不封怀里。
君不封身上有股淡淡的露水气息,想是才从外面回来。喻文澜要挟催生的梦魇去而复返,又把解萦激回了那日夜不安的动荡里,她在他怀里嚎啕大哭。
君不封很有耐心地轻声哄她,等她哭声渐弱,他点了点她的鼻尖,在她手里放了他新摘回来的石榴,这才不慌不忙地把抽噎的小姑娘领回密室,挨了她的数下小拳头伺候,他洋洋得意地说出自己出门的原委。
君不封是打定主意要好好款待解萦一番,正要趁着四下无人去快活林打猎之际,他才准备打开房门,就机敏地退了回来,转而到书房,沿着窗户向屋外的几个死角虚虚一扫,沉重地叹了一口气:“看来,总舵主那边确实不信我已经死了。”
“有,有人盯梢?”解萦惊讶的舌头都捋不直,连忙回想这段时日的行径有无出格之处,君不封谨慎地观察了半天,拍了拍解萦僵硬的肩膀:“别慌,我这些个老朋友看来只是被临时被派来此地,不像是在这儿待了很久。”他苦笑,“都说留芳谷不是外人可以轻易踏足的地界,现在屠魔会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进来盯梢,可想谷里也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安全。”
解萦怒气冲天,当即要出门去寻几位长老,君不封按住她,沉声道:“别慌,大哥有主意,你先按兵不动,就按平常那般行事,他们盯梢咱们,咱们也反盯梢回去,这事我最在行。”
解萦一直对吃喝不太讲究,大哥此前在留芳谷照顾她,她就跟着蹭几天好吃的;大哥不在谷里,她或是与同门一起吃,如果时间赶不及,干脆自己操办食物,煮一碗稀烂的白粥,再配上从伙房拿来的小菜,这一日也就算对付过去。
给君不封养伤,吃喝显然不能这么随便。拿手好戏白粥是配上了,其他食物却都犯了难,她也给他熬骨汤鸡汤,不是把锅煮裂就是盐又放多;青菜更是炒得一团稀烂,动辄糊底;至于面食糕点,更是想都不敢想,解萦极有可能当场引爆柴房,可怜君不封瘫痪在床,不管解萦做出了何等神奇的造物,他都得捏着鼻子吃下去。
君不封是从小饿惯的,等自己的能力大到终于再不用担心吃喝,他就对此尤其讲究,绝不肯亏待自己的胃。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后面解萦也知道自己做的食物约等于是给大哥强塞猪食,就很坦然地拿伙房诸位师傅们精心烹调的食物带回家,美其名曰,研究烹饪。
被解萦救下尚是春天,而今已经立秋。错过留芳谷的春夏不免可惜,他也从没有在春天和小姑娘一起赏过花,他和她在留芳谷的故事,似乎总是从秋天开始。
君不封素来喜欢热闹,饶是现在只能龟缩在家,做小解萦的田螺先生,兄妹俩也决定小小庆祝一下他的康复。
祁跃离开留芳谷后,他酒窖中的极品佳酿早就被解萦偷梁换柱,转到了自家酒窖中贮藏,她原是要为君不封开一坛祁跃酿的“醉不归”,君不封却执意要喝解萦初学酿酒时为他酿的酒。
少了林声竹这个碍眼的祸害,解萦的生活相对轻松了许多。君不封的“噩耗”如水纹,在小小的留芳谷层层扩散。有人也因此露出了趋炎附势的原形,解萦对此只是冷眼旁观,并不作声。庆幸的是,过往曾与君不封有过深交的几位师傅都对屠魔会给出的说辞嗤之以鼻,也纷纷拍着胸脯保证自己日后会好好照顾解萦。一圈下来,解萦又从诸位能人巧匠手里收获了不少稀罕玩意,其中祁跃给的礼物最大方,他直接将自己的酒庐托付给解萦照顾,因她已尽数得了他的真传,隐蔽江湖多年的他,现在也要重出江湖了。
因为君不封的缘故,解萦和祁跃的关系一直很不错,他也是她暗自筹谋可以透露君不封下落的人选之一,可还没等自己说出大哥尚在人世的消息,祁跃这边俨然是准备弃留芳谷而去了。解萦追问他原因,对方也仅是指了指他眼前的黑布,说天眼既开,时辰将至,该收拾收拾,出谷去找有缘人了。
解萦从没听过这世上谁有开天眼的本事,但祁跃这厢神神秘秘的,她也不好再多问,只是难过祁跃这一走,大哥在留芳谷里能说得上话的人,就只有她了。
闻言,林声竹的身子晃了晃。从旁的七长老气不打一处来,第一次板起脸孔训斥解萦,解萦硬挺着脖子,竟是一副不知悔改的样子。
见她如此,林声竹反而放了心。难得的平和相处会让人误以为他们本来的关系不错,但实际上他一直都清楚,解萦始终对他称不上多喜欢。
仇恨反而是保持自我的一味养料。
解萦想着密室里那个尚不能自如运动的男人,那个在过去几年总会不时来探望自己,从来言出必行的男人。
她转过头,露出一个含泪的微笑:“我只想赶紧回家。”
第七章 变节(三)
两人并排走了一阵,罗介晔突然道:“解萦,其实我一直都很羡慕你,你是我们这群孤儿里最不像孤儿的那个人。就算现在君大侠成了所谓屠魔会的叛徒,凭他对你的照顾和上心,我也不会觉得他是个坏人。”
罗介晔这话显然是戳中了解萦的心坎,她对每个夸赞君不封的人都有着非比寻常的热情。解萦眼看着要打开话匣,对君不封的事迹大书特书,男孩却将话题一转,黯然地感慨:“可我这边不一样,明明都是屠魔会出身,可我即便站到了他面前,他也没有把我认出来。”
几年里来造访过留芳谷的屠魔会人士并不多,将熟悉的名字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解萦惊呼:“你是说喻文澜?”
“我听到你对那个道长说的话了,但你若不让他来探望你,恐怕以后你在的日子会有些难熬。”
何尝是日后难熬,解萦现在已经隐隐感受到同龄人之间的某种貌合神离。
少年人的相聚分离总是急促又短暂。曾几何时她们也是四个女孩混迹在一起,但往前走着走着,就只剩下了她和朱蒙;罗介晔一度与她势如水火,现在却同她关系亲近;之前围着她转的几个男孩,在君不封出事后,均默默消失在她身侧。清静如留芳谷尚不能免俗,而她又公然拒绝了另一位靠山,只怕往后更不能入谷里某些趋炎附势之徒的眼睛。
君不封久违的解了馋,又因为内力尽失,酒量也大不如前,这时不免醉眼惺忪地笑问道:“又不是过诞辰,这就急着要许愿了?”
解萦回过头,郑重其事地握住他的手:“因为高兴。”
君不封笑得迷迷糊糊的,眉眼弯成了月牙:“那方不方便告诉大哥,我们丫头许了什么愿?”
林声竹不再多废话,他站起身招呼一旁的弟子离开。走了不远,解萦听到他的内力传音:“我知道你恨我,我答应你,除非是不可违抗的命令,往后我不会踏足留芳谷半步。不封的下落我会去找,我已经失去了茹心,断不能再失去不封了。”
解萦对他的传音依然回以冷笑,但看着男人的身影消失在大雾之中,她紧绷了数日的身体,到这一刻才彻底放松开来。
林声竹走后,其他弟子也散得干干净净。解萦被七长老专门留下,针对她的出言不逊大肆教育,解萦轻轻巧巧地服了个软,这才勉强逃出生天。
他从伙房偷来些许鸡蛋,又随便挑拣了些青菜,按照心意拿了些米面和腊肉,回程路上,他从忘川叉来三条路过的鲫鱼,又撞上了不长眼的小野兔,这一通出门可谓满载而归。
解萦为了等这顿大餐,白天都没怎么舍得吃东西。他看她脸色苍白,先为她熬了碗红糖水做打底的糯米小圆子吃,又为她备了一枚白水煮蛋,上面浅浅点了朱砂。热菜是青菜炒腊肉,红焖兔肉,补气的鲫鱼汤的同样熬得发白,用院子里栽种的菊花花瓣佐味,主食自是蒸好的白米饭。君不封喝酒,解萦喝石榴汁,一顿家宴甚是有滋有味。
往常两人吃家宴,都是为了既定的离别,解萦固然喜欢大哥操持的热闹,也尤为嫉恨这背后不祥的寓意,但今次不同了,他们是在一起庆祝新生。
小姑娘抱着他的脖颈,嘀嘀咕咕地同他说着一些体己话,君不封凝神听了听,原来这丫头是在感谢自己为她做这样私密的贴身用具。
他们此前固然是亲密的,但似乎在此刻,他们才开始真正地无话不谈。
抱着她回到卧房,他在木椅上轻轻放下她,摩拳擦掌道:“今天双喜临门,一是庆祝我们丫头成了大姑娘,二是庆祝我基本伤愈,咱们这顿饭,是不热闹不行了。”
可叹小姑娘一上午都是副要哭不哭的害臊样子,还得是他先不要脸皮,打破僵局,教她如何正确地迎接这一转变。
备好了草纸,君不封招招手,把身旁一直生闷气的解萦唤过来,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很是认真地同她讲月事带的用法。他一认真,解萦也不好再扭捏,脸红着听完全程。君不封把战场留给解萦,他自觉出了卧房,踱步去书房。
书房有一面墙,专门挂着他这些年为解萦四处收罗来的小玩意。
话才出口,男人看到了解萦手上和床褥上的血渍。
愣了片刻,兄妹俩都意识到了这是什么,解萦臊得完全抬不起头,像是一个做了十足坏事的小孩被人抓包,她尴尬得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君不封脸上倒有一股奇异的光辉,他似是惊讶又似是赞许地感叹道:“我们丫头是大姑娘了。”
小姑娘和大姑娘的间隙在哪儿,解萦实在不知道。虽然自己是早将大哥的身子看得一干二净,但那是医者和病人,兄妹俩的日常交际,她有分寸。因为几位女皇继位的原因,本朝女子地位较过往略有上升,但禁忌毕竟是禁忌,这样血腥的东西居然让大哥看了个正着,解萦羞愤得做不出任何反应,也不知自己该往下做些什么。
经历了清晨的失而复得,大哥还给她预告了一场想想就刺激的大戏,解萦红着脸在他怀里扭了扭:“不累。只要大哥能康复,我做什么都值得。”
接下来的几天,兄妹俩静观其变。几位长老处理此事可谓雷厉风行。君不封这一招“祸水东引”做得好,老同僚们被连夜赶出留芳谷,连带着喻文澜也收到了数封言辞颇为激烈的警告信,“劝”他把手脚放干净一点。
经此一役,解铃居士和解萦都被请去商讨设计新的机关大阵,避免这种不长眼的外人闯入。会上,二长老似是有话要对解萦说,解萦也清楚大概是与屠魔会的突然盯梢有关,但她是一点屠魔会的腥都不想沾,大哥也为此前的打击对江湖很是厌烦。会后二长老问解萦有没有兴趣听这事的原委,解萦断然拒绝。
君不封虽然内功尽失,但他本就以外家功夫出众而闻名,只要不是碰上当世绝顶高手,与寻常江湖人还是能打个有来有回。也多亏了这小屋的构造,这小屋如同一个严阵以待的堡垒,有足够辽阔的视野让他去观察四周,赶上盯梢的前同僚四下打盹的功夫,他就这么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小屋。
君不封随意挑拣了一些高人与弟子们的住所,伪造出了数个盗窃现场,眼看着长夜将明,他又大摇大摆地回到住处,抽了个空当便进了屋,还不忘给解萦摘了两个石榴。
解萦一面听他讲这一晚的经历,一面给他扒着石榴,兄妹俩吃了一阵水果,解萦冲他眨眨眼,还是没明白君不封此举的意图。
解萦半信半疑地听了君不封的安排,君不封也恢复了自己往日的营生,当真在窗边蹲守了一个白天,直到深夜才偃旗息鼓。
解萦同样忧心忡忡了一天,但这夜还算好眠,清晨醒来,大哥不在自己身边。
她这段时日一直在密室就住,君不封体内的毒成色混杂,毒发时症状不一,需要解萦根据症状及时处理,为了方便照料君不封,解萦在大哥入睡的稻草铺旁给自己搭了个简易的小床铺。
解萦的好学在整个留芳谷都出了名,就是每天拎着各式食材食物回家,也不会被人怀疑她别有用心。
得了留芳谷大厨的滋养,君不封的气色实打实地好了起来。
但属于兄妹俩的小小庆祝,他还是想亲自下厨,给他的好丫头吃点家常菜。
“自家人庆祝,不能再假以他人之手。”
君不封这话一出,本来还在感动的解萦,立刻尴尬地不说话了。
君不封卧床的这几个月里,平心而论,虽然她对他的照顾还算妥当,但人无完人,总有自己力有不逮的地方,比如,吃食。
因害怕自己不慎暴露出君不封尚在人世的消息,解萦干脆趁着大哥出事,对自己的人际关系进行了一次洗牌,除了朱蒙和罗介晔,以及此前曾帮助过自己的邱敖溪与李贽,外加不得已被她绑上贼船的晏宁师兄,解萦小心翼翼地和谷里大部分人都保持了距离,也多亏他们平素跟着诸位长老单独修习,除了必要的活动与义诊,解萦也没必要经常在他人面前出现。
祁跃离开留芳谷两个月后,君不封终于下了床,再不用事事劳烦解萦照顾。以前解萦总说他像个野猴子,可野猴子从被救下后近四个月时间都不得不缩在床上孵蛋,着实闷坏了他。
将亲友分崩离散,自己声名狼藉的事实基本消化完毕,君不封起码表面上恢复了往日那副自在逍遥的状态,虽然因为内伤,他举手投足都看着中气不足。
他走到七长老身边,示意对方莫要再为难解萦。
他蹲下身,学着君不封往日那般与她平视:“小解萦,日后你若准备闯荡江湖,不管是在无为宫还是屠魔会,你都尽可以来找我,你提的什么要求我都尽量替你办到。”
“真的?”解萦狐疑,“远的不提,我现在就要你把脸上的面具摘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