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处的世界是真实的吗?还是我的一场梦?」
这场梦境比她以往做的任何一场梦都要奇幻,也比以往的任何一场梦都要真实。
……
「电子元件——两个金块,一个石砖」
「……」车九看着合成栏上的金锭子和上面显示的「金块」二字,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那个……应该是金子,不是金块……」
“这里原来是我们家少爷小姐们启学之处,只是到底年久失修,不堪住人了,才建了个新的。看,就在那,离这不过一巷之远。胡大人也告诉你们了,这儿不能供你们白白吃住,但凡能干活的都要到赈所去领活儿,换取钱粮。至于家中童子,胡大人与我家老爷商量好了,可以寄在新塾,如果能学上几个字,也是小孩儿的造化。”头顶两个包髻的女子领着一纵家仆来给难民施粥,期间这么跟难民们说着。
车九排队领了粥和馒头,配着背包里拿出的两根保鲜度开始变黄的野菜,囫囵吃了,将饱食加满。然后找了个角落坐下,点开了制造栏。
制造栏里多了很多游戏里没有的东西,但是大部分还是锁着的,解锁新科技的前提是将两个科学机器造出来。
做雕像的材料不难得,但前提是……
车九将视线移向合成栏——
「灵子分解器——四只兔子,四个木板,一顶高礼帽」
车九配合着说笑:“能做两件棉衣了。”
等胡鹊回去看儿子了,车九又打开盒子做整理状,实则是将胡子收进背包。
物品栏里出现了胡子图案。
一群人陷入了莫名的尴尬。
最后车九也没告诉他们自己为什么哭,只是自己哭累了,就停了。
围过来的人很快都散了。只剩下张腊八胡鹊夫妇。胡鹊打了水来让车九洗干净脸,然后张腊八帮车九将胡子剃干净。
张腊八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不知道啊,我什么也没干啊,他被刮刀划伤了,就哭成这样了。可能是疼的吧。”
“傻子,谁会被道口子疼哭成这样啊。”
胡鹊推了他一把,坐到了车九身边,拿帕子给她擦了擦眼泪,“尔逊啊,有什么事跟嫂子说啊,大家都是背井离乡的人,在外面就是要相互依靠的。你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啊?”
这么一想,车九直接就被疼哭了。哈呜哈呜地嚎啕大哭。
把张腊八吓了一跳。
张腊八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阵仗,呆立了一会,往车九身边一坐,僵硬地给他拍背,干巴巴地说:“……别哭了……”
她给自己找好了人设——一个仰慕中原之繁荣而只身前来朝圣的西来国人,半路被劫走了全身财物,于是混在难民中走到了万山县。
“西来国在何处?”
“中原往西,行至日落处。”
“娘的,说什么晦气玩意。你这不活的好好的么。”张腊八边说边翻出一个小刀片,“拿去,死了也得刮胡子。你们那地儿的人胡子都像你这么能长吗?比春天的竹子长得都快。”
“啊……谢谢。”车九坐起来,摸了摸短短几天就长到锁骨位置的大黑胡子,“我的胡子长得比别人快很多。”
威尔逊的特点,就是一把大黑胡子。
车九老老实实地搬木棍,日子过一天,心就沉下去一分。
“醒不来咯……醒不来咯……”
车九晃着脚,摊在分给她的小房间里。
“怎么不见锻钢的地方?”车九小声地自言自语。
“我们这儿只是产生熟铁的地方,将铁运到朝廷的兵马司再锻成钢刀,也有铸成农具再卖给百姓的。”没想到管事听到了,回头给她讲解了两句,“没想到你对炼铁也有了解。”
“我姑且能算个铁匠。”车九和善地笑笑。
“你们几个将炭送去那里。”管事指了指不远处几个打着赤膊的黑壮男人。他们围着一个巨大的,缸模样的东西,那“大缸”下连着四方的风箱,箱上有柄,却不见人去拉扯,大汉们只是围着看着,风箱自己就呼呼地往大缸里送着风。
管事提醒了一句“离远点!铁水溅出来能把你们的眼睛给熔了!”
车九和其余几人继续抬着细棍,跟着管事走到了一处方塘,方塘边上有一矮墙,几人立在墙上,用柳木棍搅着方塘里发红的粘稠浆料,中有一人手持竹篓,向浆中洒着细灰。
第二天一早,难民中的成年男子和一些强壮有力的妇人赶到了赈坊,看着布告上一条条运尿运肥油的活计摸不着头脑。
“好像是要炼铁……”
车九听到了,转头看去。
在车九盯着胡清河一个劲儿瞧的时候,胡县令也注意到了这个格外引人注目的外邦人。并且很快,就有属下来报此人没有任何的身份证明,既无文引,也无印照,甚至没有行李。
胡清河决定将人叫来见见。
被带到当地父母官面前的车九多少有些尴尬,毕竟刚刚在背地里对着人家暗搓搓地口吐虎狼之词,现在就被正主逮着了。虽然那句什么增添艺术性的说得极为隐晦,甚至有些文雅。
“……运炭?”
“搬抬柳木棍?”
“这是要做什么?”
「就……搞科学真费钱啊……」
「再说吧……」
车九颓然躺下,盯着陈旧的房梁,像一条仰望星空的咸鱼。
「问题是……制造科学机器的金块……」车九边想着,边查看科学机器的合成条件。
「一本科技——四块石头,四根木头,一个金块」
「二本科技——四个木板,两个石砖,两个电子元件」
“阁下的中原话说得真好。”
“大人谬赞,边走边学罢了。”
车九被放行了,这位长得好看的县令没有因为召见了她而给予她任何优待。她和刚入城的三百难民一起被临时安置在县城南边的白家旧塾。
得咧,做血肉雕像得先做灵子分解器,做灵子分解器得先做出科技一本。做科技一本就得要金子。
车九满意地笑笑,又将胡子放回盒子里。
胡子当然不是护身符,这是可以保命的东西。
一个木板,一块烤肉,加一缕胡子,可以做成血肉雕像。人死后会在从血肉雕像上复活,并减少血量上限。
“这样看着好多了。”胡鹊温柔地笑着,要将剃下的胡子收拾了。
车九连忙去拦,将胡子团一团放进了新买的小木盒里,“在我们那儿,会把剃下的胡子放在床边,可以护身的。”
“嘿,那你收集的胡子都能做一个枕头了吧。”张腊八坐在自己床上,取笑车九。
车九边抽噎边说:“嫂嫂一直叫我尔逊,其实我不叫尔逊。”
“我叫威尔逊 p 海瑞贝尔。”
“威尔逊是我的名,海瑞贝尔是我的姓……呜哇哇哇哇——”
“不就是一道小口子……”
“你这么大个人怎么这么怕疼啊……”
车九一直嚎,嚎的前后左右屋的人都凑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张腊八干了什么。张腊八的媳妇胡鹊也来了,在张腊八耳边小声问:“怎么了。”
当了近三十年女人的车九从来没有刮过胡子,更何况是这样原始的利刀片。咬咬牙,一刀过去,脸上就多了道口子。
好痛……
疼就不是梦。
这房里住了两人。一个是车九,另一个是在路上分了她粥喝的那家的男人,叫张腊八。
“什么醒不来了。”张腊八刚去妻儿那用了晚饭回来,进门就看车九一副死人样,颓丧得不行,“怎么不过去和我们一起吃?”
“我死了,醒不来了。”车九懒懒散散地回他,“死人不用吃东西。”
管事狐疑地看了眼这个细皮嫩肉的男人,评了句“看不出”,然后脸色一变,大喝道:“天黑之前要搬二十趟柳木棍,别想偷懒!”
车九一行人赶紧跑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暂住在白家旧塾的人们白天干活,晚上领了工钱去白家新塾接了孩子回安置处。
管事又吩咐几人将柳木棍送去。
车九看懂了,前头的大缸是冶炼液态生铁的地方,方塘就是炒熟铁的地方,待生熟铁制成,按一定比例相合,封泥炼之,再经锻造,就成了钢,这就是古传的灌钢法。
只是……
好家伙,老本行啊。
炼钢坊建在距县城十里开外的逆水河边,逆水河落差大,利用水力炼铁正合适。更重要的,是这里离矿脉很近。
“打铁专业”的车九抢到了抬棍的活儿。一群人或挑着炭,或抬着柳木棍,跟在管事的后面,走进了热火朝天的逆水钢坊。
「玩游戏那会儿怎么就没发现威尔逊是基佬呢?」
「虽然县令确实长在我的审美点上……」
车九一边进行自我吐槽,一遍应付着县令的问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