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谁稀罕啊,切。她缓缓收回了幻想中的第十万八千零一巴掌,在燕行看不到的角度眼睛弯成了月牙。
转眼间,两人互相搀扶,走走歇歇,已经走了一日。
燕公公逆着月光站了一会,半响等她不再咳嗽的那么厉害了,才伸手过去,像是要拉她起来。
云影不知道这是要做什么,但确实没什么力气了,便乖乖把手放在了那只还沾满血污的手心上,感觉到被人用力一拉,居然被人搀扶住了,眼前的男人皱眉看了她一眼,道:“走吧。”
云影看着他那张被月光渡了一层银光的脸,感觉又好看了一点,刚才被掐脖子的怨念都少了一些,实乃色批中的翘楚,她边顺着九千岁的力气慢慢走,边小声的说:“下次不要把我认错啦……好痛。”
云影只感觉脖子一痛,空气被隔绝在了咽喉。
刚刚还要死要死的太监此时一双大手用力的卡在了她脆弱的脖颈处,云影的眼前渐渐模糊了,她看不清眼前这人的眼睛,只感觉力气在一点点流失,指尖发麻,胡乱扒拉扼住自己脖子的手的力也慢慢卸了。
云影翻着白眼,努力的挤出来几声意味不明的音调:“燕……呃……是……我……”
他看到那个小姑娘听完这话开心地勾起了嘴角,笑得像个二傻子。
“……你好重。”
耳朵旁传来熟悉的说话声,云影惊喜的抬头,那双好看的眼睛带着审视,直勾勾的看着她,像是要穿透她的灵魂。
云影看不懂,只是不敢再压着他的伤,赶紧滚到一边,压低声音问他:“九千岁感觉怎么样了,伤口还疼吗?”
这天,二人边忙活着晒草药,边聊天。
云影好奇的问怎么这些天没见过小米的父亲。
柳梢正把新药在干草上铺开,听她这话神色暗淡了几分。
“咳咳……”云影被口水呛到,拍着胸脯摆手道:“我……我们……咳咳咳!”
“哦~小姑娘害羞是吧。”柳梢一脸我懂的表情冲她眨眨眼,一副过来人的样子,任凭云影怎么解释都不信。
休息的差不多了云影就去给九千岁换药,看到她手摸上燕行的衣服那人没有一点反应,柳梢一脸“我就知道”,云影叹气,这下是真解释不清了,谁叫她真的是被人娶进门的呢,只是她们的关系真的和普通夫妻相差太大。
“嘶……该不会是死了吧。”
想到这太监之前还护着她的动作,云影心软的摸摸他的脉搏,嗯,还行,虽然微弱但好歹还活着。
她又上前三下五除二的把杂草拨弄开,终于露出来了燕行那张让人又爱又恨的脸。
妇人作势要打,但脸上的笑容可以看出她的本意,把男孩轰跑便转头和云影说道:“你不要介意,这孩子就这样调皮,我一会去教训他,对了,我叫柳梢,我看你年纪还小呢,你叫我姐就行。”
“好的,柳梢姐。”云影嘴甜道,很快便用口才逗得她笑得花枝乱颤。
从柳梢口中云影了解到,是柳梢的儿子小米当时看着他们倒下,吓得跑回去把妈妈叫了过来,柳梢正好是村里的大夫,叫了几个村民把他们带到了家里。
木门应声而开。
外面的阳光刺的云影睁不开眼,她听到妇人和孩童的声音更清晰了,似乎是看到她出来了,妇人慌忙上来扶住她,“怎么出来了?你现在应该好好休息。”
云影的眼睛终于适应了亮光,面前的妇人年纪并不大,约莫二十多岁,面容清秀,但由于风吹日晒皮肤比较粗糙,身穿一身粗布衣裙,并不富裕的样子。
“嘻嘻……抓不到,抓不到!”
云影被一阵孩童的嬉笑声吵醒,她缓缓睁开眼镜,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十分朴素的屋子,桌椅都是粗糙的木头,身下的床板也并不柔软,甚至有些硬,脑中浮现出倒下钱的那个身影,云影想,他们应该是被人救了。
他们?
然而每当她浮现这个念头,紧接着的就是那天混战中紧紧箍住自己的那双手臂,这人后背上最重的那道伤,是为了护着自己留下的。
想到这,云影的手就会拉的更紧一些。
时间是那么的漫长,也是那么的煎熬,当她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人影的时候,终于支撑不住,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好烫!发烧了!
怕不是伤口开始感染了,万一真的感染,在这种没有消炎药也没有抗生素的古代,基本就是致命的。
想到此处,云影咬咬牙,使出浑身力气把人扛到了背上,失去意识的人沉的要命,她这几天下来也是强弩之末了,但愣是就凭着一股子韧劲,完成了这个在旁人看来不可思议的动作。
也许是运气比较好,又也许是冥冥之中真的有缘分,待云影走到几乎要放弃这个方向了,脚下突然一个踉跄。
“擦,什么玩意……”
低头仔细一看,是一把沾满了血污的剑,还很眼熟,正是九千岁砍了不少人的那一把。
但终于幸运并不总是眷顾他们的。
终于在一个正午,云影正扶着脚步开始虚浮的九千岁,却突然感觉肩膀一松,燕行真的晕倒在了地上,任凭她怎么摇晃都没有反应。
云影似有所感,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被她倚着的男人沉默了一会,没有做声,只是往一个方向走着,感觉不会有回答了,云影默默低头,从燕行的角度看,就像是一只垂头耷拉耳朵的可怜巴巴的小兽,连往常摇得欢快的尾巴都不动了。
哼,死太监。
“可怜巴巴”的云影在心中恨恨的把九千岁的肥屁股扇了十万八千遍,却突然听见耳边似乎随着风轻飘飘的传来一声鼻音。
正当她感觉马上下一秒就要见到阎王的时候,突然脖子一轻,青草味的空气大股大股的又进到了肺里,一时间就跟被刀子割似的,云影眼前都是模糊的生理性的泪水,她只能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和咳嗽。
“咳咳咳……啊……你他妈!”
忽然想到这人是那个阴晴不定的九千岁,云影把话又吞了下去,又带出来一连串撕心裂肺的咳嗽。
此时他脸上也有几道血痕,不知道是被敌人伤的还是被树枝挂的,不过反而给他的脸增添了一些残酷的美感,云影又回忆起了那个杀人如麻的场面,打了个哆嗦,有点吓人,但是更兴奋了怎么破!
赶紧摇摇头甩掉自己变态的想法,云影怕那些人也许还能寻到这来,便伸手想去拍不省人事的九千岁的脸。
“喂?醒……卧槽!”
燕行偏过头,小妮子的眼睛在黑暗中也像闪烁着光芒一般,让他移不开眼,在昏过去的刹那,他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没有睁眼的机会,甚至暗恨为什么没有狠心了结了她,却没想到,再次睁开眼睛时,会是这样的情景。
他的身体还很虚弱,可心中却躁动不安。
“不疼了。”燕行回答说。
“小米他爹平时去城里做生意,路上要路过浣河附近,那几日大雨连着下,我劝他不要去了,可他执意要去……谁知……”
柳梢的眼泪大滴大滴的顺着脸颊流下来,云影慌忙安慰她,暗骂自己怎么问到了这种问题,好不容易哄好了古代娇滴滴的妇女,后面没敢再说半句话,吭哧吭哧得把自己当牛干活。
这一忙就到了半夜,云影一进屋就要往床上倒,这一倒碰到的不是熟悉的硬板床,而是一个又软又热的地方。
给燕行的胸前上完药,云影又把人翻过去,后面最大的那道伤口就是那从左肩到右腰的刀伤,好在当时还算躲闪及时,伤口并不深,不然根本撑不到这会。
忙活了半天,包扎上了绷带又喂了药,云影总算踏实了下来,这人的热度降下来了,看来很幸运,伤口没有发炎,发热只是身体虚弱的缘故。
柳梢估摸着醒过来还要等几天,云影恢复得差不多了便帮着她整理药铺,陪着她儿子小米采摘药材,还有就是帮九千岁换药。
“你个小姑娘,怎么会一身刀伤?”柳梢一脸担忧的拍拍云影的手,云影醒来就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都被包扎好了,所以对方发现了自己的性别也很正常,估计也是看她是个小姑娘才敢留她在房间里。
云影自然不敢如实相告,只是说是路上遇上了劫匪,柳梢好奇心也不重,便又和她提起燕行。
“你相公警惕的紧,只要一沾身就睁开眼瞪人,我只敢给他喝了点汤药,伤口没有包扎,一会可能还要你受累了。”
“谢谢你救了我们……”云影虚弱的开口,被妇人扶着到台阶阴凉处坐下。
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欢快的跑过来,笑嘻嘻的说:“明明是我看见的!你怎么不谢谢我呀!”
“你这臭小子!”
反射性的去摸向旁边,触碰到了旁边那人还在发热的手臂,耳边是浅浅的呼吸,云影松了口气,还好,不枉她这番功夫。
她缓缓的起身坐了一会,待眼前的眩晕好了一些,又扶着墙踉跄的站起来,一步一步挪到了有些破旧的门板旁边,伸手一推。
“吱呀——”
……
“娘,他们什么时候醒呀?”
“娘也不知道,应该快了吧……哎!你这孩子,好好走路,不要乱跑。”
身后这人身高高她不少,此时大半小腿还拖在地上,云影没空想这些了,她唯一还剩的力气就是向前走。
即使已经是秋天了,正午的太阳还是依旧毒辣,毫不留情的炙烤着大地,还有大地之上这两个渺小的蝼蚁。
云影其实早就不行了,她全身所有的细胞都在叫嚣,脚腕和固定身上这人的手腕已经麻木了,无数次,一个声音在诱惑她,把人丢了吧,你也可以解脱了,回到你的小屋子和老爷子生活,不好吗?
顺着污血掩盖下精致的剑鞘花纹向上看,是一只仅仅握住剑柄的手,同样也是被血糊了个匀实。
这场面说实话,有点诡异,四周都是密密麻麻的枯枝和杂草,只从草丛里伸出个手来,这个血手还挺瘦,骨节分明,就跟从地里刚刨出来的似的。
云影倒吸一口凉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