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就都说的通了。
顾软这个名字就是他给自己取的,因为自己是一个没用的omega,生下来他连看都不肯看一眼,软绵绵的,脆弱恶心的omega小孩。
母亲抱着自己说要给他抱抱,他只是别过头,“软绵绵的,不想抱。”
一无是处的omega。他后来也知道了,他一开始根本就没准备好接受这一切。
没有准备好接受他自己的身份,接受他自己的人生,接受自己的母亲,接受自己。
他不爱他,他甚至连自己的母亲都可能不曾爱过。
母亲轻轻吻了吻他的脑袋,“以后就会好了,以后就会。”
她最终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反而拉着他的手。
“想吃冰淇淋吗?”
“不是omega吗?你还可以出去卖啊,给别人生孩子,这里面哪样不能拿钱?”
“不是一早就检查出来了问题吗?”
“到现在我看正好。”
“你能付的起那一长串的医疗账单吗?”
“你能吗?”
……
“不要骗我,妈妈。”
他只记得自己拽着母亲的指尖,轻轻的恳求。
不要骗我。
“管子拔了吧。”
他这样说道。
“她还可以救活的,她还在呼吸。”
那是他第一次叫她却怎么也得不到丝毫回应。
长长的氧气管,和不停闪烁着的红色曲线代表着母亲还活着。
至少,暂时还算活着。
“供不起你了。”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他和自己面对面站立着,空气凝固着,就好像下一秒就会掉出冰渣子来。
“妈呢?”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的话。顾软还记得那个回家的早晨。
他站在门边,太阳留下的阴影留在了他的脸上,看上去有些恐怖。
“这学期上完了就不用继续了。”
他很早就不再在乎了。
他不爱自己,那又怎么样?
他不需要他的喜欢,他的爱护,有母亲就好了。
他不喜欢我吗?
他讨厌我吗?
他是不是讨厌我,他是不是不喜欢我,他是不是根本就不爱这个家,他是不是根本就不爱你。
什么都不了解的母亲以为这是他夸奖自己的话,拿那个字给自己命了名,一直叫到了现在。
他似乎有着很多乱七八糟的故事,但他从来都不和自己说过。
他不屑和自己说话,而顾软也不在乎。
顾软是怎么知道的?
那些都是他自己说的。那天夜晚,衣冠不整的从屋外回来的时候,醉醺醺的他一边责骂着自己的母亲,一边哭喊着指着自己,一个字一个字的吼出来的。
从那天晚上起,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有了解释。
“什么口味的,奶油还是香草?”
强大温柔而又可靠的alpha母亲,轻轻的拉着他的手。
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后来顾软知道了,他讨厌自己,是因为自己和他一样是omega。
最终,母亲什么都没有说。她看着他笑了。
现在看来那个笑容或许可以有很多种解释,无奈,心酸,很多很多。
“他只是不太能够接受而已。”
他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眼。
“或许你生来就是干这种事情的。”
经过了长长的一串停顿后,他看着自己,笑了。
“对啊,差点忘了。”
“你能啊。”
“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能——”
“你要我说多少次了,我们已经没有钱了。”
“还能救活,可以啊,当然可以了。但是有钱吗?你有钱吗?”
他们需要一大笔钱,他们需要一大笔钱才能够让她不死,但他们已经没有钱了。
顾软还记得,他和他一起坐在屋外,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他说话了。
但说出的话中不带有任何宽慰。
顾软意识到,自己就要回学校了,但是母亲却还没有出现,没有出来送送自己。
他没有说话,只是扔给自己一大叠诊断报告。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那么脆弱的母亲。
他撇了一眼自己手里的书包。第一次主动和自己说话。
“为什么?”
“因为家里已经没有足够多的钱了。”
有妈妈陪在身边就可以了,就足够了。
他已经有妈妈了,不需要再介入一位“母亲”。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的话,事情或许还不至于这么糟糕。
顾软没有说出口都话太多太多了,他只是拽着母亲的衣角轻轻的问。
他不喜欢我吗?
一向爽朗健谈的母亲在那一刻沉默了,她轻轻的揉弄着自己额角的碎发,像是在思考着些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