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出一捧白色的粉末,摊开手掌,任由微风将其带走。
一把又一把,直到瓷瓶中空无一物。
身后大帐被一把掀开,赵牧走了出来。
眼中湿润作一片,仰首,仰望苍穹。
萧烨下令道:“打道回府。”
而后转身上马,朝着与那两人截然相反的方向打马而去。
对方短褐穿结而来,另一人也愿意舍下一生荣华富贵与其浪迹天涯。
就像曾经那人十分洒脱地对他说:[我对萧哥哥两心相悦,我们私奔吧!]
如果那时候他回了一句好,是不是所有的一切都会大不一样?
“一百年。”
揉着额头很是头疼。
“唉。”
叹气。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副将上前询问,“将军,还追吗?”
萧烨沉默许久,终究是叹息一声,“不用了。”
这些年他并没有撤回监视淮王府的探子,当他得知那人居然回来了,便马不停蹄往淮王府赶。
“过去的就让他们统统过去,从今往后我们安心过我们自己的小日子。”
先一步回到大帐里边,而后回身望着在外边发呆的赵牧,“你要是再不回来,今晚你便自己在外边打地铺。”
愣怔,而后狂喜,赵牧飞奔向帐中人。
他捡起坠落在地上的匕首,朝着自己的胸膛比划了几下,最后却将匕首狠狠往外一扔,彻底放空了思绪。
或许,他是该等下去。
毕竟,那人不是说过了会回来的?
而后疯癫朗笑出声,口中满是鲜血。
原来疯了的人从来不止他一人。
赵牧等赵戈死后,将其重又挪回了底下暗室。
基于楚浔的嘱咐,赵牧将赵戈释放。
却不曾想对方却在走出暗室重见日光的那一刻自尽而亡。
赵牧来到对方身边,赵戈望向他的眼神空洞了无生趣,“他死了是不是?”
“他走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一句问话,唤醒了某些久远到快要被赵牧遗忘的记忆片段。
楚浔走后,赵牧回到淮王府囚禁赵戈的暗室中,解开了对方所有的限制放对方自由。
萧烨蓄起了胡须,眼角也生出了些许纹路。
用不着楚浔出面,赵牧虽然跟楚浔一样作平民打扮,却从怀中掏出了一面金牌,“先皇赠赐,不论孤所犯何事亦可赦免,来去自如。”
“小王爷可以走,但他得留下。”萧烨指着楚浔道。
他没有说话,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还是保持沉默为好。
父亲能回到他身边,他已经是无比满足了。
从今往后,只要能日日守在父亲身边,哪怕让他收敛起那些大逆不道的心思,他也甘愿。
……
天地浩渺,苍鹰振翅翱翔。
楚浔揭开怀中瓷瓶的盖子。
其实老天爷给过他很多机会,但他统统都错过了。
他伤透了对方的心,对方如今看他的眼神再也不会像曾经那般温暖了。
眼前仿佛重又出现某个言笑晏晏穿着一袭粉糯裙衫的娇小身影,他趴在围墙上,望向他笑得一脸憨傻模样,[我叫浔,你呢?]
他果然重又见到了那人。
但……物是人非,他不是当年一心报国满腔热血豪情的萧烨,曾经会跟他说两心相悦的总角之交,那个他曾经想要抛下一切只想与其厮守一生的人,也与他离了心。
到底是他作茧自缚。
联盟人违法的前提是这个人得是个联盟人,联盟的律法是不会去约束砂砾世界的土着的。
这是一份关于注销联盟身份的报告,落款人:楚浔。
苏炤问梓陌,“那个世界的土着有多长的寿命啊?”
帐帘放下,似有两人交叠纠缠的身影,一路缠绵直至倾倒而下。
……
联盟之中,梓陌看着明显不是良辰事先给他们看过的那份报告的回执,复又望向一旁空荡荡的营养仓。
“他……”赵牧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楚浔却伸出手捂上了赵牧的嘴,“我忽然不想知道了。”
奋力一掷,瓷瓶飞到前方最后坠落在地摔作粉碎。
掏出一条锁链将他与赵戈锁在一处。
他本以为死亡也不过就是那么几天。
但他等到身旁之人的尸首腐烂成了白骨,他自己的意识因长久荒废不用而怠惰,都没有将自己给活活饿死。
赵牧没有回答,最后自欺欺人道:“没有。”
赵戈握着扎上胸膛的匕首,说道:“我本想用它杀了你这逆子,但这岂不是成全了你这连自己生父都敢肖想的禽兽。”
轻咳出血沫,“我绝不让你得逞!绝不!”
赵戈没有多说什么,离开了暗室,却在重又见到日光的那一刻,掏出暗藏许久的匕首自戕而亡。
赵牧眼睁睁看着这一切,来不及阻止。
[赵戈是你的父王,他现在年纪大了,老是被关在暗处不好。]
沉默了许久的楚浔,忽地生出动作,夺过一旁兵卒手中的长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招将萧烨制住,冷漠的话语,相较从前仿佛换了一个人,“你的功夫是我传给你的,你的一切皆拜我所赐,阿牧他有先帝遗诏,我有你我往日的恩情。”
话毕,楚浔扔了手中长枪,“放我们走。”
这一次,萧烨没有阻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