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让人拆了坟墓,救出了困在里面的老人,给她们活下去的希望。
慈幼院因此而来,老人们照顾着那些女婴。
姜沁请了女夫子给她们上课。
“七岁那年,跟着母亲出去祈福,路过一座不高的宝塔。
我很好奇,问母亲那是什么。母亲也未曾见过这样的宝塔,招来了当地的人为我解答。那塔名为女婴塔,立在那个地方,已经上百年了。全国上下,这样的女婴塔,何止百座。”
“十岁时,父王带我出去游玩,路过一座山,山上有好些个墓。
盛衍同她说道:“你若是爱景,王摩诘的诗,倒是很适合你。”
姜沁摇了摇头:“可我不爱他的相思红豆!”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这是张协的诗,我不爱浓墨艳彩,就喜欢这样简单地。只是短短的一两句,就可以了。”
她也曾爱过李拾遗的,只是后来却又不爱他那所谓的捞月。
后来她喜欢李义山,却又讨厌那那一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她想要的,是一心一意,若是那人给她的,需要分成很多份,她不过是其中之一,那她宁可不要。
可她明白,她拗不过的。
她唯一能控制的,就是自己的脾气,就是自己的骄傲。
姜沁的腿真的废了,哪怕是叫了宫里的太医,也是束手无策。
姜斐便去外头张贴告示,上头写着,若能治好姜沁的腿,便是黄金万两。
告示上,没有宁王郡主的前缀,只是写的家妹。
到如今,已有十年。
“我不想出嫁,也不想嫁入高门大户。这意味着,我会被困在后院,一生都得在后院里争斗。
我得端庄大气,我得心胸开阔,我得事事以丈夫为先。这些,我做不到。宁嫁挑水卖菜的,不嫁着锦佩玉的。”
我看到有的墓,墓口还未封上,觉得有些奇怪,以为是盗墓贼挖了人家的坟。父王的副将告诉我,那个墓口不是盗墓贼挖的,而是家中长辈,老而不死是为贼,是家中的后辈挖的。每给墓中的长辈送一顿饭,就往墓口砌一块砖。等到墓口封闭了,长辈就会在里头饿死。那边的老人,大多都是那个下场。听起来残忍了些,可并非个例,而是事实。”
“那时,我便想着,自己能靠着这个身份做些什么。”姜沁看着自己的手掌,眼眶湿润。
盛衍知道,他亲自去慈幼院见过。她让人砸了女婴塔,收养了那些女婴。
盛衍看着她低头将自己念过的诗句,写了下来。
娇嫩的手指,如今满是愈合的疤痕,“若是我未曾出现,如今,你已是官家太太了。”
姜沁摇了摇头:“你出现,与我而言,倒是一件好事。他们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是宁王府的郡主,是皇家人,将来的日子,必定不会差了,注定了要享尽了福气”
她总是希望天下太平,无悲无痛,父母子女皆是和睦,没有离弃一说。
所以,她读不得伤心的句子。
近来,她由爱写景的。
“这世间女子所求,皆是简单明了,你所求,与她们不同。”
“腾云似涌烟,密雨如散丝!”
盛衍念着姜沁写的诗,这首他倒是不曾听过。
辞藻也不算华丽,才气也不过是寥寥数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