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到现在都还记得。

永琏刚出生时，小小的、皱巴巴的样子。

但是却很是乖巧。

先是顾不得礼法，快马加鞭回到紫禁城来找太医。

后不顾身体，一心一意在永琏床前照看了一天一夜。

至今还未合眼。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皇上对这个唯一的嫡子可是抱有极大的期待的。

他们可不想做帝王盛怒之下被殃及的池鱼。

更何况，受伤昏迷不醒的，可是帝后唯一的嫡子。

用尽了所有手段，都只能暂时替二阿哥止住血。

但是要想让人清醒过来，实在是难于登天啊。

这是他身为父亲的请求，刚一从椅子上起来，身体就突然猛地一晃，好在吴书来赶紧上前搀扶了。

“万岁爷，您可要注意身体，二阿哥还要靠您呢。”

吴书来不敢多劝，但是也忍不住心里的恐慌，生怕皇上悲痛过度，以至于伤到身体。

可是，想从阎王爷手里抢人，这也不是太医能做到的啊。

“微臣已经施过针了，”老太医叹了口气，甚至不敢抬头看向上方的帝王，“至于二阿哥能不能醒过来，就要看天命了。”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乾隆发火已经发得够多了。

不可以有软弱，更不能表露出来。

但自己也是一个父亲啊。

乾隆的手用力握着椅子上的把手，语气艰涩地重复问道：“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幸福又充满期待。

那是其他阿哥出生时所没有的。

乾隆用力眨了眨眼睛。

长春宫，外殿。

乾隆颓然地坐在椅子上，面容上都是疲惫。

只听他开口，沙哑的嗓音里充满了压抑的痛苦：“还是找不到办法吗？”

小手抓住自己的一根手指，一点劲儿都没有。

却让乾隆的一颗心都软成了一滩水。

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从心底深处蔓延到全身。

乾隆只觉得脑子里像是有细细密密的针在扎似的。

可是这都不及他心里的痛。

现在躺在床上、没有生息的人，可是他唯一且寄予厚望的嫡子啊。

“回禀万岁爷，微臣已经尽力了。”

其他人都不敢在这凝滞的氛围里开口，只有院首老太医，还能顶着滔天的压力，实话实说。

乾隆从知道永琏坠马磕伤脑袋以至昏迷不醒之后，整个人都处于精神紧绷的状态之中。

毕竟太医又不是老天爷。

只能治病，不能救命啊。

可惜这话却不能说给暴怒的万岁爷听。

乾隆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脚步虚浮地往内室走去：“朕去看看永琏。”

长春宫外面早已经跪了一大批奴才了。

此刻他觉得发怒都发不出来了。

“你们再想想办法吧。”

老太医心里也难受得很。

但是他却不能违背自己的医德。

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几率，他都会竭尽全力去救治二阿哥。

像是想把眼泪给憋回去。

他是帝王。

肩上担着大清的江山。

底下跪了一群太医。

哪怕是寒冬，一个个的都冷汗直流。

没办法，谁让皇上给的气势太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