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墨脸上露出一丝窘迫与羞恼,他还想着明日再去一趟,他非要将之前心里打好的腹稿说出来不可,可如今……算了,老子不说了!
“怎么?有事?”
“没,没有!”
程崇玉不在纠结此事,为了缓和气氛,他道:“你知道今日早上你林伯伯抓回俘虏营的人,为首的人是谁吗?”
程子墨有些恍惚,话题跳跃的有些快,他一时无法从之前的情绪中抽离,只是一想到那个嚣张跋扈的王八蛋,心中的怒气愣是冲破了悲恸,他咬牙:“无论她是谁是,今天也要饿上一天!”
“什么饿上一天?”
程子墨埋葬了秦司后,一直在查找小君的下落,并在查找的过程中发现过去几年间,武城竟然有近百人失踪。
失踪者大多为妇女儿童。
他为此曾询问过武城县令王迅,王大人拿出了过去几年间县衙接到的失踪案的案卷,并对他说:子墨啊,这些人中,不知有多少是与人私奔的,这天下之大,我们只是区区的一城衙门,又怎么能将人寻回呢。
他进门的时候,秦司的左手在一下一下的捶打着自己的头,他口中发出近乎如野兽般的嘶鸣,他喊他,喊他秦司。
秦司有那么一刻,停下了动作,抬头看他。
程子墨看见了一张绝望到极点悲恸到极点的脸,他或许是想要说些什么的,可下一秒,他却忽然大力的抓住了自己的头发,而后,一头撞在了墙上。
那个嚣张至极的王八蛋竟然是凤峦?那个被禹州百姓称之为活菩萨的凤峦?就她那副模样,与活菩萨三个字到底有什么关系?
“不,这不可能!”
程子墨头摇如鼓,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人的友谊,无关身份与地位,无关年龄与性别。
陈子墨还记得半年前,他休沐回来,用俸禄给秦司的女儿小君买了一朵头花,他拿着头花去馄饨摊找他们父女两个,瞧见他们今日没出摊,他未曾多想,转身回了府,想着等明日他出摊再去寻他们,连着蹭一碗馄饨。
第二日,他仍未出摊。
程崇玉觉得程子墨这段时间有些怪里怪气的,他也懒得在卖关子了,直接亮出了答案:“药王谷,凤峦!”
“谁?”
程子墨只觉得有什么崩塌了。
程崇玉一脸怪异的看着他:“咱们回府前,我还听你林伯伯吩咐士兵给他们送了饭呢。”
程子墨:“……”
打脸来的猝不及防。
这或许只是王迅渎职后对他的说辞,但或许,这就是事实。
这半年多来的一幕幕在程子墨的脑中回荡,他其实想问程崇玉,若他所做所查之事真的牵扯甚广,他若在查下去,可能便会将他们整个程府乃至亲族都拽如深渊,他,是否还要继续查下去。
可他最终仍旧未能问出口,他怕得到否定的答案,更怕得到肯定的答案。
程子墨其实一直想不通,哪怕小君失踪了,可依照秦司的性格,哪怕上天入地他也一定会寻回女儿,而不是如一个懦夫般一死了之。
除非,小君已死。
可无论是县衙给出的答案还是邻居的说辞,小君都只是失踪,而非死亡!
直到第三日,程子墨才觉得事有不对,寻去了家中。
才发现,小君失踪了,而秦司,疯了。
秦司虽然失去了右臂与左腿,但他从未邋遢过,他每日都会仔细的整理好自己的仪容,袖口与衣领永远干净而整洁,他时常笑着说,说自己是卖馄饨的,若是瞧着邋遢不干净,别人觉得吃他的东西会吃坏肚子,便不会有人再来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