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足足等了一年﹗我终于可以见你了﹗小莉。」李伟文放下行李,将女朋友拥入怀中﹕「这三百六十五日我等得很苦。」
「阿文啊。你抱得我很紧﹗」潘小莉脸色不悦的将他推开。
「怎么了?」李伟文笑笑,再次抱起潘小莉﹕「你不太习惯吧?」
霎时间,一股兇猛的力量澎湃涌泡到我脑中。
我看见了。
看见了昏迷前的事。
「揭起我的面具。从我的瞳孔穿入脑海中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缓缓的提起了手,解及了冰冷的面具,一小寸一小寸的揭起。
揭开﹗
「对﹗因为我支配你的黑暗人性。我就是你的梦魘﹗」
「说﹗我还干过那些怪事来?」
「他」摊了摊手﹕「很多很多。但你最想知道的事情却在我这里。」「他」指了一指自己的脑门。
「他」的声音,阴阳怪气。
磨沙玻璃面具后的五官糊在一起,只见一张说话一开一合的咀。
我握着拳头,慢慢的走到他身前。
「收手﹗」
这次亦不例外。门已被狠辣的踹开。
情景怪异,四周没入黑暗之中,只有一张实验桌被照亮了光,彷彿是舞台上的射灯。
而此时,四周如欧陆古堡的通道忽然起了莫大的变化﹗如水一样起了片片涟漪。
四周突然静止,我一张眼,竟变成了长长的走廊。指细一点就是一条实验室的走廊。
此时,我心中雪亮。
难怪的,一时间寻回了十多年来的记忆,大脑就像汽球,被记忆充得满满。
心情亦渐渐波动起来。
李伟文……哥,我欠他真的很多。
李伟文不在,寂寞的潘小莉只好搭上他的弟弟。
事实上,潘小莉早就仰慕彭振宇。她本身就相当之倾慕比她聪明能干的男人。
更重要的是,她本性就是淫荡﹗彭振宇绝对能满足到她。
吐司已被切得七零八落。
原来,偽装在笑容之下的怨恨,是最恐怖,最令人不能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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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一同生活了十多年,到最后居然可以恨下心肠,将这段十多年的感情彻底遗忘。」吐司被切了四小份「就只因为单单的『恨』,连最疼的人都可以伤害。」
「黑暗的性情会令人性彻底扭曲,今天我终于领悟了。」李伟文嘶哑的笑了,笑得很满足。
彭振宇的心却很冷很冷很冷。
「尽管,我们的血缘不是一样。」他回头,拿起刀叉,轻轻细细的切着凉了的吐司。「但爸爸说过兄弟要相亲相爱。兄弟感情如同手足,不可分割。」
咚﹗咚﹗咚﹗咚﹗四响。
四条被烤焦的麵包皮被切离了。
「都凉了。」李伟文先是打破沉默﹕「咖啡凉了,不好喝,换掉吧。」李伟文笑笑。
彭振宇内心又凉了半截。
「哥,你找我有事吧?」彭振宇抖了大气﹕「小姨她……怎么了?」
同样的境色。
然而,彭振宇的对方却换上了哥哥。
彭振宇面前的咖啡早已凉了,李伟文的吐司上的牛油亦溶得化开、凝固。
「啊……仍未。」彭振宇有点不知所措,事实上他早就吃了早餐。
李伟文笑笑,就紧搭他的肩膀﹕「好得很啊﹗我俩亦很久没有一起吃早餐了。」
说罢,他跟哥离去。
兄弟一见面,李伟文缓缓的向彭振宇走去。
一双黑眼圈的中央,是红根满佈的眸子,臃臃肿肿的,似乎是因为哭得太厉害。
但。
闷闷焗焗的过了嘈吵的晚上。
一星期后。
上学的途中。
他放下了手机。
停止通话键上深深的烙下了他的指纹。
「干得好。」
嗶嗶嗶……
嗶嗶嗶……嗶嗶嗶……
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
「喂。我好歹也是你哥哥的女朋友啊﹗」潘小莉声音很嗲,轻轻的咬咬润泽的下唇。
「哥哥不在。」彭振宇抓起了潘小莉的手﹕「但他交代过我,要好好的照顾你。」
潘小莉乍作难为情的别过了头,良久才回眸一笑。
响声愈来愈急,意味了哥哥心情好比热窝蚂蚁。
嗶嗶嗶……
嗶嗶嗶……嗶嗶嗶……
即使女朋友亦被他抢过来。哥亦已经原谅他。
他亦可以原谅小姨么?
嗶嗶嗶……
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
李伟文的来电。
手机的震动功能,此时震动频律彷彿比平常急了数倍。乍听之下,就像是敲门「各各各各各﹗」声,是那么令人心悸﹗
彭振宇的手成了抓状,良心的催动下就想将手机抓起。
「不要前功尽废﹗你心底最想看那个女人死的﹗你最渴望﹗」
又止住。
可是,他的手却停在手机之上。心中犹豫不定。
「他」于彭振宇心中再次呼叫吶喊。
声音在他脑中盘旋。
彭振宇呆了。
心中起了极大的争扎。
可以拯救小姨的,就只有自己一人。
十五小时前,他在做甚么?
大概又跟潘小莉缠绵了一夜,又或是其他更荒唐的事。
只知道,他的头痛得快要裂开。酒精的负作用。
这只是伏线。
因为接下来才是令二人永远决裂的导火线。
那天,李伟文终于明白,弟弟为什么要这样伤害自己。
李伟文下定决心,一定要比弟弟能干﹗
此时,他寻回小时候妒忌弟弟的黑暗人性。
当时是爱将妒忌抑制。
不难看见当中的是环环紧扣﹗
他的心忽然又惊又怒。
「我被出卖。」李伟文崩溃的抱起头来。
「怎么老是看着人家?」潘小莉嘟起了红红的小咀﹕「我……我的脸脏了吗?」
彭振宇不语,二人对望良久。
有人说过,要是一对男女之间只存有普通的朋友关係,两人是不会对望超过一秒鐘。
可是良久,他回想弟弟也是喜欢潘小莉。
想着想着,他竟然回忆去年准考证突然遗失的事件﹗
该不会是弟弟早就想我不能入读哈佛大学,好让他可以跟小莉朝夕相对。李伟文心中大骇。
他心中断吼着此句,一股劲儿跑回宿舍。
冷静过后,李伟文细细思考,从一开始分咐弟弟去照顾潘小莉会不会个蠢到极点的做法?
不会。
几乎要动手狠狠的殴打弟弟。人生中第一次有这个想法。
但,他没有。
他很重视手足感情。更何况他一直很疼爱弟弟?
那一晚,李伟文特意约潘小莉到她最喜欢的餐厅,好好的谈谈二人的关係。
他早就猜想,他们二人之间定是出现了第三者。
李伟文相当之明白事理,自己不在她身边足足一年多。她亦是人,也会寂寞。这一年来结识了新男朋友亦可以理解。
「哥,我帮你拿行李吧﹗」他笑笑,拿起了李伟文的行李,拉着李伟文臂膀﹕「哥,快点吧﹗阿刚在餐厅久候,庆祝我们三兄弟可以一起奋斗呢﹗」
李伟文大喜,就搭起彭振宇的肩膀笑道﹕「对啊﹗今年是奋斗的一年﹗我等了很久啊﹗」说着说着,他竟然将潘小莉丢下,自己跟彭振宇渐渐的远走。
彭振宇回望,见潘小莉反而笑了一笑,感激他将李伟文引开。飞吻。
潘小莉托着下巴望着湖泊,一面思乡的愁怀。
素手将秀发轻轻拨去耳背,惹人怜悯的感觉。
彭振宇早就不能集中在书本,目不转晴的看着对方。
「对啊﹗从前你不会太粗鲁的。」潘小莉苦笑
「抱歉。因为我真的很想你﹗」
彭振宇看见二人相拥一起,心中更不是味儿。
甚至,更远更远的事。
(待续)
面具之下,竟然是我自己。
是邪恶狰狞的自己。
他的瞳孔已扩张,我俩的眼紧紧的接触。
因此二人的关係发展甚是迅速,由地下恋情,极速发展成床上肉搏缠绵的关係。
即使李伟文于第二年来到美国,二人的关係仍未终止。
第二年。人来人往的机场。
我最渴望知道的,就是我昏迷之前,丧化事件的来龙去脉。
那段时间,就是「他」在唆使我做尽所有坏事﹗
现在亦只有他才知道当时的记忆。
「小时候的记忆很精彩吧?嘻嘻。」
糊了一团的眼睛向上扬起。
「一切都是你唆使的﹗」
一个如鬼如魅的身影从黑暗之中现身于桌前,然后手法纯熟地使用置在桌上的各种精密研究仪器。
「他」。磨沙玻璃面具。梦魘。
「终于都来了么?」
从前,我走过这条走廊,每每就当我睡梦之时。
心中往往会愤怒起来,原因,就是「他」。梦魘。
而当我走到一个实验室前,我会将门狠狠的踢开﹗斥骂他收手、停止一切研究﹗然而,每次我都会输给「他」,甚至渐渐被「他」控制起来。
疚意从心而起,然而却被另一种感觉淹没。
是愤怒﹗
一切的事情都是由「他」唆摆我﹗
咚﹗
我软弱无力的倒在地上。
似乎是将精神用得太尽。
笑声之中,他感到李伟文的眼睛深处似乎有一股怨恨要涌流出来,眼角掉下了一串泪水。
「託你的福,妈妈她死得很安祥。」
李伟文边哭边笑地离去。
代表了甚么?
李伟文抬头又跟弟弟笑笑。
「弟弟很好,让我明白,人类原来可以如此奸猾恐怖。」呷了口茶,再切。
李伟文望向湖边,淡淡的道﹕「我早就说过,我很高兴有个好弟弟。」
满讽刺的一句。
「我从小就想,我一定要给他最好的。」依旧望着湖边,白露飞过。
二人就是寂寂不语的对坐,足足半小时。
这种肃寂的对峙,令彭振宇快要窒息。
他知道,这一回哥哥一定是衝着小姨的事来找他。
「你想怎样照顾人家?」桌底之下,潘小莉悄悄的脱下鞋子。雪白的长腿,在彭振宇的小腿上游走。渐渐的放肆,来回不定的想进入男性的禁区,试探对方的本能慾望、道德底线。
「来我宿舍吧。」彭振宇。
「他」又再次唆摆。
彭振宇首次感到肩上那隻哥哥的手,竟然有一种横蛮的感觉,似乎想把他的肩握碎。
彭振宇跟潘小莉喜欢去的露天茶座。
依旧的位置。
「嗨﹗」出奇地,李伟文竟然……笑?
很亲切的笑,但看得彭振宇不寒而慄。
「振宇,吃了早餐么?」依旧亲切地慰问。
哥哥神色朝悴的在巴士站等候着彭振宇。
像鬼一样,眼圈黑得令双目无神,似是有一股怨念包围着他。令彭振宇心中毛毛的,当然,他对哥哥一而再而三的伤害更是令他不感再直视哥哥。
罪的原故。
接下来的时间,彭振宇的书房中充满了电话的声响。
不论是房中的固网电话或是手机,通通的在半个小时内就响闹一次,恰似永不休止的交响乐。
彭振宇鑽入被窝中,充耳不闻。
彭振宇拿起了手机。
按了一按。
响声于空气中疾止。
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
接还是不接?
救还是不救?
嗶嗶嗶……嗶嗶嗶……
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
时间在倒数中。
同时令彭振宇想像得到哥哥就在门外下跪、磕头、苦苦哀求他
兄弟情深。
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就在他良心跟「他」交战之时,桌上来了微微震动,连带着手机的声响。
嗶嗶嗶……
嗶嗶嗶……嗶嗶嗶……
放在桌上的相架,平滑的镜面似乎反映出那个戴起磨沙玻璃面具的「他」。
「他」竟然在指骂着。
「不﹗你要知道,这个机会你已经等了很久﹗足足已经等了十五年﹗」
可是,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彭振宇跟潘小莉足足对望了三十秒。
二人不再说话,因为眼神之中已经交流彭振宇想表达的一切。
救,不救?
这下可不是说笑,始终是涉及人命。
想到此处,他就想即时回电给李伟文。
而这十五小时之内,一共有十个来自李伟文的语音口讯。
首先,是李伟文交代了已经到达香港,赶去医院途中。语气有点急,似乎跑步中,可能是在追截计程车。当中,李伟文吞吞吐吐的要求彭振宇帮忙,可是就说不出到底要帮他甚么。然后丢下一句﹕「请即覆机。」就掛了线。
两小时候后,第二个口讯。李伟文有点呜咽着,听得出他是强行冷静下来。交代他母亲情况可能熬不过三天,非动手术不可。他抖了大气,终于将要求彭振宇帮忙的事情说个明白﹕「振宇,我需要你的奖学金来支付手术费。请你存入我的户口,事成后我一个不少的还给你。请即覆机。」掛线。
「呃……振宇,我是哥。妈的情况不乐观,我现在先回香港……。是这样的,医生说要动手术,可是费用很贵,哥……哥很想……唉……还是算吧﹗一切在我回港才说,稍后再联络你。」
嘟﹗
彭振宇放下手提电话,电话上面显示出刚刚的口讯是发自十五小时前。
但现在又代表着甚么?
兄弟决裂?
才不。
事实虽是残酷,但他非接受不可。
潘小莉喜欢比自己能干的男人,李伟文很明瞭。
「只要成为一个超凡卓越的男人,小莉会回来我身边了﹗一定会」﹗李伟文心道
不不不﹗
一定不是这样﹗李伟文大呼叫﹗
可是,他不由自主的将遗失准考证跟这次事件串连起来﹗
不会。
不会。
他们二人一定是因为日久生情。又刚好小莉感到很寂寞,二人才会走在一起。嗯﹗没有错的﹗一定是这样的﹗李伟文一直这样催眠自己。
不值得。
不值得。
不值得。
可是,他就是不明白。
潘小莉的新男朋友竟然是自己最疼的弟弟﹗
那一晚,他几乎要崩溃。
李伟文心中很兴奋。眾人皆醒他独醉。
女朋友早已跑得远远。
后来,李伟文亦感觉到他跟潘小莉二人之间的感情已变质。
此时,他发现潘小莉的身材比中学时更加丰满诱人。
糟了。彭振宇有点情不自禁。
潘小莉渐渐的感到很不志在,缓缓的回望彭振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