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觞为他取名寒鸿枭,但他还未夺回魔界,这姓氏在世人眼里还很敏感,因此对外还是说这孩子姓赫连,是赫连千秋的孩子,至于是赫连千秋和谁生的,就只能等寒觞拿回魔界后才敢公开。
鸿枭这几天被赫连千秋带去天华门鉴定根骨天赋,因此他也难得耳根清净两天。这天清早他刚刚出门,就听见韩玄灵的屋里传来一声重重的推门声,寒觞脚步一顿,朝着那屋子走去,抬手打开了屋门。
屋门乍一打开,里面的韩玄灵顺着力度踉跄了几步,抬头见他来了,便红着脸小心退到了一边说道:“觞觞,我又打不开门了……”
后半夜的时候,屋子里传出一声婴儿的啼哭,接着产婆便推开了屋门说道:“进去吧,但是声音小点,他太累已经昏睡过去了。”
几人连忙进了屋子里,就看见床上满脸疲惫的寒觞已经沉沉睡去,他的枕边则是一个红色袄被包裹着的小小婴儿,那孩子刚刚出生,脸上还是皱巴巴的,正小声地啜泣着。赫连千秋神情恍惚地走上前去,小心抱起了婴儿,直到此时,他才有种如梦初醒的感觉。
这是他和觞儿的孩子,是他们血脉的凝结,仅仅是想到这里,就让他脑海里仿佛绽开了烟花般欣喜而甜蜜。但一想到这孩子害得寒觞这般辛苦,他心底又暗暗地记了一笔。
当天下午,收到消息的容子瑜和重炎也匆匆赶了回来。等到夜里,寒觞便感觉到腹部开始一阵阵地剧痛,顿时汗珠便覆满了全身,他虽然已经经历过一次,但这种可怕的疼痛不论经历多少次都能让他感觉到生不如死般的煎熬。
容子瑜从天华门带来了一个产婆,这人据说当年还接生过容子瑜。她老早便候在了屋子里,此时见床上的寒觞疼得面色苍白,立刻便起身开始准备为他接生。
赫连千秋在屋外便听见屋里传来的动静,他顿时管不了太多推门便闯了进去,神情焦虑地快步走到了床边,此时那产婆正打来热水,赫连千秋急忙问道:“他会有危险吗?”
寒觞听他说着,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一边笑一边拉开了捂住自己嘴的手掌,说道:“堂堂剑尊,何时也信这些无稽之谈了。”
他不信这一套,但赫连千秋却还是不允许他再说这种话,他一想到寒觞要生孩子时会疼成什么样子,心里就仿佛被针扎一般疼痛,自己也暗暗后悔为何要寒觞怀孕生子。
“你莫要担心了……”寒觞安慰道,“我也生过一次了,怕什么。”
然而寒觞拉着他还没用力,身边的韩玄灵却红着脸退回了屋内,接着在寒觞疑惑的目光下爬回了床上,用被子把自己严严实实裹了起来。
寒觞眉头一皱走到了床边,坐在床沿时还看见那团包裹起来的被子又往里缩了缩,仿佛刻意避着他一样。寒觞不禁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想要伸手触碰他的额头,却看见韩玄灵仿佛避如蛇蝎般躲开了他的手,小声对他说道:“觞觞不要碰我,我会不舒服。”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度过,寒觞平时闲来无事,还会去那处学堂教导学生,只是随着月份一天天推进,他的肚子也一天天变大,之后体力便不再允许他出门了。他怀孕本就比寻常女子辛苦许多,若不是靠着他修为高深,恐怕怀孕四五月就要瘫倒在床上。
自从第七月开始,他也逐渐感受到身体状态一日日下滑,最后就只能抱着肚子待在屋里闭门不出了,韩玄灵看在眼里却从没有询问过什么,只是每天默默地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尽量不出差错都是极好的了。
容子瑜时常会来照顾他,但他最近又忙于重新树立威信,家族和仙门委派他的任务都让他喘不过气来,寒觞见他整日两头来回奔波,便坚决让他回去忙自己的,而赫连千秋则从那天起搬来他的住处,全天都在陪伴照顾他,直到两个月后,寒觞临近产期。
寒觞走进屋里去,将门关上又演示了一遍朝里拉开,然后柔声说道:“这门是朝里开的,往外推是打不开的。”
韩玄灵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片刻后他皱着眉敲了敲脑袋,懊恼不已地说道:“我老是记不住。”
寒觞听他说罢心头一酸,他拉起韩玄灵的手想要带他离开屋子去庭院转转,这院子里生长着郁郁葱葱的桃花树,据说是前任房主从少年时就开始种下的,直到他卖掉宅子时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满园的桃花连围墙也阻拦不住,将烂漫的桃粉花枝递出了园外。
看来以后要对这孩子要求严格些才好。
重炎坐在床边用毛巾小心擦着寒觞额头的汗水,这时也抬头悄悄打量了一眼那婴儿,然后叹息一声小声道:“怎么觞儿就是怀不上我的呢?”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又是半个月后,寒觞的身体已经彻底恢复,婴儿也已经长开,小小年纪眉眼间隐隐也能看出赫连千秋的几分神韵,只是性格却是天差地别,整日里哭个不停,比思琰还要娇气百倍。
床上躺着的人已经被疼痛折磨得失去了神智,额头的发丝眨眼便被汗水浸湿,口中忍不住溢出脆弱的呼痛声,赫连千秋心疼又焦急地握住了他的手掌,而那产婆则丝毫不慌地答道:“剑尊且安心便好,我早看过他状况,这次生子不会有什么危险,您不如去门外等着,拦一下那几位,若是闯进来人太多,反而对他不利。”
“你出去……呜……”寒觞强忍着疼痛,抬起泛红的眼看着他说道。
赫连千秋心疼地握了握他的手掌,犹豫片刻后还是听从了要求,离开了房间。
只不过那一次是他将孩子剖出肚子的,只是不知道这一次会是顺产还是要再剖一次,他那时候身临绝境,做的事情也是被逼无奈下的选择,若是换到今天,他被娇贵着照顾了这么久,还真不一定有胆量再来一次。
赫连千秋仿佛是想起来了什么,眼底浮现出一抹疼惜的神色,他弯下身抱紧了自己的爱人,沉声道:“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让你受半点苦。”
他并未看见寒觞眼中难得浮现的柔色,手臂也环住了他的腰身,两人久久不曾分离。
他如今说出的话大半是需要人思考的,不然根本无法理解他的意思,寒觞叹息一声,说道:“你告诉我哪里不舒服,我才好去帮你找大夫。”
韩玄灵欲言又止地看着他,半晌,他才红着脸庞小声说道:“我……我最近身体不舒服,是早上……有时候下面那里疼,但是洗凉水澡会好一点,我刚才想去打水的……”
似乎从那大夫说了产期后,赫连千秋就整日里神不附体,看着比寒觞这个当事人还要焦虑百倍,清早一醒来,寒觞就见他已经穿戴好坐在了床边,眼神焦虑地望着他,那模样若是不知情的人见了,恐怕还以为他寒觞是重症难愈呢。
寒觞有些好笑地握住了他放在床上的手掌,声音带着一丝刚刚醒来的慵懒:“你这样子,不知道以为要丧偶了呢……”
他话音未落,赫连千秋便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神色焦虑地说道:“你莫要说这种话,不吉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