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无衣静静地看了他片刻，确定他不会再突然发作，将轩辕烈抓着的外衫脱下来，带着宫吟走向了外室。

“他每天都要这样？会持续多久？”

宫吟俯身回禀：“回苏少，少则五天，多也不过十天。”说完又补充道：“最开始这几天是很痛苦的，但后期即使没有药物辅助，也可以忍耐。”

苏无衣用一只手将轩辕烈按在自己胸膛上，另一只手接过宫吟手中的药碗，先是自己喝了一口，确定没有问题后，才想着喂到轩辕烈口中。

第1卷 正文卷 第六十四章

只是轩辕烈仍在不停地挣扎，若不是提前让他服用了暂时散去内力的药，苏无衣或许都无法控制他。

“主人……啊……求主人……赏阿烈一个口塞吧……”轩辕烈的手抓在苏无衣手臂，双手无意识地收紧，只能在神智清明的片刻哀求。

“口塞……口塞……我去找，我马上去找……”苏无衣看他这样子只觉得心疼，况且在他看来，口塞只是在床笫之间的用具，哪里想得到其他，如今轩辕烈提起，他才匆忙去找了一个偏小的口塞。

宫吟就在一旁，防止轩辕烈有什么过激的反应。他本来还只是在旁边静候，如今看轩辕烈双眸越发无神，上前开口道：“苏少，您还是将他绑在床上吧。”

虽然此事是凌端和宫吟出手算计的，但是也正是因为凌端是他的至交好友，他才疏忽戒备，如今既然说清楚了，苏无衣相信，父亲和凌端是真的放手了。所以他也愿意再相信宫吟一次。

“宫吟，如果阿烈安好，你做过的一切我可以既往不咎。如果阿烈出了什么事，我要你百般偿还。”

虽然已经有了预料，但当轩辕烈第一次发作的时候，苏无衣还是逼红了眼眶。

不只是宋清，苏无衣还安排了人散播轩辕烈功成身退，假死避世，如今为了百姓又毅然赴边的消息。

许是参军的“后遗症”吧，轩辕烈的确有一种责任感，苏无衣愿意成全。

“宋清携众将士请摄政王以苍生为念，恭请王爷出战。”

与苏无衣并肩站在门口的轩辕烈顿时有些慌张：“主人……”

苏无衣握住他的手，止住了他未尽的话，上前一步接过宋清手中的盔甲：“宋将军稍后，摄政王需要准备行装。”

凌端直到离开，脑海中都是苏无衣的那个笑容，骄傲，自豪，与有荣焉！

他无法理解苏无衣的行为，将奴隶牢牢控制在手中是从小在他心中根深蒂固的理念，所以他不明白苏无衣为何会轻易便重新接纳了离开两年的轩辕烈，更无法理解的，是得到自由后又自投罗网的轩辕烈。如同飞蛾扑火，不惜生死。

他不明白，轩辕烈就像是苏无衣手中的一只风筝，无论飞多远飞多高，都会被苏无衣手中的那根线牵着，而那根线的名字，叫做、爱！

苏无衣瞪着他，说出的话毫不留情：“凌端，你若是有这样的心思，我便不要宫吟协助了，阿烈毒瘾戒除之前，你也不要过来了。”

凌端沉默了半晌，终究是叹息道：“无衣，你何必为了一个奴隶……”

“他不只是奴隶。”苏无衣直视凌端，仿佛想让他明白自己的坚定。

第1卷 正文卷 第六十三章

凌端讪讪地笑道：“无衣你聪慧无比，我这点小伎俩怎么瞒得过你呢？我还是坦白了最好。”

苏无衣完全没有领情，冷笑着戳穿他，“刚才不是还说昨天才做的决定吗？你现在说的可不像是仅仅这几天的筹谋。”

苏无衣皱眉，宫吟是罪魁祸首，他真想处置了他……只是如今还需要他帮忙，苏无衣勉强压下心中的怒火。

摆手示意他退下，苏无衣难得地有些无力。

凌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坐在他旁边，“你要是舍不得他受这种罪，一直供着他五石散不就行了，反正苏家也不是供不起，而且啊，这五石散还有个名字，叫逍遥散，服用之后让人飘飘欲仙，并不是什么毒物。”

每次将碗放到他嘴边时，轩辕烈总会扭头避开，多次挣扎后不但没有喂进去一口药，反而有半碗都撒在了衣服上。

苏无衣仰头含住一口，对准轩辕烈的嘴唇吻下去，舌尖强势地闯入，带着苦涩的药水。轩辕烈虽然神情恍惚，但还记得眼前之人是自己的主人，不能伤害也不能反抗，温顺地张开嘴，将渡过来的药水吞入腹中。

许是喝下去的药起了作用，再加上折腾了这么久，轩辕烈在苏无衣怀中睡去，十分地乖巧温顺，手中紧紧攥着苏无衣的一截衣角。

苏无衣低头看着轩辕烈，他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胳膊，身体在不断地颤抖，“不必，我不会那样做，我就是他的枷锁。”

苏无衣用手臂将轩辕烈箍在怀中，任由他挣扎推搡，口中只是一直轻声抚慰：“阿烈别怕，我一直陪着你……会好的，就快过去了……”

宫吟劝诫后，看苏无衣执意如此，也不再多言，去屋外将他吩咐煎熬的药端进来，递给苏无衣。“苏少，这药虽然不能完全解除痛苦，但是多少有些缓解。”

轩辕烈只觉得在发作的一瞬间全身痛痒难忍，仿佛身上有千万只蚂蚁爬来爬去，随意撕咬，他攥紧了拳头，指甲刺入掌心，却不能缓解一分。从喉咙中发出一声声哀鸣，无意间却看到了苏无衣微红的眼眶，他咬住自己的手臂，将哀鸣堵在喉咙中。

而在轩辕烈咬住自己的瞬间，本来站在门口的苏无衣再也忍不住，他匆忙走到轩辕烈身边，将他口中的手臂拿出来，“阿烈……实在难受的话……阿烈咬我吧，别……别伤害自己……”

苏无衣将自己的手掌强行塞进他口中，轩辕烈哪里舍得，支吾着摇头，将苏无衣的手推出口。

拉着轩辕烈回到府中，他才笑道：“你不必慌张，我见过宋清了，今天的事是我默许的。战火燃起，我明白你无法独善其身。”

与其说是他默许，不如说是苏无衣一手促成，目的当然是为轩辕烈造势。

当初轩辕烈以假死脱身，如今边境被侵，也要有个名头再掌兵权。

第1卷 正文卷 第六十五章 后记

一年后：

戎敌再次犯边，宋清整肃兵士，没有立刻出城，反而来到苏府门前，单膝跪地，双手捧着一个托盘，上面当着一副盔甲。

“阿烈是我的私奴没错，他也是我放在心上的人。凌端，我并不慈善，世家中控制奴隶的手段我也明白，毒药、血誓、五石散……但我不允许你们对阿烈动手。”

苏无衣突然粲然一笑，“我的阿烈呀，是屡战屡胜、令戎敌闻风丧胆的战神，是运筹帷幄翻覆朝堂的摄政王，是苏家二少，我决不允许他成为没有自我意识，依赖五石散存生的奴隶。”

“我的阿烈，是将天下踏在脚下后，只在我面前屈膝的王者，除了我，没有人有资格轻贱他。”

“筹谋是早就筹谋了，只是没下决定。”

之后凌端不再搭话，转头催促宫吟道：“你说了那么多，给他戒掉五石散有多少把握？”

宫吟回禀道：“凌少放心，只要公子撑得过去，奴可以保证，绝不会有半点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