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傻啊……”
现在,陆金看着她被围巾遮住的黑亮眼睛,皮肤又恢复了光洁,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觉得这样真好啊!
“我昏过去听到有人叫我,好像是你。”
陆金没说话,他很少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可是那时候,
他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要怎么回复她,怕她等久了,又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陆金走到一处矮坡,午后的北风,卷着沙的吹过来,他眨了眨眼睛,看见个身影站在那里,挡脸巾围巾,是自己亲自挑选买来的。
“遗光……”
她转过来,朝他一笑,“这儿风好大,还有沙子,你的东西买来真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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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了,大家可能觉得遗光和陆金结婚有点突兀,但是这个其实一开始就有伏笔,我后面大概还有两个男主,有一个已经上线了,你们想必都发现了吧。
下一章开始,会展开写一下以前的人,等于三条线并进。
以后,我就要和这些可爱的人们生活在一起了。
她想着,嘴巴扯起来今天第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
“遗光,你猜我碰到了谁,这可是救过我命的好朋友。”
两挂红辣椒的炮仗,一件半旧不新的蓝军装,她扎了根辫子,红绳是头顶唯一的装饰。身边人声鼎沸,遗光觉得自己的心好像灶台上的锅盖,噗噗的打颤。这就是她的婚礼吗?她模模糊糊的想着,一切离她那么远,又那么近,她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会下意识对来人露出笑脸。
陆金被同僚们调侃,上司们勉励,也记不清自己说了多少话,应了多少好,好不容易抽了个空隙,路过遗光那边,只来得及在无人的角落轻轻的握一握她的手。
便被叫着出去了,听说来人是他的旧相识。
被排长叫住,穿十八集团军制服的年轻指导员转过了头,他五官分明,身姿挺拔隽秀,没带眼镜的眼睛是一双凤眼,眼角微挑,这么侧脸斜眼看人,有点邪气,又很英朗。
“沾喜得喜。”他说这话,像是很诚恳的,可偏偏一身散漫风流的气质,总让人打点折扣。
“滚,滚,滚!”排长笑骂了一句,
“这是怎么了?”
队伍里眼明心亮的明白过来,吆喝着“是有喜事了呢!”
拉了个老乡问,一说还是他们新四军的同志娶了新来最美的大学生女娃娃,
花羊身上的点点就多
哪一个哪女娃娃没个干哥哥”
伙伴们也起哄,一起扯着嗓子吼
朔北的风,是凛冽的,吹胀起男人单薄的衣袄,他像一只黑色的鹰,倏忽消失在了苍茫的夜色里。
……………………
陆金正在喝热水,白惨惨起皮的嘴巴灌下去一碗热白开,才算泛起了点暖红。苏省来的小丁热心建议,说听他的遭遇,就是旧伤未好又添新伤,一路上又没有养好,要是有红糖,加点在水里,那东西才补血呢,比白开水好。
“拦羊的哥哥呦
你把羊打转
你给我该吃上一口羊奶饭
二妹妹我在圪梁梁上哥哥你在那个沟
看见了那个妹子哥哥你就摆一摆手”
粗犷的男声打断了柔细的女声,换来女子们一个白眼,
摆上桌,哎咳哎咳哟,
滚滚的米酒捧给亲人喝,
咿儿呀……“”
可是遗光觉得,这样爽利的北风也是很好很好的。
…………………………
三月十八,黄道吉日,宜嫁娶。
他形容不出来这种大地是荒凉的,可心却又宁静幸福的感觉
只想一直这样,一直这样。
“我们要不要结婚。”
“大枣,和老乡换的。”
她一抬头,正看见他亮晶晶的眼睛。视线下滑,落到那张苍白的嘴巴上。
“咳咳咳。”
陕北的风经历过长白山和太行山的巍峨磋磨,来到这片土地上已经柔和温煦了许多。
他们站在这向阳又背风的坡道,晒着余晖,都没说话。
四周好安静,陆金模糊感觉到了一种亘古永恒。
又抱怨自己的嘴巴笨。
却不知道,那道目光盯着他头顶磕破的淋漓血痂好久好久。
促织在夜风里唧叫,他模糊听见声轻叹
“你喜欢就好。”陆金笑着看她,走过去点,两个人静静的晒着太阳。
阳光变得金黄,投射在他身上,像半个坚毅的剪影,却有长长的柔软的睫毛。
那天她醒过来,路上没人,偷偷问他,
后面的剧情还有很多,大家应该是猜不出来的,这本书支持我走下去的是你们的守候,我最近又书荒了,还是钻回我自己的小说世界吧。
希望尽快有新章节和大家见面。
陆金又灌了一碗,“哪那么娇贵了,这白开水就很好了,也是要柴火烧的呢。”
不一会儿,跑进来个人,研究似的看了几眼他,才说有人找。
等他换上衣服出去了,忍不住和同伴嘟囔 ”是个特别美丽的女同志呢。”
陆金兴冲冲的拉着个年轻干部挤进了门口,两个高大的身影簇在一起。
她一抬头,下意识扬起笑脸,正对上一张白山黑水的脸。
那张带着笑的眼睛,定定的看了她一样,突然落下来,好像穿破红尘寻觅多时,又不敢置信的模样。
新房--简单的窑洞很快安静下来,遗光坐着,听来帮忙的婆婆婶子聊些做媳妇的心得,红姐坐在她边上,成希难得的露出了点儿童天真好奇的眼神,小手抓着她的辫子,被麦娘逗弄着打手手。
窗外是新认识的学生干部,起哄着要新郎那边的人背诵马克思语录,年轻响亮的声音改过了风声。
四下里,好像罩了层昏黄的光晕,她们像在戏里,那些声音又渐渐真切了起来,她飘飘荡荡的心落在了实处。
见他们人影都没了,忍不住又嘟囔道:“我也还没婆娘呢,真能沾喜不成。”
脚步一转,差点要跟上去,想起人都走了,首长还等着汇报呢。
“就该你打光身!”老实人暗骂一声,心气不平的孤零零按着原先的路径走了。
那队伍直接就从直线变成了曲线,个个炸了锅,哪还能忍得住,全部强烈要求给新四军添添喜气。
排长见自己年轻的指导员也笑着没有说话,好笑的点着这帮年轻的瓜蛋子,随意的挥了挥手,一群大小伙子便哦一声撒欢儿散了。
“诶,庄绪,你这家伙也去凑热闹?”
“哪一个哪女娃娃没个干哥哥!”
对面没想到脸皮那么厚,一群年轻媳妇没出门子的大闺女,捂着发烫的脸,扯着姐妹便溜着土墙跑远了。
只留下一甩甩的大辫子,油亮亮的。
交朋友要交噢拦羊的哥
把索牛牛
那个马奶奶尝给我
有胆子大的直接回击道
“这可没你滴妹妹哩!”
圪梁梁上的男娃娃听了这话,反而好像吃了三大碗高粱饭,挤着哄笑着,不一会儿从蹲着的人里趔趄出一个后生,他好不容易站直了,任凭伙伴们挤兑,却被对面女子的眼光激起来。索性露出红彤彤的脸蛋,站起来,朝天一吼,开始唱起了信天游。
士兵们正笑吟吟听着,谁知调子一转,一个高亢的男声起头
“对坝坝那个圪梁梁上那是一个谁
那就是咱们要命的二妹妹
桃花初绽,迎春吐蕊,
前线对日游击又取得了胜利,打了胜仗的同志们回到了根据地,正碰到了喜事。
“热腾腾的油糕,哎咳
他突然回过头,看着身边的人。
遗光直视着他不可置信的目光,柔和坚定的点了点头。
风又起了,这里虽然比不上南方的春风,软的像柳枝条,依依的拂过你的衣衫面庞。
土墙边有人发出几声咳嗽,打乱了遗光想要脱口而出的话,陆金的脸变得纠结,看了一眼她,最终憋了一句
''不多,你自己吃。”
便飞快的跑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