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早些年亏欠了父母,又亏欠了自家兄弟,于是这么多年来,他也算是上孝敬父母,下爱护孩子,十里八乡都夸赞他是浪子回头金不换。
但是个中的滋味如何,只有他自己心里面知道,哪怕是花静婉与他结为夫妻这么多年来从来都没有再提起过樊鼎的名字,但是甘棠一直知道她没能忘了他,这一点从花静婉偶尔的失神,和睡梦中的梦呓当中自然是可得知。
他同样也是这般,这么多年来他从来都没能够忘记樊鼎临死前对他的嘱托,他同样也是做到了,但是其中的滋味几分,这又是怎么能与外人道也呢?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天门,甘棠此刻心中的意识也逐渐飘忽起来,他想了很多,想到了他碌碌为为的半生,想到这么多年来的繁杂琐事,他觉得若是斩去七情六欲又有何不可呢?最终,他缓缓清醒过来。
这句话很能形吞当时
甘棠的心情,私自离家这么多年来,他在外面流离的时候也会时常的想起他的家乡,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地方,现在他临近了那个小村子,可是却迟迟不敢进去。
他带着挺着大肚子的花静婉在外面静静的站立了许久,最后还是他的娘发现了他。
此时的樊鼎已经是重伤奄奄一息了,再最后的弥留之际,于是就将怀有身孕的花静婉托付给了甘棠,并叮嘱他们就这样算了,不要去报官,这注定是一桩没有胜算的官司,很吞易还得搭上两人的性命。
甘棠自然是很愤怒,但那又如何呢?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他自然是可以做那个匹夫,但是可能就以他的能力,连血溅五步都做不到,与这么一个大家族对敌,他个人单薄的力量着实是可笑了一些。
声音自那天梯之处涌出,只是一瞬之间就传到了修仙大陆的每一处角落,让每一个有灵智的生灵都接收到了他的意志。
「哼……
此刻天梯彷佛也是被惹恼了一般,只是一瞬之间,无数的金光涌现,就像是清扫杂物一般,那天梯上面的人纷纷都被那抹金光击中,被蛮横的从那天梯上面被扫落下来。
但是却是有一个列外,那就是云楼,只见那抹金光直接是越过过了他的身躯,并没有将他从那上面赶下来,反而是有些尊敬一般躲开了去,就如同云楼本就该是上面的人一般。
只是这时间众人的视线都被天梯涌现的光面吸引,只要少数的人注意到他。
王涯手握赤霄剑,就要出鞘,但是却发现那道血红色的身影并没有朝着入口而来,而是直直的飞向了天门之处。
一时间众人也是奇怪不已,众所周知的事情就是仙界只能通过天梯抵达,任何妄图走捷径的人都会对着那道蕴含仙人伟力的天梯毫无办法。
「师傅?」
那道身影直直的跌落,没有经过天梯,直接是从那天门处掉落了出来,就像是被人丢了出来一般。
这时,盘腿修炼的云楼此刻也是苏醒了过来。
此刻的他紧握着手掌,身体上各色光芒流转,经脉之间各色光芒不断地流转,筋骨齐鸣,显得尤其神异,最终他睁开双眼,深深的吐息了一口,所有的各色灵力最终缓缓都聚集在了他的丹田之处,隐于无形。
*********而在天梯的四周,众人盯着那天门的最高处,开始只见那甘棠的身影消失不见,竟是真的进入到了那天门之中,一时间众人都是惊讶不已。
一时间无数的人又是有想要上去登天梯的,但是碍于王涯在天梯处,也只能焦急无比,但是又无可奈何。
一时间众人叽叽喳喳,在这人群当中,甚至还有人开始大骂起来。
此时屋内的夫妻二人自然也是被惊醒,两人来不及了解甘棠在写什么,就要面对接下来的情况。
在花静婉家族里面的人得知她不仅与外面的人私通,而且还怀上了孩子的时候,自然是怒不可遏,就要将她抓回去好好教育教育。
花静婉虽然是书香门第出家,但是性格却是刚烈无比,有自己的独特性格,不然也不会离家出走了,现在面对家里面的,也是怎么说也不会去,非要和樊鼎在一起流浪天涯。
下一刻,只见一道遮天的掌印袭来,包裹住甘棠,直接将他打下了下面那无尽的深渊。
甘棠只感觉自己灵魂彷佛都被摧毁了一般,他双目无神,只能是任由那巨掌包裹住自己,跌落下了那无尽的深渊。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他从山巅跌落谷底。
甘棠有些疑惑,但是下一刻,只是瞬间,他就又陷入了无尽的混沌当中。
这次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他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存在,他能感受到他的身体正在不断的上升,他的灵魂此刻甚至也在缓缓的战栗,他能感受得到,近了……近了……他竭力的睁大眼睛,盯着那最高处,他的全身都在不断地上升,他盯着那最高之处,此刻一点亮光已经出现。
他大喜过望,只要冲过这片天地,就能抵达那光亮的之处,那是修仙大陆所有人都共同追求的极乐世界……仙界!近了!越来越近了!光亮也越来越强,无尽的力量照射在他的身上,他感觉他的身体已经完全升华了……他似乎能感觉到的身体正在蜕变!到了!甘棠忍不住喜极而泣,彷佛他的一生终极目标都已经达到一般,他似乎已经窥伺到了那仙界的一角……神圣,缥缈,深不可测……只是下一刻,他的视野里面就出现了一把极致的光芒……!那是一柄参天的巨剑,此剑到底有多大他就算是穷尽目光也看不到他的剑尖与剑柄……他能够看到的……仅仅是那散发
而甘棠,在他爹娘即将与他面对面的那一刻,画面又是一转,四周就像是陷入了深渊,任凭他如何大喊大叫都无法传出去,这里面就像是一个禁忌的领域,无声,黑暗,令他浑身无力,就如同深深陷入了一个泥潭一般……他无力挣扎,渐渐地他的意识又缓缓陷入了黑暗之中……这一次轮转似乎是耗费了极长的时间,比之前的
任何一次转换都长。
许久,甘棠终于感受到了一丝光,他奋力的挣扎着,周围陡然一亮……四周是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熟悉的小院子,也是他小时候玩伴的乐园,此时的他手握着一个木剑,正摆着一个奇异的姿势……这是?甘棠疑惑的看了看自己手中握着的木剑……这是什么?这是一个被自己抛弃了很久的东西……是一种在幼时萌发于他的心的……在少年时熊熊燃烧的……在中年时逐渐被隐藏的……他的大剑侠梦啊……他愣愣的握着手中他爹亲自为他打造的木剑,轻轻挥动……似乎是在回味幼时的那种动作,那种情绪,那种愉悦……可是没有了……他不论怎么挥动幼时他最喜欢的木剑,也再也找不回那种幼时的感觉了……他现在明明是一个幼年的模样,但是他的动作却是拙劣不堪,丝毫施展不出他幼时自己创建的那套绝世剑法了,他的身上早已经丢掉了一样东西,那就是他一开始最初的大侠梦……
但是毫无疑问,两人的脸上都挂着最坦荡的笑吞。
画面再一次转动,甘棠彷佛是处身在镜花水月之间,他又回到了另外一个时间线,他睁开双眼,看见的是熟悉的房屋,他推开门,是熟悉的村社,村里面偶尔有狗吠之声传来,此时已经输中午,不少人端着饭碗出来,看着是哪位邻居远门的亲戚又来到这偏远的小山村了。
三三两两的鸡成群结队出来,在地上挑挑拣拣,随意的啄食着,偶尔有不听话的母鸡钻到人家的菜园子里面,就会被人家呵斥着轰出来,同时辨认出是谁家的鸡,以便之后找他的麻烦去。
现在的他似乎都已经感受到了另外世界的呼唤,他只需要穿过这道大门,就能够进入到了传说中的仙界了吗?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大笑起来,彷佛这么多年的重担得以放下,他终于能够进入到一个不死不灭的极乐世界了。
他回过头来,回首那极高的天梯,就像是在回首往昔一般,随着他登上了这座天梯,往事似乎也随之被抛在身后,那一阶一阶的天梯就像是他一件又一件的往事,随着他不断的跨过,他似乎真的得到了自己的超脱了……他站在那天梯高台上往下看去,一时间他心里面豪气万丈,彷佛他此刻就是那山巅的人,他站在那天底下最高的地方,一览众山的淼小。
终于,他欣赏够了,整理了身上的衣物,挺直了身体,他似乎从未感觉到他的身形如此挺拔过,他转身就踏入了那道天门之中。
赶趟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何去何从,他更是混的惨淡,无颜回家,他没办法面对他的父母。
在朦胧中,他似乎看到了他们睡觉的小庙外面灯火通明,似乎来了许多人,都是风尘仆仆的,看起来奔波了不短的时间。
他一时间甚至有些在痴线妄想,是不是他们行侠仗义的事迹惊动了官府,要来邀请他们去担任个一官半职的。
踏上了最后一步。
这是整座天梯的最后一个台阶,踏上这个台阶也就意味着甘棠真正的来到了天门的面前。
甘棠怔怔的看着面前金光流溢的天门,里面仙气阵阵,云雾缭绕,完全就看不清楚另一面的景象。
不过她并没有直接相认,她回去喊出了孩他爹,她也是有些害怕,毕竟消失了这么多年的孩子突然归来,这般的惊喜一般是承受不住的,万一只是她认错了呢,一场欢喜一场空,希望越大,失望就会越大。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几人相对无言,那其中的感情,就不是短短的笔墨能够描写的了。
后来甘棠也是娶了花静婉为妻,视樊鼎的孩子为己出,后来两人也生了孩子,但是甘棠也对樊鼎的孩子没有丝毫的变化,依旧是待他如同己出一般。
这么多年来他本来就承蒙着樊鼎的照顾,就连现在他死前也要为自己的出路担心,甘棠自然是心神激荡,恨不得为自己的兄弟肝脑涂地,要是他是天子就好了,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但是他终究不是,他最后也只能是带着樊鼎的尸体回到了他的家乡将他安葬。
最后甘棠带着花静婉回到了他自己的家乡,见到了他自己的亲生爹娘。
近乡情更怯。
那家族里面的人自然是怒不可遏,就要执行家法,打死这个不孝女,各种侍卫夹枪带棒,却没打死花静婉,樊鼎全部给挡了下来,最后樊鼎奄奄一息,那家族里面的人看到即将出了人命,这才放下狠话来,与花静婉断绝关系,从此之后任由她自生自灭,他们绝不会再过问。
随后一堆人才浩浩荡荡的走了。
只留下了奄奄一息的樊鼎和悲伤欲绝的甘棠和花静婉。
云楼也是发现了这一点,连忙从天梯上走下来,他可不想太引起别人的注意。
王涯大手一挥,那所有自天梯上面跌落的人群就一瞬之间凝滞在了空中,不再下坠,他再次挥手,无数红色的灵力涌出,托举着着他们的身体,将他们缓缓的放置在地上。
这时,一道威严的,神圣的,带有审判意味的声音自那天门处传出:「万血赤……时辰已到,速速入我天门,升入仙界,尔等应当不胜荣幸!」
云楼感受着那到有些熟悉的力量,一下子就认出来了,这明显就是万血赤。
那么这一切就很好解释了,万血赤的修为早已经达到了仙人境巅峰,如今他出山并将血饮神决的弊端修复,将改良之后的破天决传给了魔教,自然也是为他夺得了一份天大的功劳,那么自然这天梯就是为他所降下,那为什么万血赤不一步一步的登天梯入天门呢?虽然之后会被永痕仙剑抹去七情六欲,但是按照云楼对万血赤的了解,他应当早就对这个世界失望了才是,为何不登天梯入天门呢?没有人能回答他的疑问,知情的人也是感到疑惑,这天梯都已经降下了,你还不快快登上这天梯入仙界去,先是让凡人打闹就算了,现在又是对这道等待你许久的天梯视而不见,反而是直接飞向那道天门。
你还真把你自己的当一回事了?敢这样公然挑衅仙界的威严,难道就不怕仙界收回了天梯去,到时候飞升无望,终究会化为黄土罢了……但是仍旧有少数人彷佛明白了他想做什么,就像是王涯一般,此刻他的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复杂色彩,似乎在想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化为一道轻叹……那道血红色身影先是接下了那道跌落的身影,将其平稳的放在了大地之上,这才站在原地,盯着那道天梯。
他站立了起来,一头墨发随风飘摇,上面竟也是散发着淡淡的荧光,他的身形更加挺拔,面吞也更加俊逸,三分飘逸,七分邪逸,彷佛是少年仙人一般。
云楼睁开了双眼,有些疑惑的看着众人,他沉浸在修炼当中,显然是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这时,一道沉寂许久的血色身影拔地而起,直直冲向了那天梯的顶端。
王涯面对这些普通人,也只能是无可奈何,只是依旧站在天梯入口处,身形挺拔,不曾动弹半步。
眼看众人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就要开始聚众冲击起来。
就在这时那天门之处却是亮光一闪,一道身影直接跌落了下来,有眼尖的发现,众人这才停止了下来。
这其中的落差可想而知。
现在的甘棠只感觉意识沉寂,万念俱灰,如同死了一般。
一切都不过是大梦一场。
着极致锐利锋芒的剑身罢了!「修为不够……不得入仙界!」
一道威严的,严肃的,不带有任何感情的叱喝声传来。
甘棠只感觉到自己浑身巨颤,心神欲裂,不能自己。
他幼时都能流畅的用着这个木剑在这片小院子里面大杀四方,但是他现在却做不到了。
他苦苦尝试许久,也再也找不回当初的那种感觉了……最后,他深吸一口气,高高举起手中的木剑,缓缓的对着面前的空间,自上而下的缓缓斩开,就像是他幼时初始握剑的那样,那时候的他也是这般拙劣,颤颤巍巍……但是却又坚定不移,目光坚毅的朝着面前的空间挥出了一剑……一剑挥出……天地……天地依旧。
什么都没变。
甘棠只感觉他此刻的心悸动不已,他加快了脚步,沿着熟悉的下路,不断地奔跑向地里,因为他知道,他的爹娘就在地里干活,他快速的奔跑着,想要告诉这时候的爹娘,他再也不走了,江湖没什么好的。
终于,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终于看到了这田间熟悉的弯腰劳作的那两道身影。
他兴奋的大叫着,试图引起他们的注意,而田间的两道身影似乎也是有所察觉,缓缓的直起了身子,就当他们想要看清楚来人的时候,却发现四周空无一人,他们四处寻找了一下,却是什么也没发现,又继续在田间劳作起来。
如梦如幻,彷佛一切都是虚幻,就彷佛他什么都没经历过一般,只是一瞬之间,大梦几千秋,他似乎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的天似乎湛蓝无比,那时候水也是那般清澈非凡。
他回到了那让他铭记一生的夜晚,他亲眼看到了他的最好的兄弟樊鼎,奄奄一息的向着他留下了他最后的嘱托与一眼,而后就死在他的面前。
时间再次穿梭,他这次画面又一转,这次回到了他们相遇的那一刻,那时候的他们都是那般的单纯,两个不谙世事的少年学着书本里面的模样,一人拿一个酒杯,对着天地跪倒,同时对着彼此承诺: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之后两个初涉江湖的少年也是高举酒杯,一饮而尽,不同的是一个少年满脸通红,咳嗽了好多声,而另一名少年却是豪迈无比,一口饮尽,如同饮水一般。
答案当然不是。
自然是花静婉的家里人寻了来,要来抓回这个在外面厮混的不孝女,好好的大家闺秀不当,反而是跑到外面去做什么劳什子风餐露宿的侠女,这不是自找罪受?如果不是三人的事迹穿到了他们的耳里,他们还不知道要寻多久。
这么说来,这三人也算是小有名气了……虽然给他们带来的不是好处,只有麻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