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澈循着声音抬头,只见坐在高马上的人翻身而下,朝她快步走了过来。
她看到了他京元色衮服袍角翻飞在夜风里。
“惜错姑姑说你出宫探望陈老将军,我本是去接你的,可陈老将军说你先我半个时辰离开了。”他低头看着自己时,眸子亮亮的,像是缀满了星星。
申屠喉头苦涩,像是当年在罗刹院被灌进了炙碳一般,再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她不会听劝的。
……
一道透着绝望的笑声散进了夜风之中,盛澈仰视着皎若玉盘的圆月,疲惫不已:“难言之隐?究竟是多大的难言之隐才能牺牲掉我盛家满门哪。”
人生总有一些无法预料和掌控的际遇,但老天想要玩弄你,隔山隔海也会让本没有交集的两个人相遇。
所以,她遇见了赵倾城,爱上了他。
申屠一时间语塞。
“是陛下?”她问出来的时候声音有些发紧。
申屠叹了一口气:“陛下不知你的身份,是顾牧和。”
赵倾城攥攥空荡荡的手心,只以为那躲闪是他的错觉,转身追了上去。
当晚,盛澈做了个梦,梦到了许许多多的人,匆匆入梦又匆匆离去,不曾留下只言片语,更像是她在主动回顾她短暂又放肆的一生。
她甚至梦到仰止峰峰顶上的那座孤坟,她想走近些,却不甚坠落悬崖……
她今日从未去过陈府,也并未见过陈钧乔,若是三日之前,她定然不明白陈钧乔为何会不问缘由的庇护她,如今倒是清楚了,因为盛峥是陈钧乔的大弟子,她爹是盛峥。
老爷子又是何时发现的哪?
原来早已有这么多人认出她,所以才有这么多人瞒着她。
盛澈麻利的将伤口扎好,撇了他一眼:“不要以为你救过我的命我就得听你的话,我这人从不服管教。”
申屠一时间气得说不出话来。
盛澈往外看了一眼天色,道:“我该回去了。”
盛澈的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到手上,发现他拿了一把油伞。
见盛澈盯着伞,赵倾城随即道:“这几日天色不好,我怕你再淋雨。”
袒露在她面前的真心触手可及,盛澈却只淡淡收回视线:“自陈老将军家出来的早,便想着来看看惜岚姑姑。”
走出申屠府时,夜已深。
往皇宫走的方向有一条三岔路口,盛澈一时间有些恍惚,像是迷路一样不知何去何从。
她站在路口许久,直到一阵马蹄声响起,才将神游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上辈子究竟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老天爷才会如此捉弄她。
从前,她不信神佛鬼怪命运轮回,可现在,不得不信了。
盛澈回身,朝座上之人深深鞠了一躬:“申屠叔父,盛澈在此谢过。”
盛澈低下头苦笑一声,老天对她盛家果真不公。
“当年,真是先帝下令灭了盛家满门吗?”她又问道。
听闻此言,申屠瞳孔微颤,半晌才道:“此间种种,如今只有顾牧和知晓真相,当年,或许先帝爷也有难言之隐。”
盛澈猛的惊醒坐起,身上的里衣已经被汗水浸透。
一旁本是睡着的人即刻起身,将她抱住。
“又梦魇了?”一只大手不断地轻抚她起伏不定的后背:“别怕,只是个梦,只是梦。”一只老乌贼的女悍匪皇城流浪记
“我猜到了,便沿路来寻你。”赵倾城说着,去牵她的手。
肌肤接触的一瞬间,盛澈心底生出一股抵触,下意识的躲开了。
“你骑了三千里来?”她快步朝不远处的绝影马走去。
“丫头!”申屠叫住快要离开的人:“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盛澈站在门口,抬头刚好看到月朗星稀的烟墨色天穹,她凝注片刻,回头问道:
“你与惜岚姑姑明明早就识破了我的身份,是谁不让你们与我相认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