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九爷,陛下在你昏迷期间下令处置了那些尸体,竟然是剁碎了喂狗!没想到陛下平日里瞧着温润如玉对九爷言听计从,却也能如此心狠手辣,人都死透了还得挖出来剁了。”他说着还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盛澈睨他一眼:“你说谁心狠手辣哪,指桑骂槐是不是?”
正尘这才想起来:“对了,虽然九爷常砍人左腿扭断人脖子,好像只把一个人剁碎了扔去环山喂了狼。那人叫什么来着?”
若说不想让她知晓此事,只可能是怕她为太皇太后报仇雪恨,能让赵倾城这么用尽心计护着的人还能是谁,必定是他尤为珍重之人。
“九爷到底听到什么不该听得了?还有昨夜既然醒了怎么不唤我一声,害得我担忧了好半天。”
盛澈收回思绪,扶着后脑勺往前走:“我本想喊你,但奈何才站了片刻便头晕目眩的,回到榻上又昏了过去,什么都不晓得了。”
……
“九爷,我都把晚膳备好,不与陛下一同用过再回交泰殿吗?”正尘此刻胳膊上还挎着一盒点心,顺手拿出来一块递到盛澈面前,是太皇太后常给她在长乐宫里备下的荷花酥。
此刻,她哪还有心思吃,接下糕点捏在手里:“其实昨夜我便醒来过一次,见殿内无人只好自行起身去外殿寻,打巧听到些不该听的。”
言毕,行了个宫礼便起身往殿外走。
“澈儿!”
“陛下还有何事?”盛澈回身问道。
春满哆哆嗦嗦的退了出去,凌与枫则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白天病殃殃的说谁都不见,半夜就□□出去,陛下当真要如此纵着她?”
赵倾城手心里攥着鞶带上系着的荷包,满目颓败:“她只是不想见朕罢了。”一只老乌贼的女悍匪皇城流浪记
才嬉闹了两句,他又愁眉不展了起来:“我还想提醒九爷,虽然咱不喜欢陛下了,能不能收敛些先不要另寻新欢,九爷现下还顶着皇贵妃的名号,如果换了姘头那可就算是给陛下戴绿帽子了,那几个奴才死得有多惨可是前车之鉴呀!”
一提起赵倾城,她心里就闷得厉害,摆摆手走得更快的:“放心,我有分寸。”
交泰殿解了禁,却也没再见皇贵妃出来,今日禀报头昏,明日传御医说高烧,足足半月有余了。
“嗯,不喜欢了,往后陛下再来交泰殿,你该知晓如何做吧。”风吹过她的发髻,带着一丝凉意,像是忽然间初秋要到了。
正尘一脸为难:“元星姐姐偷偷打听到,说是揽月殿那位很可能是有了,我就晓得九爷会因此厌了陛下,可这是人家的地盘,我如何能阻的住陛下前来呀,我小命还要不要了?”
盛澈心里一阵堵得慌,觉得头更疼了:“你平日的鬼点子都去哪了?我不是脑袋里很可能有瘀血吗,那身子不好不也说得通了,还有你荷包里那么多稀奇古怪的药,就没有哪个吃上一丸就吐血的?”
正尘纳闷道:“前些日子不还嘟囔着若是有了皇子公主就偷偷拐回送青山当少寨主吗,如今怎么变卦了?”
他吃着手里的糕点寻思了许久,忽然惊道:“九爷可别是不喜欢陛下了吧!”
盛澈不置可否,道不同不相为谋。
赵倾城附在她肩膀上的手僵了一瞬,却忍不住把人揽进了怀里:“我已经从风兮寒口中知晓经过,并且命人去彻查此事,你好生养伤,待身子好些了,我带你出宫散散心。”
“不必了,”盛澈向后躲了躲,摸着自己额上包裹的白布,也不看他:“陛下,我想回交泰殿了。”
怀抱已然没了温度,赵倾城的手不自知的想去摸一摸她包扎的伤口,盛澈却一侧身从榻上站了起来,自顾地低头穿鞋。
盛澈心下一凛,忙打岔道:“我杀过那么多人,哪还记得住名字,难道还要像阎王爷一样备一册生死簿记下名讳生辰,等着那些个冤魂来索命吗?”
正尘嬉皮笑脸道:“那些人都该死,不会来找九爷的,万一要来找的话,找我好了,我替九爷把命赔给他们。”
“呸呸呸,乌鸦嘴,你得给我长命百岁的,”她说着,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肚皮:“我大约后继无人了,你好生练功夫,娶妻生子,继承我大好的送青山。”
正尘忍不住蹙起眉头:“这伤可大可小,明日我便找风师兄来给九爷详细施针,免得脑袋里留了瘀血,这会要人命的。”
盛澈瞧了他一眼:“我只是有些头昏而已,你别总是大惊小怪的。”
“我大惊小怪?九爷自从进了这皇宫受多少回伤了,又昏迷几次了?在咱们送青山上也没见得遭过这么多的罪。”正尘越说越气,忽然间想到了什么。
“不该听的?”正尘随着他家主子一路走在漆黑的通幽小径上,是他们二人从未走过的回宫之路。
“九爷慢些走,你头上这伤不能颠簸的。”
盛澈此时五味杂陈,不知昨夜偷听到赵倾城与冯和槿所说之事是否她心中所想。若赵倾城真是为了那下毒之人遮掩才不让风兮寒插手此事,那说到底,只是不想让她知晓罢了。
“无事,你头上有伤近日不可沾水。”赵倾城直直的看向她的垂着的眸子,小心的嘱咐着,心也跟着一点点的凉了下去。
“谢过陛下,我会记得的。”话音落下便转身离开,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
为何会如此,他们之间何时变成了如此模样?
四下皆传宫里许是又要办一件丧事,还有人上奏景央宫太后娘娘询问要不要办场法事驱驱邪祟,说这宫中贵人接连殒身不是好兆头。
勤政殿内茶盏被狠狠掷在梁柱上,摔得四分五裂,殿下的奴才跪在那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将那些个传谣之人统统杖毙,诅咒皇贵妃者,诛九族!”
正尘茅塞顿开:“还是九爷聪明,我这有的是装病的药丸,都是我平日里不想练功备下的,今日发烧明日咯血不在话下,这药我自己试过,绝对不会伤身子的,九爷安心吃便是。”
盛澈撇向他:“为了逃功课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哪,亏得我还以为你自小体弱多病,隔三差五请华准老先生来给你看病,感情你小子都是装的!”
正尘吐吐舌头:“我保证没有下次了九爷,明日晨起我便练功。”
他有要护着的人,她却也要为太皇太后报了这仇。
盛澈此生至今,潦草十八年,短的可怜。说句实话真心护她的人并不多,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算作其列,她爹说过要有恩必报,太皇太后已然仙逝,她唯一能做的便是手刃下毒之人,以告慰她老人家在天之灵。
看着手心里的荷花酥,她忍不住咬紧了后槽牙。
“陛下政务繁忙,还请先行回勤政殿吧。”
“我陪你回去。”他执着地站在原地,她的咫尺之处。
“不必,若是陛下陪我回去只会引人注目,现下已经入夜,我换上小太监的衣裳与正尘从侧门离开便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