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澈在秋千上被晃的安逸,听正尘这么一说忍不住道:“你说这老公公年岁得和楚殷先生差不多了吧。”
正尘点着头:“我问过了,比楚老爷还大上两岁哪,掐算着楚老爷的曾孙也该满周岁了,他老人家真算是子孙满堂了。”
这楚殷先生一生饱读诗书,却因家中贫苦无法打点州府,连年赶考却次次被名落孙山,后来灰心丧气以字画为生,日子本过的凄苦,后来不知为何被盛澈她爹请上了送青山做盛澈的开蒙夫子,顺便掌管送青山的杂事,这一晃也十六七年了。
两个人各怀心事,都不想把各自的为难加注与对方,或许在对方看来,这才是一种保护。
送冰去交泰殿的奴才们在回去的路上忍不住议论,这老袁头命可真好,一把年纪了被交泰殿的主子看上,留在了宫中看管凤辇,那凤辇有什么可看管的,风刮不着雨淋不着的,最多十天半个月的擦擦灰,这可比他在内务府扫地当夜值松快多了。
真不知道撞了什么大运!
他在这宫中待了二十四年,看惯了后妃们的争风吃醋陷害图谋,就连一向慈善的太皇太后手都不一定是干净的,想在这宫中安安稳稳的待着,避其锋芒是远远不够的,指不定哪一日你便被有权势的妃子相中做了棋子,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前些日子替崔芸惜顶罪的孙昭仪是,如今昏迷不醒的夏樱宁亦然。
所以,与其让他的澈儿这么忍气吞声的做个不高不低的后妃,不如名正言顺的做东元的皇后,那样便没人能欺负她也没人敢再欺负她。
言毕,他把人捞进怀里,大掌拍拍她的后背:“别以为装病之事能蒙混过去,害我担心了好几日,总得给我个交代。”
赵倾城是越来越不好糊弄了。
她叹了口气,半遮半掩道:“樱宁病了,我怀疑有人给她下了毒,所以想查清楚,前几日去惊蛰轩走得急,确实是中了些暑热,好了后便偷摸溜去内务府查下毒之事,还没查出个名堂就被你逮到了。”
月至中空,一道黑影翻着高墙便溜了出去。一只老乌贼的女悍匪皇城流浪记
盛澈想着,后知后觉自己似乎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府邸图!我偷来的府邸图该排上用场了。”盛澈猛的从秋千上跳下来就往内殿跑。
樱宁被下毒之事毫无进展,但盛澈却看清一点,想从规矩森严的内务府下手,没上头护着谁敢有这胆子谋害妃嫔,而不管是德妃还是贤妃,都和建承王这一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擒贼先擒王,何不从源头下手去查。
她在那老太监的只言片语中察觉到太后被禁足的时间恰好与自己吐血的时候临近,但赵倾城当时晓得吐血之事是正尘所为,犯不着再和自己的母后置气吧。
“与你无关。”赵倾城状似无意的答道,却还是不自觉的措开了他那本是深沉的眸子。
盛澈又往前凑了凑,歪着头道:“赵倾城,说谎可是不乖的。”
盛澈感慨道:“楚先生是有福气的人,话说送青山上的人被抓了壮丁,那楚先生一家应该不会受牵连吧。”
正尘摘了朵蔷薇拨楞了一下盅里的熏香,慢悠悠道:“他和张婆婆一家住在山脚下,就算抓壮丁也轮不到他们啊,都六七十岁的人了,还能上阵杀敌不成。”
也是,现如今楚殷老爷子一家应该躲过了风头又回了送青山,也不知他有没有让人打扫自己的寨子,她的寨子可是十峰九座里建的最漂亮的,不比这些上京达官显贵的府邸差哪。
“内务府的那个老公公安排妥当了?”盛澈盘着腿坐在宫院的秋千上,自从上次这秋千塌了架把她摔伤,赵倾城便命冯和槿带工匠仔仔细细的桩了一遍,顺便还搭了蔷薇棚,春去夏来,这花藤已经盘满了木棚,把秋千架遮了个严严实实。
正尘手上点着一盅熏香,像个跳大神的一样在盛澈身旁转悠,陛下可说了,若是九爷身上被蚊虫叮一个包,他屁股便挨一下板子,那他还不得再勤快点。
“已经把人从内务府要来了,不过交泰殿里确实也没什么可让他干的,本来想着留下他,但咱们这不是待不久嘛,日后若是失了依仗不知道又被发配到哪去了。索性我便把他交给了春满公公,让他自己选个闲差,算是安度晚年了。”
盛澈恍惚了片刻,好似明白了赵倾城的话,即使他不再追问,也应猜得到本分的樱宁是因谁被害,分明是自己护不住樱宁反而连累她。
此时,殿外有人传报,说是飞龙大营王骞邕将军进宫复命,赵倾城又不得已回了勤政殿。
最近边关战事吃紧,看来一场硬仗在所难免了,一个朝代的皇权更迭便是这个国家最为薄弱之时,各藩国部落和西昭虎视眈眈,如今的东元朝看似国富力强实则内忧外患,即使赵倾城三头六臂也有分身乏术之时。
哪知赵倾城却毫无波澜:“这后宫之中总有些拜高踩低欺善怕恶,她若是老实本分些也不至于被人迫害。”
“她怎的不老实本分了?”盛澈很是不服:“樱宁连碰到别宫嫔妃都是绕着走的,最是守规矩了。”
赵倾城却提醒道:“可她却与你亲近,与宫中最得宠的妃子亲近,这便是罪过。”
也刚好要去查查那批失踪的乞丐和工匠之事,这建承王到底有何阴谋,但不管是何阴谋。她只管搅局便是了。
第二日刚入夜,交泰殿便来人上报说皇贵妃娘娘喝了安神药早早睡下了,这摆明了是不想让陛下过去就寝。
赵倾城甚是无奈,刚巧近日政务繁多,他处理完也该上朝了。便一口应了下来,然后又去正殿和武将们商讨战事了。
他蓦的愣了一瞬,才察觉出这话他方才说过。
这小土匪,倒是会有样学样了。
“我与太后之间有些事不是三言两语能解释清楚的,澈儿你只管好生的在我身边待着,万事安心即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