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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花过墙去 风自池来(第2页)

屋楼的大壁上绘着一只巨大的黑雀,黑雀的脖颈中央,有着一片色彩斑斓的羽。

公子坐在墙壁下,低垂眉目,看着满桌书卷,沉静无言。

阿越知道,大公子早晚有一日是要离开巫家的。

大公子话语痴醉,他的手不自觉地攀上一侧花盆中的细茎。

“不可!”阿越连忙道。

为时已晚,大公子已情不自禁地将细茎掐断,将那价值连城的明彩仙兰折了下来。

孙副院与大公子的目的巧合地重叠了,那他只需干一件事便能得两份功劳。

他感到庆幸。

“公子,阿越明白了。”黑衣少年低眉顺目地说。

这句话更像是针对林守溪与小禾说的。

他们陆续应下,一同走过了那扇大门,踏入遍地污浊的土地,门在他们的身后缓缓合拢,黑鸟鸣声尖锐。

按照其他人的说法,孽池斩妖不会有太大的风险。

弟子们陆续进入其中。

每月的除孽只有一天。

他们无法在里面久待,否则极有可能因身躯被污而亡。

说来也巧,这颜色与凝丸五境倒是相同的,皆是白、绿、紫、金、赤。

林守溪与众弟子聚集在高墙之下,高耸如山的墙壁将所有人都衬得渺小。

云真人立在门口,在厚重坚实的石门上画了个复杂的符。

“是。小禾……颇照顾他。”

“我未来的神侍怎可有兄长?”大公子说。

他的面容温润,话语温和,阿越却从中感受到了噬骨的杀意,他能读懂这种杀意——兄长死掉,她就没有兄长了。

他虽修习过合欢宗的功法,但目的也只是为了让它不要失传,从未想过真正发扬光大它。

他是误入洪流的一夜扁舟,尚不具备真正掌控命运、引导洪流的力量,何来的能力去爱他人呢?

神无所不能,故而才爱世人。

他同样披着黑裳坐在窗边,看着夜色发呆。

天星高挂,月光皎皎,寂静夜色之下,似只有他的思绪尚在静静流淌。

他也不免想起小禾稚美的脸。

既然恨都不重要,又何况不切实际的爱呢?

当然,待自己展露出真正的实力后,将林守溪抓来狠揍一顿一雪前耻定是少不了的……

窗畔的少女时而蹙眉,时而抿唇轻笑,时而露出怒容,变幻无常。

小禾独自一人回屋,静悄悄地坐在窗边,望着窗外。

白日里聒噪的群鸦已经歇息,只有寥寥几只还在月色下徘徊,不知疲惫。

她看着夜色垂覆的一切,回想着这几天的日子,她一时分不清自己的娇俏活泼是真实的还是伪装的……应是伪装的吧,毕竟这十余年的经历早已将大部分情绪消磨成了死灰,她虽还是少女,但有些东西,她此生难以拥有了。

小禾坐在石凳上,舒展着双腿,她仰起脸,“有花。”

林守溪也望了过去。

一朵淡彩色的兰花从他们头顶高高地飘过。

“就是别人都不知道你很厉害,只有我知道,这是我们两人之间暂时的秘密。”小禾认真地说。

……

午后风和日煦,楼上群雀绕檐飞舞,一间窗户的细竹帘子再度挑起,古色古香的屋中,大公子立在窗口远望,他一袭白衣如鹤,不与窗外群鸦相类。

巫家固然强大,镇守大人的传承固然是绝世珍宝,但这只是他人生的一个节点,他生而不凡,总有一天会越过腐朽的土地,去往三大神山,成为始祖真仙的同道者。

想到这里,阿越更为谦恭了。

楼下。

公子微微回神,仙人般的脸庞也露出了一丝遗憾,“倒是唐突仙草了。”

他如此说着,却将其掷入了风中,转身回屋,双袖宛若鼓起的云。

阿越将竹帘落下,跟随公子入屋。

大公子微笑着点了点头,他依旧望着那里,问:“你觉得她美吗?”

阿越没有立刻作答,那小禾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尚未长开,只算得上清秀,而公子一向眼光极高,寻常的脂粉根本无法入他的目。

“我觉得她很美。”大公子已自问自答,“我已好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她现在还是一朵含苞的花,在绽放的那一刻,定然极美。”

阿越想要告诉公子,孙副院已经给自己下了杀令,要杀死他们中的一人。

但他很快将话咽了下去。

一来这是孙副院给自己的秘事,哪怕是公子他也不敢随意泄露,其次,那棘手一些的小禾姑娘已被钦定为大公子未来的神侍,无论如何也杀不得了,那死的只能是那个少年。

可林守溪蓦地想起了昨日飞过院墙的花,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见异思剑的我将埋葬众神

云真人暂时留下了林守溪、小禾、王二关与纪落阳,重新嘱咐道:

“这是对你们最后的考验,考验过后,三位公子小姐都会来亲自挑人,这次的结果可能会直接推翻我先前的判断,所以你们务必全力以赴,毕竟……谁都有可能是被抛弃的那个。”

“对了,你们四人必须分开行动,否则,我很难评判出你们真实的实力。”

巨大的石门应声打开了,白墙之后的世界缓缓出现在了林守溪的目前。

大地像是被火焰烧过,漆黑一片,却又泛着沼泽般的湿软黏腻,不停冒着气泡,仿佛其下藏身着成千上万的蟹类,古老扭曲的树木在其间生长着,好似一张张巨大的鬼脸,数不尽的残垣断壁在远方错落着,它们大部分已深埋地底,只露出了冰山一角,证明曾有雄伟的宫殿群在此处伫立过。

时间的刀锋横扫了一切,蔓延的邪气让风都沾染上了阴煞。

夜鸟振翅飞上天空,消失在月色里,只留下了遥远的叫声,沙哑而清冷,似在嘲笑世人的多情与无情。

次日,云真人将杀妖院的弟子们组织起来,开启本月的孽池斩妖。

云真人给他们发了一把木弩与箭囊,箭簇上刻着每个弟子的编号,也让他们将一块黑玉牌别在腰间,每诛杀一个邪孽,玉牌便会汲取其残力,杀得越多,玉牌的颜色也会不同。

时至今日,他依旧无法确定小禾真正的身份,但他的直觉告诉她,小禾至少不是敌人。

可不是敌人又如何呢?

大道漫漫,他也不过是在千里之行的起点,之后注定是要与这个萍水相逢身怀秘密的小姑娘分道扬镳的。

窗外的黑雀显然不懂少女于豆蔻年华时的小心思,对着月亮沙哑叫着,很煞风景。

院子另一侧的林守溪也能听到鸟雀的叫声。

夜风萧索。

不要多想了……

与他的一切皆是试探,为的只是计划万无一失,待孽池历练归来,一切都将来到尾声,尘埃落定之后,他们注定陌路。

雪山,海洋,天空……她甚至不觉得自己的仇恨有多么重要,毕竟世界上还有太多地方等待她去跋涉。

风托着它,它轻盈得像一片蒲公英,悠悠地打着转,掠过他们的头顶,越过院墙,最后飘过高高的白墙。

白墙之后尽是淤浊的土壤,再美的鲜花也会在那里腐朽枯萎。

夜里。

“那个少年是谁?”大公子问。

“他叫林守溪,是个还未凝丸的弟子,据说他与小禾姑娘拜了兄妹。”阿越说。

“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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