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苍泽和自己拉开了距离,凤桐这才法相全开,耳后翎羽熠熠生辉,眼前的金色绸带消失无踪,眼角眉梢的火焰符文如流金一般。
金色神光光芒四射,即便苍泽有伴侣契约在身依旧隐隐不适,当即退到了走廊尽头。
凤桐已经许久没有亲眼看过苍泽了,他刚眉目含情地望向苍泽就只见到苍泽匆匆离开的背影,不禁心头一痛。赶忙收敛了体内的神力,伴随着神力衰弱,脸上流金般的符文隐去,天道设下的遮蔽视线的封印再度显现,只是凤桐有意控制,让神力和天道封印两相抵消,虽然眼前依然有着那道封印,却已经足以视物。
正当凤桐打算做个甩手掌柜的时候,苍泽拍了拍他搭在自己腰上的手,“你还是去看看有什么事需要处理。”毕竟啁啁结果了凤桐的凤君之位,总不能真的看着凤桐什么事都不管。以前自己还没回来,凤桐日夜饱受伴侣契约和分裂魂魄的双重折磨,精神濒临崩溃,无心打理,而今不同。
凤桐墨迹了一会,才带着苍泽来到了颇为陌生的桐青的雌蕊树上。凤族自认是古老种族,一切遵循古制,凰梧走的匆忙忘了提点她们把事务录成玉简,凤桐面对着一桌的案卷沉默一会后,转头“看”向苍泽。
苍泽立刻就说:“火精是凰梧托付给你的,没有托付给我,我不跟着掺和。”别的不说,就算凰梧和啁啁不会多想,他也不想被人传出什么风言风语,火精的本事黎炎受够了,苍泽不想再来一遍。就算放在人族,宠妃给皇帝念奏折都是要被挂在言官的嘴上鞭笞的。
“就是有一点比较麻烦,”九公子叹了口气,“因为这种特质,他算得上是无情道的拥趸。”
“只是拥趸而已,又不是真的无情道你怕什么?”凤桐不急不慢地说:“要是他真的不在意那些因自己而死的好友至交,又怎么会去修无情道?”
“如果……他知道自己前半生的所有生离死别,都是别人极为艳羡的眷顾,他会做出什么选择?”凤桐忍不住轻笑,转而问道:“人皇剑你有眉目了吗?”
倒不是九公子马后炮,在这么多年之后才发出这种感叹,实在是九公子自认即将功成,不禁追忆往昔,这才有这么一番感慨。
坐在凤桐身侧的苍泽看九公子的眼神突然既古怪又惋惜,还有那么一点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感觉,哪里不知道这条龙在想什么。
种族不同,走兽对伴侣幼崽的照顾,在龙族眼中只怕是伏小做低的表现。苍泽懒得和九公子在这件事上多说,“所以,龙族除了龙属以外,你的两个小太子也要另行组队?只怕除了啾啾之外,还有其他人吧。”
凤桐抬起头,见心上人如今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俊美脸庞,昔日深邃的双眼也浑浊不堪,这差距与生灵着实太大,即便是毫无眼界的都能一眼看出与生灵的迥异之处。凤桐心疼不已,双手抚摸着苍泽地脸颊,满心酸楚:“这些年委屈你了。”苍泽如今的形容和生灵迥然不同,平日里行走在凤桐还不算什么,偏偏自己之前只顾着没有和苍泽相处尽兴,借着找润滑关节之物的借口带着苍泽哪里都去过了,那些人该是怎么看苍泽的。想到这里,凤桐不住暗骂自己对苍泽关心不足。“我该多想些的。”凤桐这么说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底气不足。
“桐桐不必如此自责,”苍泽摇了摇头,他对凤桐在想什么一清二楚,“这世上再无一人能似你以真心待我。”
“可我无法原谅自己,”凤桐倏地沉默,耳后因法相半开而微微展开的羽冠也打蔫了。“我又一次犯了当初的错误。”方才苍泽一开口,他便察觉出异样,那表层的皮肉只是被骨头牵动着,表情迟钝僵硬,堪称诡异、
平心娘娘的请帖已经发了有一段时间,但大世界种族繁多,不是所有种族都有精锐可以让她拿来填那枉死城的无底洞。本来平心娘娘无意把那些式微的种族牵扯进来,毕竟到时候那些弱小的种族没了族中强者也会死伤一片,那些含恨而死的幽魂不还是归幽冥世界处理。
九公子听闻后,赶忙过去和平心娘娘品了品那幽冥世界贫瘠苦寒之地好不容易培育出的灵茶,而后平心娘娘便改了心意。
既然已经拖了这么多年,也不在乎再多一点时间了,平心娘娘心一横,索性把请帖做预告,直接宣告五百年后会开夺宝会。
外放的神力正好和天道的封印相抵消,还要长时间维持,这种状态极度消耗精力,凤桐敢说如果不是伤势大好,他是绝对做不到这种程度的。
他在发梢处顺了顺,一根脱落的绒羽出现在掌中,他试着把那根绒羽向空中抛去,见绒羽落地的速度和平时未开法相时相差无几,就知道现在自己周身逸散的神力微不可查,几乎可以忽略,不然神力带动周遭灵气翻滚,会让周遭事物落下如遇阻碍,还会产生一圈纯灵气会自动排斥污秽之物的防护,正是这层防护让被魔气污染的树浆产生逃离的倾向。
为保万一,凤桐又拿出了剩余的树浆试了试,发觉树浆没有丝毫反应后,心中的欣喜难以言说,赶忙起身飞快地跑向了苍泽,满怀喜悦的扑进伴侣微凉的怀抱中。
凤桐犯了难,若不开法相,他是看不见的。若开了法相,神光四溢,苍泽体内的树浆受不住压迫,慌不择路从苍泽体内逃出只怕会重创苍泽地肉体。
踌躇片刻,他估量了下自己的身体能否承受住开启法相的负担,曾经撕裂的神魂在苍泽回归后已经停止分离,作为阻碍的可怖记忆也在苍泽一次次进入环境后得以消除,腰间那处贯穿的伤口更是在多年安稳甜蜜的生活中被他用神力符合,凤桐放下心来,确认了自己如今能够掌控好,才对苍泽说:“心肝先去门口站一下,我怕一会开了法相,周身的神光会伤了你。”
苍泽不是矫情的,当即起身,快步站到了大厅门口,甚至还往外面的走廊走了十来步。
“这也被你们猜到了?”九公子笑着摇了摇头,“我还以为你们把这事都忘了。人皇剑……只要是帝辛所执,便是人皇剑,何必执泥于器物?”
九公子正说着,腰间的玉佩闪烁几下,他拿起来看了看,对凤桐说:“是那个人族来找我请教了。”说罢,就微微一笑,洒脱的挥袖而去。
“装模作样,”凤桐冷哼一声,就要搂着苍泽回去躺着,才走了几步就想起来妹妹和啁啁把凤族这个摊子留给自己了。
“确实,还有一个人族。”九公子详尽的把这次的天运之子的命运一一道来。
这人说运气好也真是运气好,说差那也是真的差。置死地而后生、掉崖反而有奇遇什么的已经不值一提了,反而是他的厄运颇为人津津乐道,这人仿佛是天煞孤星一样,认识的至交好友就没有能活过五十年的,要么是因为接受了他给的灵丹妙药或是天材地宝又无力保全被人杀人夺宝,要么是和他一同经历生死后修为有所突破结果在与人的死斗中陨落,林林总总无法一言概之,总之就是这个人气运好,但是只好自己,别人哪怕蹭了一下他的气运轻则身死道消,重则魂飞魄散永无轮回之日。
听完九公子说的,凤桐苍泽都不由心头一动,暗道:就是他了。这种气运至极的天运之子,别人是无法承受这种至极的气运,只会反噬。
“桐桐,”苍泽把沉默的凤桐抱在怀里揉了揉,“你我都是第一次炮制肉身傀儡,多有疏忽乃是常事。其次,我昔年一人行走的时候,见过不少以操控尸体为攻击手段的修士,比起那些丑陋腐烂的尸体,你已经做到极限了。”
“不用为我找借口,”凤桐神色郁郁,潋滟的凤目满是痛苦。“在我身边,怎能让你受一分一毫的委屈。”
见凤桐整只鸟打了蔫,苍泽故作伤心,“难道我形容诡异,你就移情别恋吗?”
“所以,这个缺德主意其实是你出的,”凤桐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语气笃定。
“怎么能这么说,”九公子啧了一声,颇为不平,“我只不过是给了一点点建议而已。”他说着,也拿起一旁的茶杯喝了一口,带着果香的酸甜茶水顺着嗓子流入,所过之处带起一片淡淡的清凉,甫一入口就觉得口齿生津恨不得牛饮一番。
“……”想也知道是谁的手笔,九公子心里颇为微妙,想当年苍泽在小世界何等英雄人物,就是他也不得不佩服苍泽以一己之力在小世界搏得的地位,而如今……昔日一力压万法的英武人物成了洗手作羹汤的人夫,又想到苍泽如今的状态,惋惜不已。但也只是微微惋惜,比起让凤桐发疯,还是牺牲苍泽好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