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就是一本关于女子贞德的书都没有。
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夏有仪看到了一样东西,是个孩童的小椅子。
她上前摸了一把,不像是新的,感觉是很早就做出来的,有点粗制滥造,她拿起来看了一下,在椅面下边,有用小刀刻的字。
但,普通人家绝对用不起黄梨花木。
屋子里的温度也比其他宫的高,她进来以后只觉得暖如三月,待时间久了已经忘记了现在是大雪纷飞的月份。
梳妆台的铜镜亮的刺眼,一打开梳妆盒,里面放着几屉的金簪玉镯,珠翠玉佩,玛瑙水晶,妆的胭脂水粉就单有一个柜子。
摆放瓷器都是珍如拱壁的儒瓷,颜色清雅脱俗,以纯色居多,让人瞧着颇有雅致。
屋子里有淡淡梅香,她寻着味儿找去,原来是一乳白色柳叶瓶里插着含着雪珠的腊梅,褐枝红花白柳瓶,好情致。
屋内的香炉她挺感兴趣的,一问之下居然是纯金做的,里面的香是太医院特质,白日里熏着有静神舒心助的效果,这香要染了人身上,如体香般经久不散。
内务府说的一脸殷勤,夏有仪越听越吐血,直接抬手打断道:“好了,种什么都是以后的事儿,现在就说和清宫。”
这是给她种的吗,这是给他的妹妹李铃兰种的,和清宫只是李铃兰暂住的地方,凤栖宫才是她最后的家。
看来,得催催临王李冕了。
李长垣听完点点头不说话,孙严敬后退进自己的位置。
见有人开了主战的口子,李长垣又点头,接着几个也站出来迎合主战。
该有人出来说话了。
在文官里,有一个年轻的身影踏出来了,他弯腰声音响亮:“皇上,臣户部尚书孙严敬有言!”
李长垣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瞬间又消失,不仔细去看会觉得只不过是他嘴部肌肉抽动无意识的抽动了一下。
但今非昔比,若是真要一战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会很坎坷曲折,这不是速成的事儿,可能李长垣这辈子都在做这件事。
打仗除了比将士的胆量计谋外,武器后勤也是重中之重,不可忽视的。
马匹的问题,经过先帝的韬光养晦,李长垣的边境抢夺,再不像前面的七八位先帝一样,出连个同色的马匹都凑不出来,经过杂交出来的马品相好,强壮耐力好,数量多到可以下令宰杀的程度,这对行军打仗是好事儿。
所有人放下偏见与隔阂互相唇枪舌战,只有一个目的——为了大晋的命运。
李长垣在今日朝会上,问了一个问题。
“众位爱卿,绥城边境近日频繁遭东胡人侵犯,作何解决?”
看完一切的夏有仪,闭眼沉默了一会儿,努力让自己平静的对内务府说:“挺不错的,废了不少心思吧。”
内务府听了夸奖,可不敢邀功,说是皇上亲自挑选的。
“准备好了,那就让长公主进来住吧,这么好的宫,能住几日是几日,别到时候,想住都没得住了。”
夏有仪在结束众妃嫔的例安以后,去了和清宫,一进宫殿她便感受到了李长垣对妹妹李铃兰的溺爱。
和清宫虽一直闲置,但也有宫人定期打扫,便给内务府的说,只把旧的东西撤了,检查一下年久失修的问题即可。
但让她没想到,李长垣为了博美人欢心,居然把里里外外的都换了一遍。
母 李乐
父 李长垣 刻
前面的母李乐三个字是夏有仪眯着眼猜的,因为被李长垣用刀子划掉了,上面还有一块血迹。当时刻的时候内心应该很复杂吧,那三个字伤痕累累,刀痕像是承载了几千年的历史一样厚重。
用于遮挡的围屏由十二扇组成,木材是百年实木,屏面真丝为主,上绘的百鸟朝凤图。
那凤的身上,坐着个小人,头上有一朵看不清的花儿,很小,白色的。
侧有一高桌,应该是给李铃兰和他看书习字用的,上面文房四宝应有尽有,书柜上摆的书籍很杂,涉及李长垣喜欢的文武政史,不过最多的还是如何打好马球这样的教导书。
睡觉的床轻纱对开斜挂,绑绳上坠着一对镂空鎏金香球,夏有防蚊冬有助眠,是夜里没有点香薰时用的。
冬日雪寒,汤婆子就放在随手可以摸到的地方,衣柜里是纯毛的披风,艳丽的衣裳多的柜门都要合不住了。
吃饭的桌子倒是很小,只够两人三菜一汤的桌面,有点像普通家吃饭的桌子。
走近屋内,倒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好像和原来的差不多。但当她仔细看的时候发现,李长垣真的是一个细腻与奢侈的男人。
所有的地毯都换成了盘金丝毯,那是皇帝专享的,以金线,丝线,东胡的棉制成。这盘金毯制作复杂,李长垣自己殿里放的那几块,恐怕平日里都绕着走的吧,今日拿过来给李铃兰踩着倒是一点都不心疼。
有心的是主毯图案以祥云,凤凰为主,点缀着紫色的铃兰花,因为编织工艺不同地毯极有立体感,铺在地上雍容华贵,富丽堂皇。
孙严敬是李长垣新扶持上来的,年龄不大,三十出头,人瘦而标志。他是李长垣打马球时候识中的,一副文人皮相,上了马雄风阵阵,球杆似长刀,身似猛蟒,杀的李长垣热血沸腾,直呼过瘾。
典型的文相武骨,是李长垣喜欢的臣子。
“大晋国富民强,统一四海,皇威浩荡吞山河,天子威震九州。想当初,皇上还是皇子时,将他们震慑的夜不寐,器不离身。皇上登基,对他们怜爱竟然被纳喇单于当成了畏惧频繁挑衅,蛮人是不知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是何意,故而臣主战!”
可粮草问题呢?如何保障运输补给?这补给是从国库中拨,还是民间捐赠?大晋现下对东胡人民怨沸腾,捐赠不成问题,可打赢还好,万一,万一输了呢?又如何对满怀期待的大晋子民交代?
李长垣见无人说话,他抬了抬眸子,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坐法。
这是他给朝臣最后的警告。
此话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不语,有人面色沉重深思,有人垂头偷抬双眼,想要从李长垣的面目上捕捉住他的心思。
东湖人一直是大晋的心头病,上一次问这个问题的还是先帝,问完就亲征东胡,惨败而归。
他们不知道李长垣是不是也要重燃先帝当年的想法,但很多人都是不愿意支持再次讨伐东胡。先不说讨伐东胡的困难度,他们马背为家,四处游荡,马儿强壮,日奔千里不在话下,主动出击追击目标范围太广,甚至你根本就不知道怎么才能找到他们,等自己行军累的时候,他们就像是散落在各处的狼群,对着月亮嗷呜一声,不出半日就能嗅到你死亡的味道,汇聚而来撕咬分食你的躯体。
说罢她离开了和清宫,留下一群听懵了的太监宫娥。
朝堂之上,李长垣威严的端坐在龙椅上,下面的朝臣正在进行辩论。
今日的辩论与往日不同,不再是谁参了谁,谁又纳妾了品行不端,谁又站的比谁高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和清宫里的枯死的树都被人拔了去,换上了几株开的正艳的腊梅。它正巧对着一扇窗户,人坐在暖榻上,一推窗就瞧见白雪压红梅,娇艳夺目极了。
真想不到,一向只对政绩感兴趣的李长垣,也会为了一个女人生出这样精巧的心思。
夏有仪没忍住发出嫉妒的嗤哼,内务府见她面色带有不悦,赶忙笑着说:“娘娘,皇上说了,等后面要给风栖宫春种桃槐樱,夏天的廊上种紫藤,月季珍珠梅衬景,秋天了得桂香沁满园,银杏作陪,要让凤栖宫花开四季,长绿不衰,还有啊,到时候要扎个秋千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