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吃瘪，默默地夹着膀子坐好。

“小林同学，你有没有什么男同学，给姐姐介绍一下，我们——”

“对对，我们的标准就是你这样的。”

苏白笑；“小林同学，你爸爸也是学画画的啊？”

林舟越腼腆一笑；“他在艺术界小有名气，做雕塑而已。”

陶小阳见代彧回来了，赶紧掰扯道；“代主任！你怎么现在才跟我们介绍这种宝藏男孩啊！风趣幽默，在学校肯定骗倒一群小姑娘～”

代彧觉得自己是给自己找罪受，明明不喜欢这样喧闹的环境，也不喜欢被人当成靶子调笑。而自己到底是为什么来参加这个庆功会呢？

他朝人群望去。

林舟越就是天生的星星，他永远在话题的中间，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围着他，中年大叔似乎也跟他无话不谈。他那一张朝气蓬勃的脸跟自己完全不一样，是那么的耀眼。

“我们可以三人行，他技术可好了。”

代彧脸色阴沉，他原本就是下垂嘴角，这时候整个人都冻住了。

“怎么样？”那男孩还觉得自己的提议多么诱人，趴在代彧的桌子上，翘着小屁股，托着下巴对着代彧。

男孩儿扬了扬脖子，用下巴指着隔壁桌。

隔壁桌上还有几个人，其中一个身形粗壮的青年朝他点了点头，青年穿着也十分的时髦，破洞裤子露着两个膝盖。

“带他一个怎么样？他是1，我是0.”

是旁边一个男孩在跟他说话。那男孩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戴着单边耳环穿着紧身裤，显然是个gay。

代彧皱眉，脸上的厌恶几乎不加掩饰；“没空。”

那男孩也不恼，从隔壁桌拿了杯饮料朝代彧走了过来，示好似的将饮料放他桌子上。

他从卫生间出来后在走廊的鱼缸面前站了一会儿。他不抽烟，焦急的时候后脚在来回蹭着。

自助餐厅里的鱼多是食用鱼，长得也不怎么漂亮。一条条地在两米高的水族箱里来回游动着。见了代彧摆着尾巴似乎是有些绝望，翻瞪着眼珠子，在氧气口处吸着氧气。

蓝绿色的灯光照着鱼，“咕嘟咕嘟”的声音听着让人烦躁不安。

他坐的地方靠着走廊，桌上本就有一杯酒，高脚杯里乘着鸡尾酒和橙汁的混合液体，看着似乎是有人坐在这刚刚离开。

他今天一如既往地穿了一身黑西装，虽说平时上班穿西装并没有什么，但是在这样的场景下穿得过于正式的人反倒有些奇怪。代彧觉得似乎有什么人的视线在看自己，就不自觉地用手指将领带解了开来。

他脖颈修长，即便是在黑暗的灯光下也能看出肤色白皙，解开的两个扣子下隐隐约约露出瘦削的锁骨。

灯红酒绿，眼花缭乱。女人们穿着短裙露着酥胸大白腿，男人们抽着香烟摇着骰子，还有的喝高了的站在高处洒着纸片。

代彧一阵头晕。

林舟越在前面被女生追捧着，刚刚进场就已经被两三个女生堵住了去路邀请喝酒。

几个人随后到了长阳大道，苏白选了一家k歌酒吧合体的店。

代彧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刚刚乘坐电梯到达负一层，就被喧闹的乐声轰炸了耳膜。

再长的走廊都抵挡不住重金属乐器的声音，如同惊雷如同裂鼓，一下一下砸在人的听觉神经上。他跟着众人到了迪厅的门后，一个酒保带着他们进去。

女孩们商量着去蹦迪，当下就找了酒吧k歌一条街。

代彧不喜欢这种氛围，当下就想回家。但又看了看林舟越。

那少年被两个女孩簇拥在中间，旁边的中年男人挺着啤酒肚，还有的挎着他的肩膀，似是一顿饭后就要认他作干儿子的交情。几个人有说有笑，气氛很是热闹。

代彧在旁边气定神闲的喝茶，又点了好几分水果沙拉吃，把自己活成了神仙。

铁板烧师傅在几个人中间做菜，鲜嫩的口蘑，精致的扇贝，冒着冷气的大虾，一道道生食在铁锅盖下油烹调香，香味四溢，“滋啦”两声，冒着袅袅的白烟。

几个人吃得差不多，商量着去哪续摊。

林舟越笑嘻嘻；“你明明心里知道。”

代彧大囧，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难道要在众人面前描述自己？他抿了抿唇，瞪了一眼林舟越。

他冷声道；“可能见过吧，忘了。”

“啊哈哈哈哈，现在的男孩啊～”

“姐姐们现在还单着呢～”

几个人聊了好一会儿，林舟越都没再提起来兴致，只是脸上挂着微笑应付了几句。

林舟越赶忙给代彧倒了杯茶，脸上的笑容嘚瑟得代彧都懒得瞅他。

像是在脸上写着几个大字“你老公我厉害吧？”

代彧收回目光，冷了脸，一双清冷的眸子瞅着菜单。他的表情跟最初没什么不同，但是林舟越看得出来，代彧的神色里带着几分疏离。

代彧手指在裤兜里蜷缩起来。

他走回自己座位的时候，苏白和陶小阳正在跟林舟越打趣。

“刚刚我们聊哪了？”

代彧喃喃两句；“看我也没用。”

两条鱼朝他摆了摆尾巴，青色的鱼尾鳞片有些斑驳，鱼鳍毫无生气地摆动着，好似隔着玻璃就能闻到腥味儿。

“我大概在别人眼里也就这样。”

“‘带他一个’？”

那男孩笑；“天啊，难道我猜错了？哥哥……你不是吗？”

代彧抿唇。

代彧也不是傻子，这种场合是不会随便接别人给的东西的。

那少年捏着嗓子道；“哎，别着急拒绝嘛～不止我一个。”

代彧抬眼。

原本正经的衣服被他穿着，却露着点自然的性感，西装都有些情色的意味。

“一个人吗帅哥？”

代彧听到这声音的时候怔了一下。

陶小阳比较心细，看到代彧皱眉头，就稍微问了问他有事没事。

代彧说，就是有点吵。

众人要开单独的包间唱歌，就打算先跟酒保到前台开房间，代彧先找个位置坐会儿。

眼前的景象是代彧从没见到过的，人群如同潮水一般黑压压地挤在高台下面，一个乐手梳着怪异的发行，拿着麦克风唱着快节奏的rap。台下的人一呼百应。

疯狂，炽烈，浓密。

瞬间全场的灯灭了，随即干冰起了烟雾，充溢着整个房间。彩色的激光灯从四壁发射出来，在现场扫射着众人。

夏日的炎热就像是势不可挡的洪水猛兽，将代彧的一切心绪都冲击溃散，他在人群之中是透明的，没有任何的存在。他身边的冰冷空气会打破着一切的和谐。

他选择不说话。

不是因为别的，如果是平时的他，或许早就拒绝了。但是因为林舟越，似乎当下的一切美好他都不想打破。

苏白呲着笑容，她有点喝多了，满脸的微醺。但这女孩又性格大大咧咧完全不在乎，背着小斜挎包就拉着林舟越往门外走。

代彧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跟在后面。

一个中年男研究员留下来结账，几个人在门外打车。

苏白“切”地一声。

两个女孩一阵失望。

代彧赶紧找个理由上厕所逃离了，他始终是不适应这样的环境，更不适合当话题的中心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