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祁想说的话不多,两个人只是寒暄了两句,他也表示出来自己当时没有跟代彧上床着实可惜,不过两个人关系也就这样,好聚好散。
代彧表示理解,只是低着头沉默。
张祁最后嘱托道;“林舟越是属于陈谦文那个圈子的人,你还是……多多留意。”
“……”
代彧说不出口,他有种感觉,这男人已经洞察他的一切,却依然保持着适当的距离,跟他相处起来竟然人意外的舒服。
“不过这不是很好么?你已经有男朋友了……”张祁随手拿了杯香槟递给代彧;“林舟越,是个厉害角色。”
林舟越一咬牙,陈谦文怕闹出人命,赶紧把林舟越拉走去应付白可馨。
刚刚就像是经历了一场修罗场。
现在船尾仅仅只有代彧和张祁两个人。夏天的夜空没有星星,码头边上的城市闪耀的灯光将天空映照一番,一轮明月发着白森森的光辉,洒在甲板上,靠着栏杆品酒的男人在月光下安静得如一尊雕塑。
“彧儿?……”
代彧无暇顾及母亲,遭受强击的后背导致他牙根一酸,连话都说不清楚:“谁?你是……谁?”
背后人没说话,仅仅是一推。
“有、先别挂,动物化人类组织找到我了,说可以帮我们抓住之前刺杀你表兄的人鱼猎人……组织的人还说,那边有了新药,可以抑制人鱼的鱼尾……”
“啪——”
代彧正听着,突然感到身后受到了重击。后脑刺痛让他顿时脑子一嗡。
白可馨非要找林舟越,见不着人就要开闹,现在在邮轮三层窗户边上准备跳海呢。
林舟越心说陈谦文可算是给他找了个大麻烦,用眼睛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彧哥,你在这儿等我,今天正巧有个朋友要见,我等会儿就回来。”
“下周。”
方柒继续不依不饶道;“之前我跟你说你表亲遇刺的事你是不是都当耳旁风了?这么晚了你去哪了?你这样总是一个人……”
“是你说过不让我接近任何人,你又抱怨我总是一个人。为什么在你眼里我浑身上下都是毛病?”
代彧一阵烦躁,脑袋一阵眩晕,香槟喝多了也是会醉的,只觉得现在头有千斤重,压得他喘不过来气。
男人的步子有些不稳,踉跄两步又走回了船尾。
晚上十点多,海风吹得大了些,咸湿的海风味道里就像夹杂着海藻,味道潮湿又腥甜。船尾已经熄灭了灯,除了从船舱的玻璃窗户里照射出几束灯光外,整个海面都是漆黑的一片。
方柒一接到电话就被对面嘈杂的声音吓了一跳;“你在哪?”
代彧懒得解释;“有什么事么?”
方柒说;“我之前跟你说的你都忘了?我跟你说你一个人要注意安全,不要去那么乱的地方,不要什么人都信……”
男人永远都是那么冷漠,别人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也没有人可以接近他,可以得到他……
代彧有些头晕,或许是因为过于繁杂的音乐,又或是人潮涌动的聒噪。
他走在回船舱的路上,几个喝高了的女人扶着船舷呕吐,海风随即带来了一些腥臭的味道。一个男人跟他擦肩而过,打开了一面玻璃门,那电子音乐的声音就像惊雷,轰地把人的耳朵给震得失去了听力。
代彧看着烟雾中的男人,只是淡淡地道;“那张总又是哪个圈子的呢?”
他说完之后 ,张祁顿了好一会儿,失笑道;“不好意思,我也是陈谦文那个圈子的人。”
是啊,他又站在什么立场给代彧提醒呢。
“……”
代彧只能告诉自己,或许张祁就是喜欢这一款的,所以跟自己没做成之后又搞到手了一个差不多的小男孩。
陈谦文招呼了服务员把辛铎给安排到船舱里的vip房间,接着一通电话让他整个人面目都扭在了一起。三个女服务员从船舱里着急忙慌地跑了出来,簇拥在陈谦文面前。
男人点了最后一支烟,德国产的品牌,香烟烧着之后是一股淡淡的咖啡面包味道,甜中带苦。男人的指尖夹着香烟在嘴边抽吸了一口。
代彧习惯性地将身体朝后仰。
“不好意思,辛铎也不喜欢香烟,我以为面包味的不会太呛人。”
“你也有男朋友了,这样很好。”
张祁咧嘴,他习惯以温柔的口吻对待自己的任何一位床伴;“辛铎不是我的男朋友,就是炮友而已,他跟我上床,我给他提供资源,各取所需。”他把这事说得简简单单,似乎平常得像抽烟喝酒那么随便。只不过抽烟喝酒伤的是肺和肝,跟人上床倒伤害不了什么。
代彧了解这样的相处模式,只是他的身体无法接受,这种秘密不可能让外人知道。
张祁先开口了;“大概有三个月了,没想到还能见到你。”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张祁嗔笑;“代先生的伞还落在我家,我还打算找机会还给你呢。在推特上私信你消息,你也没有回过。”
他温声细语的样子跟刚刚看陈谦文完全不一样,变脸比翻书还快。
接着又朝张祁说了句;“张总,你们两个也能好好叙叙旧。”他那“叙叙旧”两个字加重了声音,眼睛也眯缝了起来,就像一只紧盯着猎物的野狼。
张祁毫不示弱;“谢谢林少给我机会。”
男人上半身已经跌出了船舷,身体极度不稳。头痛欲裂,眼前一黑,跌落进海时腿磕在了船舷边上,整个人笔直地掉了下去,“噗通”一声,代彧跌进了海里,周身被冰冷刺骨的海水给包裹着。
海水黑暗冰冷,一股咸腥的海水味道涌入了他的口鼻,完完全全被水填满。他来不及吸气,一口海水涌入进了口腔和鼻腔。大脑在落水的刹那失去了思考能力,耳朵边只剩下海水流动的微小声响,还有脑袋里的“嗡嗡”声。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有人偷袭了他,有人想杀他。
他背部吃痛,正盯着幽黑的海面,却不想竟然被人用力地从船舷推了一把。代彧双腿卡在船舷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身后的人的相貌,那人又接连一击。
“嗯——”
他的手机“啪嗒”掉在了甲板上,电话里的人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还在不停地说着。
代彧很少用这种口气跟方柒说话,堵得电话那头的女人许久才继续开口;“我有苦衷的……彧儿,妈妈也很难……”
代彧说不出话,只觉得胸口沉寂多年的酸涩又爆发了,他就像是高中时候被强灌人鱼草的男孩,满嘴献血却说不出一个字。而母亲却只能说“我是为了你好”。
“没别的事我挂了。”
邮轮驶离了港湾已经四个小时了,海里暗潮涌动着,但海面却波澜不惊。
代彧扶着栏杆弯腰朝海里看,鲜少的平静和安逸。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有什么事?”
“你喝酒了?”
“喝了一点。”
男人只觉得自己的脑壳里传来了蚊音,“嗡嗡”作响。
“嘀嘀——”
代彧跑到一处稍微人少一点的地方,看到手机来电是母亲,下意识就接了。
代彧霍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那我先回去了。”
张祁看着代彧的背影,手指弹了弹烟灰,不免想起了一个人。
陈谦文一听她们的话,整个人面色铁青。
他凑到林舟越面前,跟他耳语了一会儿,林舟越听到之后眉毛也不自觉地扭在一起了。
精彩的事儿凑一块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