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湛喝完了水，把喝到嘴里的菊花和枸杞吐回杯中，伸手在茶几上放下玻璃杯，靠在沙发上摊开手臂休息。这个姿势就好像把白檀纳入了他的羽翼之下。

白檀也察觉到了身边男人的动作，他像是被猛兽圈入捕猎范围的小动物，也不敢乱动，只能抱着水杯垂眼小口喝水。

人的想法总是善变的，来男人家的路上他想着自己就算出轨了也无所谓了，反正自己也反抗不过这人，丈夫也不跟他亲近，何必守着名存实亡的婚姻给自己立贞节牌坊呢。

像是一只从自己家透风漏雨的窝里跑出来，蹦跳了很久的小兔子，被人拐进另一个暖和的稻草窝。这个窝不是他的，但窝的主人极力邀请他进去，他就进去了，然后窝进干燥柔暖的稻草堆里，警惕地立了很久的长耳朵塌下来落在背上，微微眯着眼，在这处别人的窝里悄悄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回家换上白背心的肖湛端着两杯他特制的养生茶出来了，一杯端到白檀面前，“呐，冰糖枸杞菊花茶。”

“谢谢。”白檀接过，入手的玻璃杯并不滚烫难忍，杯中除了漂浮的菊花和红枸杞，还有几块剔透的冰。

“过来坐吧，想喝什么？”肖湛拉着站在门口不知所措的人进客厅，觉得这个孩子傻得厉害，头一次到别的小朋友家里玩耍么？“我这里有果汁可乐和菊花枸杞茶，喝什么都行。”

确实是第一次去别人家的白檀有点拘谨，他并腿坐在布艺沙发上，看着沙发前的玻璃茶几，让自己不要乱看别人家里。“不用麻烦，我喝白开水就行了。”

肖湛顿了一下，扭头看他一眼，而后转过身去，“好的，跟我一样喝菊花枸杞茶。”

他跨入大门，站在门口处，等男人进来。转头一看客厅，暖色调的家具和摆设让里面显得格外温馨。客厅中央放着一张润黄色不知道什么木头的雕花矮几，上面摆了一些零食和拆了半包的饼干，在矮几能照到阳光的一角还放了一盆小小绿绿的多肉盆栽。矮几后面是靠着墙的一条淡绿色长布艺沙发，两侧还被一套的单人布艺沙发围住，沙发靠背上搭着浅蓝色的靠背布防尘，几个松松软软的同色系抱枕散乱的摆放在沙发上。旁边的墙上还挂着两幅彩色水墨花，一副雍容华贵的牡丹春睡图，一副月夜玉兰图。沙发对面的墙壁上嵌着一台超薄大屏液晶电视，上面被盖着白色碎花布，似乎不是经常看的样子。电视旁边摆着一张开口收纳柜，隔着反光的玻璃看不清里面放了些什么。

这里又些地方生活气息很浓厚，有些地方却明显不被主人常用。

肖湛进来后换上拖鞋，弯腰给了他一双备用拖鞋，“穿这个吧。”

男人侧身拿下白檀手里抱了半天却喝不到一口水的水杯，抬手喝下杯底最后一口水，覆上怔愣着看他的傻兔子唇上，慢慢把水渡给他一半。

白檀被迫咽下半口水，下巴被男人轻轻捏在手里，顺从地张嘴，准备被男人的舌进入。但肖湛却并没有伸进他嘴中，而是轻轻含着他的外唇不断舔舐，牙齿轻咬下唇，又温柔地含进嘴中，像是在亲吻最珍爱的宝贝。

而白檀这里出现了下降情况——那是不是说明，如果数值没有错误，这只兔子的潜意识求生欲——其实是在不断下降的!

为什么？

肖湛心里某处感到不安，哪里出了问题？他马上查询系统，【系统，玩家当前脑神经波动是多少!】

嗯？什么玩意儿，肖湛皱眉，这一堆乱糟糟的情绪，他怎么没懂呢？羞愧他勉强能懂，那是他本来想刺激玩家产生的情绪，对于性格内向害羞的玩家，挑起他的羞耻心能最大程度的刺激他的脑波动。可其他的情绪都是怎么来的？

这个傻兔子一天到晚的都在想什么呢？

还有，明明下午在游泳馆更衣柜那里，白檀的脑神经波动值达到了15％，他当时想这个脑神经波动值还挺好刷的，这就和刷羞耻度没什么差别。结果没想到这个波动值还带往下减的？

人妻教练的眼前被水杯中腾起的浅薄水雾遮住，模糊了眼中的情绪。尝过的甜头不愿意放手，给他一点温柔他就能毫无廉耻地倒在对方身下张开腿；捆着他的一纸婚书又让他心怀愧疚，跟婚外人每亲密一分就更羞愧。

想要的太多，却舍不得那点岌岌可危的道德底线，结果就是陷入不断自厌的情绪中，泥足深陷，无法自拔。你真是个无耻又虚伪的小人，白檀默默在心底对自己说。

肖湛看傻兔子含着杯子边发愣，明明喝不到水了也不知道抬抬手腕，一副萎靡不振的神游样，忍不住问系统：【他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心情不好了？】

白檀说出那个字后，以为自己就要在那个冷冰冰的更衣室失身于那个男人了，却不料被男人抱住亲了亲嘴角后带回了家。

他这才发现两人居然是同一小区同个楼层的邻居。这里的楼一层有三户，其中一户并不和他们对门，也怪不得他没有发觉。

肖湛站在家门口准备掏钥匙，“我是最近才搬过来的，这户人家本来已经装修好了，家具也都买好了，结果突然要卖，我过来看了看感觉还不错，就直接接手了。没想到咱们竟然是邻居啊。”

这会儿了人家里，看到这里满满的温馨生活气息，又虚伪地觉得，自己这个已经有了家室的人占进别人家里，一只萝卜占两个坑，是不是太贪心了点。

这个家里，本可以有一对名正言顺的幸福恋人的，肖湛可以和他的爱人在这里温柔拥抱接吻，激烈做爱，在清晨的朝阳与鸟鸣下清醒，吻对方眼睑；在深夜的星光与晚风中入睡，拥对方入怀。

而不是和他这个有夫之夫一起做一些偷偷摸摸见不得人的勾当。看，同样的事，和他做就是见不得人的，恶心的，会被人唾弃的。但一想到这个人温暖的怀抱和强健的臂膀要拥抱其他人，与别的人激烈舌吻抵死缠绵，他心中又莫名有点酸。

见过有人往酒中加冰块，第一次看见有人在菊花茶里加冰块的。

肖湛递给白檀后，自然地坐到了白檀身边，开始举着杯子往嘴里灌，清晰的咽水声传来，白檀转头，看见男人喉间突出的喉结上下耸动，看得他也忍不住干咽了口口水。

看来水温不是很烫，白檀收回视线，举起玻璃杯凑到唇边。淡橙色的茶水，散发着菊花特有的淡淡香气，接触到的第一口，温热却不烫口，冰糖清凉的甜意融入花茶中，滚入喉中带来润润的甘味。

“……”白檀无言，那你还问我做什么。

男人在厨房里鼓捣，白檀坐在客厅看不见他，却能听到玻璃杯碰撞的清脆叮当声和热水在电热壶里咕嘟咕嘟的声音。

忽然就感觉很宁静，夕阳余晖从客厅的落地窗照射进来，被拉了一半的百叶帘分割成一段一段，一条条洒落在白瓷砖地面上。白檀低头看着地上的光条，往前伸了伸脚，白兔子的粉鼻子就被照亮了，再往前伸伸，圆眼睛也照亮了。空气中的尘埃悠闲漫步，在肉眼可见的视界中缓缓退场，莫名有岁月静好的错觉。

“嗯，谢谢。”白檀有点局促地换上那双白色凉拖鞋，拖鞋顶上还立着两只白色的兔耳朵，鞋面上简单画着一双黑黑的圆兔眼和三角粉鼻头，看着有点可爱。

肖哥还有这么可爱的拖鞋么？

肖湛看着门口那个穿着白兔拖鞋的人，心想，在系统商城里一眼就看到这个傻兔子款拖鞋，果然挺搭的。

【滴——正在为您检测玩家脑神经波动值……检测完毕，玩家当前脑神经波动值为，4.5％，当前脑神经波动值小于最低值5％，请工作人员主意，请工作人员注意，请工作人员注意——】

系统机械的提醒声刺耳，肖湛心想，果然又下降了，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首先——妈的，不能让这只傻兔子乱想了。

这和他以前接过的任务不一样啊……虽然这是他第一次接这种类型的救援型任务——因为他们公司以前没有出现过这种意外状况——但是，这并不是他能接受自己完成的任务出现方向性错误的理由。

肖湛任由旁边的傻兔子窝在他身边胡思乱想，脑子里极速飞转，思索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按理来说，脑神经波动值，就是对神经的刺激程度，如果找准方向，这个数值应该是只增不减的，因为这说明玩家的脑部活跃程度不断增加，主观求生意识在不断加强。

换句话说，脑神经波动值就是玩家潜意识的求生欲望。

【滴——正在为您检测玩家情绪。】

【滴——检测到的情绪有:羞愧，自责，后悔，嫉妒，自厌，丧气，以及微量希望，以上情绪不分先后。】

【滴——检测到玩家情绪多为负面，脑神经波动值为，最低值5％，请工作人员加以甄别，安抚玩家，祝您顺利完成任务。】

白檀有点好奇道：“是啊，没想到……不过之前那家为什么突然要卖啊？”

“原本他们买下来是用作婚房的，但临近婚期了，两个人突然不打算结婚了，这个房子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钥匙插入锁孔，肖湛扭开门把手，转身朝白檀道：“进来吧。”

“啊……谢谢。”白檀听到那对未婚夫妻最终没能在一起，心里有点唏嘘。不过这样也好，婚前分开总比婚后发现两人没有感情，相处尴尬，最后像他这样放任自己出轨要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