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内力在与慕容信的对战之中，已然全数耗空，又要护住腹中胎儿，因此所剩极为细弱，在寒冷之中更受侵袭。

迷迷糊糊也不知睡了多久，楚斐然蓦然听的耳边响起脚步声，立刻惊醒，择地藏匿。

她在树木后头悄悄打量，只见前来的是一个蛮族打扮的军队，而首领居然是个女人。

蠢的不要，弱的不要，粗犷的军中女子读不懂雕梁画栋里养出的气派，温文端庄的闺秀合不上满身杀伐，满腹心机的撺掇他往上爬，天真单纯的他更说不上好。

唯有楚斐然与他，是骨子里生出的惺惺相惜，是哪怕被对原主的偏见勒住眼，也能嗅见的同类气息。

比起所谓高山流水遇知音，更像是两只半生坎坷的野兽，相互认同与试探。

她听前半句还饶有兴趣，听到最后一句便皱了眉：“鸡肋才送我，你怎么这么小气？”

却还是将匕首收下，嫌弃地道：“你们都不识货，这东西用来上战场或许不合适，可用来江湖保命再好不过。”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杜孤庭眼神微凝，“斐然，我也希望你在我的庇护之下永远不会遇到危险，可……”

他顿了顿，看向她：“说来也巧，它也叫无名，英雄不问出处，不图世俗名利。”

“没有背景又无所求，是他们这种上位者最喜欢的工具人。”楚斐然嗤了声。

杜孤庭没答，取下兵器架上的一把匕首。

她的梦境里，一幕幕地闪过曾经遭受的折磨。

模糊的梦境中，闪过了大师兄义愤填膺的脸：“这不是疼爱你，他是在折磨你！”

又梦见顾清流把她从窗台丢下去，冷厉地道：“你从始至终，都只会给凌兄制造麻烦！”

绿洲很小，沙漠中的树木也并不高大，女首领似乎发现了她的存在，目光定格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叽里咕噜的说了些什么。

楚斐然听不懂，茫然地摇头。

这几年北境与蛮族通商，还派遣了专门的使节，让蛮族学习中原话，意为教化子民。

“好冷。”她无意识地嘟囔着，分外想念马车中厚实的软垫。

天地浩大寂寥，两只野兽不该互相背叛，合该并肩同行。

长夜漫漫，火堆的余温很快散尽，只能以内力护住全身。

他没说完，楚斐然就笑了：“江湖儿女刀口舔血，哪能仰仗于他人，若是天天缩在你的身后，我便废了！”

杜孤庭握着她的手，欲言又止，最终却化作炽烈的爱意，与遇到同类的欣赏。

他是烈火与鲜血中淬炼出来的人，看厌了宫廷里娇滴滴的莬丝花。

那匕首很短，且极为轻薄，楚斐然看了一眼便没兴趣：“这个能杀死人吗？”

“我从前学过些许锻造之术，这是我造出的第一把匕首，可以藏匿于身上不被发现。”

杜孤庭说着，向她展示机关：“刀鞘是水火不侵的玄鱼皮，刀身是天山寒铁，那时他们都需要我用最珍贵的材料做了最鸡肋的东西，如今这鸡肋送你正好。”

最终，定格在栖梧院里，烛火摇动的房间。

墙上挂满了兵器，她很是好奇，摸着其中最华丽的剑，笑道：“你怎么会有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

杜孤庭的脸是模糊的，她看不清，只能听出他有些难过：“这是陛下送我的配剑，是御赐之物，怕如今早已不带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