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恩。愿主保佑你。”

尖锐的十字架尖端割破手腕，划出一条长长的红痕。鲜血顺着伤口滴落在莱恩的嘴边，红色的液体在他脸上流淌而过。莱恩不可置信地仰视着居然会予以他鲜血的安东尼奥，舌头却本能地舔走了他的血。这是他第一次品尝到血的味道，陌生的兴奋感顿时遍布四肢百骸。

安东尼奥让莱恩舔走了十字架上的血，像在教他不能浪费。虽然说了愿主保佑，但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主怎么可能会保佑一个吸血鬼。

顺便一提，所有的神职人员都是beta。因为beta的体质就算一辈子不结婚不与别人交合，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在即将拂晓之际，吸血鬼出现的频率才会减少。安东尼奥在安抚完最后一个伤员后拿起自己的权杖，撑起自己疲惫的身体坐上了马车。他感觉在车上才小憩了一会儿，马车就在教堂前停下了。

安东尼奥在自己的寝宫前向随从们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他脱下自己残破的外袍，拿了一些面包和剩下的擘饼，打算给自己的吸血鬼养子充充饥。确认四下无人，他便打开地下室的暗门走了进去。

他迈开步伐时身上响起了金属盔甲的碰撞声，“遵命，主教大人。”路易斯对他单膝下跪，亲吻着他右手无名指上的权戒。

“……”安东尼奥的眼神看向他腰间的佩剑，“起来吧。”

“是。”路易斯便站起了身，但是却被安东尼奥接下来的举动给吓了一跳，“您？！”

他十分不解地看向自己的下身。

平日里那安分守己的东西，居然挺立了起来。

“他最近有点叛逆，稍微给他了些教训。”安东尼奥放下刀叉并用餐巾擦了擦嘴，“最近怎么变热了？”

“热？”侍从的疑惑更深，明明现在正值严冬。

“那就是我的错觉。”安东尼奥起身，但为自己身体的变化而睁大了眼睛。

路易斯是alpha。alpha为了排除竞争对手，天生就对别的alpha的信息素异常敏感，但安东尼奥不可能说这是莱恩的信息素的味道。

不过他也丝毫不慌张，“那是我与降世的主接触过后的证明。主的宝血是葡萄酒味的。”

见路易斯还有些疑虑，安东尼奥就用指尖轻触了他的额头，“你忘了吗？”

终于被召进来的路易斯见了安东尼奥这副模样后，连向他汇报的内容都忘了。

凌乱的金色卷发看起来像是和某人激烈搏斗过，苍白的脸色衬出一个主教不应该出现的虚弱和无力，安东尼奥泛白的手指微微颤抖，好像在隐瞒什么似的捏着衣襟，但一侧的锁骨还是裸露在了空气里。

路易斯连忙别过视线，“主教大人，您的衣领扣子扣错了。”

安东尼奥·霍华德便是他们口中的主教大人，他是这片土地中最神圣的存在。他岌岌的主教冠下露出了几缕金棕色的卷发，一双浅褐色的瞳孔中满是庄严与圣洁，其中右眼佩戴着一枚金边的单片眼镜，左眼下有一颗泪痣。白色的圣袍中满是繁复设计的金色花纹，将他的身体严丝合缝地层层裹住，本应是纯洁无瑕的，只是被女孩身上的泥土和血迹弄脏了一些。他的胸前还挂着一个银制的十字架项链，代表着对主的忠诚。

“主教大人……！”士兵们不禁为安东尼奥沾上了污秽而感到担忧，但他并不在乎这个。他把女孩抱到旁边的简易病床上，对负责医护的修女温声道：“能做到吗？”

“主教大人，我能做得到的。但是，绷带已经不够用了……”修女连忙用浸透过圣水的毛巾擦拭女孩的伤口，被咬破的肌肤便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开始愈合起来，但仍需要绷带来防止感染。

“对，他说是非常紧急的事，一刻都不能耽搁。”

“到底是什么事？”

“他说只能亲口跟您说。”

安东尼奥不动声色地注视着莱恩猩红的眼睛，长者的威严和被迫唤醒的理智让莱恩呜呜地往墙角的方向缩了缩，一副做错事了要被惩罚的孩子的可怜模样。

不过安东尼奥可没有惩罚他的想法，他只是扶着桌子缓缓站了起来。可能是alpha长期积压的大量信息素一下子被注入体内，就算是beta也有点吃不消，安东尼奥的双腿有些发软。

“下次不准再这样了。”安东尼奥装作没事一样捡起摔在地上的镜片，并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但只要没瞎都能看出来他的手正在发抖。他怜悯地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莱恩，而后只是捂着自己的脖子走出了地下室。关门的声音在莱恩耳中显得格外尖锐。

莱恩的面容愈发狰狞，他再也按耐不住了，伸手就去撕扯他的衣物，就像圣诞节的孩子满怀期待地要拆开自己礼物的包装。

只有和这个人激烈地做爱，品尝他每一寸血肉，把这个人全都拆吃入腹，才能满足他积压多年的欲望。

即使这个人是主教，是他的恩主，甚至是他的义父，莱恩也想吃掉这颗禁忌的果实，连果核都一并嚼碎吞进腹中！

他感到属于吸血鬼的冰冷又湿濡的长舌舔上了自己后颈上的伤口，大快朵颐地吮着不断溢出的血液。舌尖甚至还钻着皮肤的破损处，试图将伤口扩得更大。这一点血对激发吸血鬼本性的莱恩而言还是太少，他沙哑地怒吼着，用力掐着安东尼奥的的脖子，试图挤出更多血来。他那异常有力的手指掐得安东尼奥近乎窒息，白皙的脖颈上也被印下了几道红痕。

洁白的圣袍染上了些许血迹，如同低俗又淫猥的欲望亵渎了神明。

然而安东尼奥只是漠然承受着莱恩的暴行。不过他的额上还是因忍耐过度而渗出了些许细汗，将额上和鬓角的金色碎发浸得湿黏。莱恩紧紧拥着安东尼奥的身体，舌尖来回舔弄着他奶油一样细腻的肌肤，在安东尼奥试图放松自己时，却将自己的獠牙全部嵌入他的体内，层层破开脆弱的肌肉和神经，就像一口咬下松软的莓果千层糕一样，一腔更甘甜的红色浆液便从破裂的血管中争相涌出，但对莱恩体内熊熊燃烧的欲火来说也只是杯水车薪。

不过，安东尼奥还是没有找到任何有关人和吸血鬼的混血孩子的信息。

“不要吃掉在地上的食物。”他抬眼望向要舔地上的暗红液体的莱恩。即使莱恩现在已经快二十岁了，安东尼奥还是习惯性地把他当做孩子来看。他虽然还想再陪陪他，但他还得筹备工作，所以现在不得不走了。

安东尼奥刚迈开脚步，莱恩就感觉自己要和当初一样被抛弃了，巨大的落寞和恐慌顿时笼罩在他的心头。而且刚才的一点血根本不够，吸血鬼怎么可能让自己的猎物在自己眼前跑掉。莱恩于是冲破束缚了他好几天的锁链，将来不及吃惊的安东尼奥忽然之间扑倒在地。

这片被神抛弃的土地上，肆虐着吸血鬼。

“别拦着我！主教大人，我要见主教大人！！”一位灰头垢面的妇人抱着自己的孩子，以一种诡异的魄力冲破了卫兵的层层封锁，咚的一声跪落在了正在看望民众伤情的安东尼奥面前。

但身披重甲的卫兵一下子就追了上来，“主教大人屈尊来这里已经很不容易了，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直接见他！”

……准确地来说，是半个。因为莱恩是人与吸血鬼的混血。

当安东尼奥捡到还是个幼童的莱恩时，他既不怕银具也不怕圣水，而且也能吃人类的食物。安东尼奥以为他是个人类的孩子就把他收养了。长大的莱恩在性别分化后是个alpha，易感期来临时就会变得渴望血液，这时骑虎难下的安东尼奥只能把他关起来。

地下室里有一个书架，安东尼奥想找找让他变回人类的方法。他点燃了一个烛灯，摘掉冠冕，在堆满灰尘的旧书的桌子旁边坐了下来。安东尼奥捏着镜片浏览着书上的文字，修长的手指抚过古籍上的残旧书页，响起细细摩擦的声音。烛火在翻页时微微抖动，偶尔窜出一点火花。

晦暗无光的地下室里响着断断续续的锁链声，被囚禁的吸血鬼闻到人了的味道，那声音便因挣扎而变得响亮起来。

安东尼奥在他面前放下食物，但他只想喝人的鲜血，因此他除了怒视安东尼奥以外没有任何动作。他凌乱的黑发被汗液沾成一绺一绺的，眼底因饥渴而爬满了血丝，喉咙里也发出野兽一样的低吼。

也许是安东尼奥对自己的养子动了恻隐之心，他捋起了一边衣袖，将十字架项链放在自己的手腕上。

安东尼奥把路易斯腰边的佩剑一把抽了出来，剑鞘和剑身摩擦的锐利金属声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只见安东尼奥用锋利的刃口割下了自己袖口上的布料，像是无事发生一样为女孩包扎伤口。

“您不能这样！”路易斯慌忙想去制止他，但已经来不及了。

神职人员是不能触碰对人施暴的武器的，更别说安东尼奥是这里的主教了。但是，这里没有比他身上的圣袍更干净的东西了。路易斯即使被命令，也绝对不会粗鲁地割下他的袖子当绷带使，那是何等的大不敬！安东尼奥就是深知这一点，所以才自己动手的。

“没事的。”安东尼奥将手轻轻搭上了女孩的脑袋，为她做祷告。女孩感觉自己周围的寒冷都被驱散了，一股暖意像被子一样开始包裹自己的身体。

安东尼奥做完祷告后，女孩就昏昏然地睡过去了。他抬眸，对一旁的骑士长轻声说道：“路易斯卿。请过来一下。”

路易斯被他这一望而心神微漾，随即便谴责自己对主教产生不洁的想法。

“你先退下去吧。”安东尼奥尽量保持冷静，并让侍从暂且离开。

“是。”侍从虽然还有些疑惑，但也只能先退下去了。

安东尼奥把窗户关得严严实实，窗帘也完全放下，即使这守卫森严的教堂内不可能会有人来偷窥自己。

路易斯顿时羞愧得满脸通红，慌忙做了十字圣号剩下的动作。

安东尼奥觉得把莱恩再关几天他就能自己熬过易感期，但是他显然错了。不仅对莱恩而言，也是对他自己。

“主教大人，最近怎么不见您的养子？”侍从见餐桌上只有一个人在吃早餐，不禁疑问道。平时他应该和莱恩一起吃的。

“不要看这种没用的东西。路易斯卿，到底是什么事。”安东尼奥没空去管这些，他只是想知道路易斯找他有什么事。

路易斯便把骑士团调查到的关于血族的最新资料交给了安东尼奥，并详细阐述了吸血鬼巢穴的大概位置。在安东尼奥伸手接过资料时，他的鼻尖传来一股淡淡的白兰地酒味，“主教大人，您身上有葡萄酒的味道？”

最近吸血鬼肆虐，很多生产都被迫停止了。新鲜的葡萄都难见一个，更别提葡萄酒了。圣餐礼的红酒现在也只能靠清水来代替。

安东尼奥沉默了许久。

侍从怀疑他出什么事了，又急促地敲了敲门，“大人？要召他进来吗？”

“好。”安东尼奥觉得自己这个样子没问题了，便允诺了他。

安东尼奥用圣水擦了擦自己的伤口，还没来得及换身衣服，门外就响起了侍从敲门的声音：“大人，骑士长求见。”

“……”安东尼奥皱了皱眉头，这副模样若是被路易斯见到了，绝对被追问是怎么弄的。如果回答被吸血鬼咬了，那他就有可能因保护不好安东尼奥而当场自尽谢罪。

“是很紧急的事吗？我正要休息了。”安东尼奥只得拖延时间来更换衣物。

“……坏孩子。”

安东尼奥淡漠的声音忽而回响在地下室中。他的嗓音十分清澈，就像初春霜雪刚刚消融的冷泉，饱含着对信徒的慈爱又高洁得不可亵渎，让莱恩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动作。

这句坏孩子虽然在批评他但是没有半点愠怒或愤恨，安东尼奥只是觉得再被他吸下去真的会出人命而已。他揪着莱恩的头发，强行把他嵌在自己脖子里的獠牙拔了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安东尼奥感到莱恩终于松开了他的脖子，但獠牙还意犹未尽地深埋在他体内。安东尼奥从未觉得呼吸的权利竟有如此宝贵，求生欲让他仰着头急促地摄取氧气，就像条搁浅又重新回到水中的鱼。脖颈上强烈的疼痛和麻痒感刺激得他身体不停地颤抖，他的脸颊已经因失血过多而泛白，撑着地板的手也开始脱力，安东尼奥用力咬紧了自己的下唇，才没让自己在养子面前失态地昏过去。

吸血鬼为了防止猎物逃脱，吸血时会给猎物带来快感，他们的体液也自带催淫效果。但是安东尼奥主教的身份和beta的定力，怎么可能屈服于这种低级的欲望。再加上禁欲了这么多年，他的身体早就对这种东西迟钝了。

只不过，安东尼奥还是由于失血太多而视线模糊，眼前稍微有些眩晕。莱恩因为吸血而变红的双眼却狠狠地瞪着安东尼奥，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一样。alpha的生物本能促使着莱恩赶紧去标记自己的猎物，狠狠地插进他的身体里让他受孕，即便对方是个beta也无所谓了。莱恩口中流出大量的唾液，流落嘴边时混上了些血丝，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滑进安东尼奥衣领里，淫靡地亵玩着他锁骨上的肌肤。安东尼奥在恍惚中感觉颈部和胸前开始发热发麻，唇齿间不由泄出几声无意识的低吟。“啊……”

其实这锁链对拥有血族力量的莱恩来说根本没用，他只是看在安东尼奥的份上才乖乖听话的。而且安东尼奥显然忽略了他是个alpha的事实，每次都被强行压下去的欲望让他非常难受，他现在只想咬破omega的后颈并疯狂与之交合，但也同时清楚，安东尼奥在他吸了别人的血之后，会毫不留情地杀死他。

——安东尼奥是以他不会伤害普通人为前提而收养他的。

然而压制多年的欲望在他体内横冲直撞，欲火快要将他的身体烧为灰烬，脆弱的理性根本无法让他考虑后果。正处易感期的alpha一口就咬上了面前这个beta的脖颈，两颗锐利的獠牙轻而易举地刺破后颈皮肤，直接扎上安东尼奥退化的腺体，同时在他体内注入大量信息素。烈酒白兰地的味道顿时在狭小的地下室中弥漫开，几乎占据了每一个角落，就像alpha强势的占有欲。浓烈的酒味不断刺激着安东尼奥的鼻腔，如果他是个omega的话，早就被迫进入发情期了。

妇人深陷下去的眼睛中除死寂外透着一种可怜的惊恐，她把怀里骨瘦如柴的孩子放在了安东尼奥脚下，在他洁净的白圣袍下磕了好几个头，“求求您，救救我孩子吧……我怎么样都无所谓，只要她能活下去……”

地上女孩稚嫩的脖子都快被吸血鬼整个咬断了，两个被吸血鬼咬下去的齿孔还在不停地向外流血。她那微弱的呼吸也随时都快断掉一样。

就当妇人万念俱灰地准备被士兵押走时，安东尼奥抬起了手，示意士兵们停下。他把地上的女孩抱了起来，平淡的声音如同一首管风琴协奏曲，“先用圣水给她擦拭一遍伤口，再包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