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只是会……”
女人的身体升起黑色的烟雾，丝丝缕缕地将她包裹。不仅是她，男人和女儿也是如此。
莫斯特挣开女人的怀抱，说，“我送你们离开这个世界，回到你们的世界。”
女人失声。
莫芙兰诧异道：“爸爸！是爸爸！”
男人转过头，吃惊，“老婆，兰兰？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不对……”
“莫斯特！”女人拔高了声音，带上了些许惊慌，连莫芙兰都被惊醒，她连连摇头说，“已经足够了，宝宝，不要再继续下去了好不好？乖。”
“……”莫斯特看出女人的想法，他微微地笑了笑，说，“妈妈，你真的很爱爸爸。”
“是，我爱他，但我也爱你啊。”女人此刻终于后悔，她不应该这样对待她的孩子，她恐惧着失去，她极力劝阻，“宝宝，爸爸已经走了，我们不要去打扰他好不好？我们往前看，宝宝保护妈妈和妹妹……”
“秋秋哥哥，留下来陪我吧，这个世界的威胁已经被我清除，那个纯白色的家伙再也找不到我们，”怪物温声哄骗着单纯的王子，想要将他从自己的王国掳回家，日日疼爱，“哥哥，陪陪我吧，好不好？”
莫斯特是一个乖孩子，渴望着各种感情，曾经被抛弃之后，对于感情的需求更为强烈起来。经历过无数背叛之后，商秋对于他而言不再是被观察的人类那么简单了。
他要那朵花，圈进他的花园里，开在他的心上。
“秋秋哥哥，我喜欢你。”
“可是……”商秋不明白，“单只是想要得到幸福的力量，不应该会做那么疯狂的事情……”
“因为它获取力量的方式和我差不多，”莫斯特舔唇，冷笑，“吃掉那个纯洁又幸福的人，这才是获取能量的最佳方式。”
吃掉……
“在它那里，人类分为三个等级，沾染鲜血的恶人最低级，天真纯净的孩童是第二级，从未产生过邪恶念头，并且心中怀着幸福的纯净者是最高级。”
“可这世界上哪里有这样的人呢？它为了寻找这样的人，找到一个机会，将这边和外界撕开一个裂缝，把人类源源不断地吸纳进来，给他们制造各种各样的危机，以便从中寻求最干净的力量。”
“在实践的过程中，它自己摸索出了一套世界法则，于是利用自己的力量创造出了一个个名为【遗憾】的【童话世界】。在它眼中，童话是不完整的，不是真正的幸福，只有真正的幸福才能带来巨大的能量。”
商秋眼瞳微颤，唇瓣还在被人细细厮磨，反复舔弄。
“什么叫被月光盯上了……？”
“啊，就是。”莫斯特笑眯眯道，“因为秋秋哥哥太干净了，干净到仿佛天生就属于童话世界，就连故事里的角色都不如你澄澈纯净，所以【它】想留下你。不仅如此，【它】还在你身下留下了印记，不论你在哪里，【它】都能找到你。”
他见过这样的无边秋色，再也忘不掉了。
这样一个人，那么美丽，那么温柔，令他想要独占。
太干净了，干净到夜色觊觎，忘了月光皎洁，干净到纯白的月光也忍不住被他吸引，想要夺走他。
多年以前，他也是这样被人搂入温暖的怀中，多年后，他再次被人从尘埃里抱起。
那个人也有着世界上最好看的容貌，那个人不爱笑，可他和妈妈一样温柔。
这是莫斯特第二次被人抱起。
偶尔会有一些玩家闯进来，莫斯特玩性大发时，总喜欢伪装成小孩被怪物追杀，再去找那些玩家求助。无一例外地被忽视被背叛，忽视他的，他不在意，伪装成拯救者，实际上却是要在危难时刻把他当成肉盾的玩家，统统都被怪物们撕碎了。
莫斯特冷眼看着玩家们或是虚伪，或是反目成仇，或是懦弱胆小，他游戏人间，乐此不疲。
直到某天，商秋的到来。
故事？
莫斯特沉吟片刻，说，“你讲给我听。”
记得从前父亲和母亲在睡前总喜欢给他和妹妹讲故事，什么漂亮的公主被后妈嫉妒，洗澡的仙女被偷衣服，恶毒的继母得到报应，仙女走过鸟做的桥和丈夫相遇……每一个故事莫斯特都听不懂，在他看来，被继母欺负的时候只要把对方杀了吃掉就行了，根本不必委屈自己做事。想要得到王子就把他拉进水底而不是自己上岸踩刀子。
莫斯特金曈一闪，男人的身体仿佛注入了一股生命力，肌肤由死气沉沉的青白色，逐渐变成了健康血色的肌肤。
妻子捂住嘴，流出喜悦的泪水，她伸出手想要抚摸丈夫的脸庞，却在瞬间清醒，她看到莫斯特的眉头紧紧蹙起，死死咬住下唇，已经是强弩之末。
她幡然醒悟，连忙道：“莫斯特，停下！”
怪物qwq点头，“嗷呜呜……”哪有书是通过献祭生命获得的啊呜呜呜。
在怪物们的求生欲之下，莫斯特从一个名叫“档案室”的地方获取了真正的“书籍”，莫斯特打开一本书，发现里面写的全是他看不懂的文字。
见莫斯特气压低沉，“老师”连忙拿起书打算一字一句地给他念，看到封面愣了一下。
“唔，还差些什么呢……”莫斯特仔细回想父亲对他说过的话，似乎那边的世界想要获取知识，大多数都是从一个名为“书”的东西上汲取的。
获取知识的方式是……
莫斯特随手掀开一个怪物的头盖骨，把一团黏糊糊血淋淋的脑子扯了出来，满意道：“这就是书了。”
母亲说，上学的时候，会有一个专门教授知识的，称为“老师”的人物，除了他以外，还有许多和他一样的“学生”……
响指一敲，教室内顿时坐满了各种各样的“学生”，它们恐惧地面向着莫斯特的方向，甚至有的吓得原地自爆。
莫斯特随意地撑着脸颊，“你们，是学生。”
学校啊……
莫斯特走了进去，打量四周的环境。
这里就是母亲想要自己来的地方吗？
“你们只是……”
“会永远地忘记我罢了。”
＊
可她的犹豫已经证明了一切。
莫斯特笑着又重复了一遍，“妈妈，你和爸爸的感情真好啊。”
好到你为了他，愿意毫不犹豫地献出生命。好到……不知道怎么面对我的另一个要求。
女人张口无声呐喊着。天空风云涌动，夜色疯狂搅弄在一起，雷光撕裂出一道裂缝，一家三口被黑雾裹挟着飞向裂缝，妻子拼命想要挣开雾气，泪水潸然落下。
莫斯特抬起头，目送他们离开，此刻的他已经没有足够的力气支撑他坐起来，只能无力地靠在墙壁上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她看清了莫斯特的话。
“我、我不是死了吗？怎么……”
女人此刻没有半分惊喜，她奔向莫斯特，紧紧抱住他瘦小的身体，泪水决堤而下，“宝宝，宝宝！”
莫斯特躺在母亲怀里一笑，低声说，“骗你的，才不会消耗你十年的寿命。”
莫斯特微微一笑。
他闭上眼，脱力地摔跪在地上。
而与此同时，男人从半空中平稳落下，茫然地睁开眼，“我这是……在哪里？”
怪物此刻竟然意外地腼腆起来，羞涩地笑着，像极了一个普普通通的男青年，牵着心上人的手表白心意，灿金色的双眼明亮又纯洁，直勾勾地照进商秋的眼底。
商秋也在这轮灼日般的眸子下渐渐红了脸。他偏过头，说，“别……这样看着我。”
太热烈了，那种目光。明明是漂亮的暗金色，却让人有种会被黑夜吞噬的感觉。
商秋打了个寒噤，他无法理解系统的思维方式。
同时，他的内心对莫斯特的情绪复杂了起来。一方面，他同情莫斯特得到关爱又失去的痛苦，另一方面……他一直以来都是把莫斯特当成弟弟看待，从未想过“弟弟”会喜欢自己，何况这个弟弟还不是人类……
可、可为什么他一点也没感到厌恶呢？
“它所谓的幸福，不过是兵不血刃的皆大欢喜，它的傲慢和轻蔑让他看不到除了自己想要的以外的全部幸福。”
“在我看来，和秋秋哥哥亲吻是幸福，被秋秋哥哥亲吻也是幸福。”莫斯特真的很喜欢亲吻商秋，商秋的嘴唇都要被他亲肿了，抗拒地推开他。莫斯特低低笑起来，“它的幸福是有标准的幸福。”
“它想利用秋秋哥哥，获取更强大的力量。”
莫斯特抬眼看向她。
她意识到想要复活丈夫，还需要莫斯特的血肉，她不忍心看到一直喜爱的孩子为了丈夫做到这个地步，若是丈夫在天有灵也一定不愿意看到这一幕。她焦急地说，“好了，够了，宝宝，停下好不好？”
莫斯特淡淡地说，“妈妈，爸爸很快就能复活了。”
商秋抿唇，眉头紧锁，眼神中写着茫然无措，“它是谁？是——系统？”
“差不多吧，你们都是这样称呼它的？”莫斯特抚摸着商秋的脸颊，说，“它是一个躁动不安的讨厌家伙，比我晚一天诞生，到处汲取能量，想要制造一个完美纯洁的世界。”
“而它最先接触到的可以获取能量的地方，就是人类，准确的说——是人类的情绪。”
……
“秋秋哥哥，你知道吗？”
莫斯特亲吻着商秋的唇，低笑，“你被月光盯上了。”
他以为这又会是一场虚伪的背叛，没想到的是，那个有着漂亮容貌的少年和他的灵魂一样，从内到外地散发着好闻的香气。
对方没有手沾鲜血，他的气息非常好闻，双眸干净澄澈，是他从未见过的美丽景色。
他说他叫商秋。
他故作绝望地摔倒在怪物身前，心中窃喜，乐于见到这个弱小的人类胆怯惊恐的一面。
然后他被抱了起来。
莫斯特靠在对方柔软的怀中，眼瞳微微放大。
既然父亲和母亲喜欢讲，那他就默默地听。
其实……很喜欢听故事。
莫斯特从此停驻在这个世界。
“大……呃、老大，这是一本童话书。”
童话书？那是什么？
“老师”说，“是人类家长给人类小孩讲的一种……故事。”
怪物轰然倒地，其他怪物更是惧怕到要昏倒，可是却不得不配合这个大魔王，胆战心惊地低下头。
莫斯特看着他们忽然说，“你们怎么没有书？”
眼看自己脑壳即将不保，一个怪物爆发出生命极限力量，嗷嗷地喊出来，莫斯特恍然，“原来这不是书吗？”
怪物们瑟瑟发抖，连忙坐在座位上不敢动弹。
莫斯特又指了指讲台上的怪物，“你，是老师。”
怪物差点哭出来。
在母亲的畅享里，他会和妹妹一样进入这个叫“学校”的地方学习，成长。
莫斯特来到一间教室，里面凌乱地摆放着一张张书桌，上面已经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灰，莫斯特敲了一个响指，教室瞬间变得干净又整洁。
莫斯特随意找了一个座位坐下，他看着空荡荡的教室，沉思片刻。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莫斯特在另一个世界醒来。
他穿梭在各个世界，走走停停，吞噬了无数怪物，终于在一个世界停下了脚步。
那是一个名为“学校”的地方，它不属于任何一个故事，也许是一个废案，在那个白色傻逼研究出“童话故事”这一套之前创造出来的世界。不被使用之后丢弃在了这里。
力量恢复得还不够，不过如果献出所有力量的话，逆天改命还是可以勉强办到的。
他对母亲笑了笑，说，“骗你的。”
与此同时，他的身体散逸出颗粒状的黑色雾气，地面抖动起来，一具苍白僵硬的尸骸在半空中缓缓浮现。那是已死丈夫的尸体，一块块肉块被严丝合缝地连接在一起，恢复成完整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