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越来越模糊,他伸伸手,好像近在咫尺,可他还是触碰不到,直到最后,一切都黑了下来。
桥洞可以睡人,这是林河在家时听流浪过的老人说的,他当时对这个没有概念,只是好奇,根本无法体会其中包含的辛酸和无可奈何,可如今,他竟然真的要在冬天的桥洞里过一晚。
林河全身都蜷成一团,脸贴在粗糙的水泥面上,看着远处水面上被风吹皱又圆起来的月亮,一遍遍内心安慰自己。
都会好的,他已经离开了顾南岸,一切都会好的。
店主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大爷,看林河这样寒酸可怜的样子,对着他挥挥手。
“算了算了,走吧走吧,没多少钱。”
“谢谢……”
“哎呀,要不回来吧,我跟你爸再攥攥钱。”那边的语气好像终于放下心来了。
“不用,爸他身体也不好,您还要照顾弟弟呢。我在这边挺好的,钱不少挣,有时间还可以自己看书,就是……就是接下来不能常给您打电话了,公用电话不好找。”
“这……”
可第二天,他就因为吹了一夜的冷风发烧了。
温度越烧越高,他头脑昏沉却不敢睡,只能饿着肚子,拖着沉重的躯体,脚步虚浮的去买药。
他不熟悉路,也不能查,问了好几个人之后,才终于看到了药店绿白的标志。
这种时候,林河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他抿紧嘴,跟店主鞠了一躬,然后裹紧外套,又走进冷风里。
他身上的钱不够买回家的票,也怕顾南岸不死心会摸到自己家里,想来想去,他只能朝跟顾南岸相反的偏远地方,越走越远。
坐了一天的公交车,林河从顾南岸奢华的别墅走到了破败的城中村,一下车,风卷起扬尘吹迷了眼,林河看着陌生又脏乱的眼前景色,心里惴惴不安。
“妈,您放心吧,我都多大了,没事的。”林河感觉自己快要忍不住哭出声,想匆忙结束。
“那……那,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啊,还有,打个电话才多久,有空就给我们打。”
“知道了,我挂了。”他用袖口擦了擦眼泪,然后从贴身的口袋里往外掏,把那叠卷成卷的钱展开,一张一张的递到店主手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