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离开了。”他说道。
“去哪？”
黎言则没有说话，喝了一口冰可乐。
没有人会一直保持着完美人设，会很累。
她还记得他之前说过，他的生活看着光鲜亮丽，其实很累一般人受不了。
所以大概此刻，应该就是他卸下伪装时的样子吧。
“黎总，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公司楼下？我没见你来公司啊？”苏晨晨也不客气，一边吃一边说道，加班那么晚，她也早就饿了。
她的问题让对方沉默了片刻。
“我不是黎总。”
“那就叫程大嘴。”
“……”
“还不如叫小黎总好听。”
“叫你小黎总怎么样？”
“啊抱歉，你应该不想跟黎言则扯上关系。”苏晨晨赶忙说道。
“你那么喜欢吃东西就叫你大嘴吧？苏大嘴！”
他想要有个人记住他现在的样子。
苏晨晨明白了，原来他出现在这里是在等自己，在和自己告别，也和现在的他在告别。
苏晨晨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正常来讲，重新迎接新的人生不是一件好事情吗？
从头到尾，他甚至连自己名字都没有。
苏晨晨人不怎么聪明，但她的直觉却很强。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但她感受到了一种祭奠过往者的氛围。
苏晨晨猛的一下站起来:“你不会是要……”
“不是你想的那样，是离开主人，去重新做人。”
“呼～，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死了呢。”
但他双手捧着杯子喝可乐的那种认真虔诚中又带着一点微不可查的享受和快乐的那种模样，除了他之外，不会出现在任何一个成年男人身上。
里面的黎言则看见她了，冲她微微抬起了手中的可乐杯，像是在邀请她似的。
因为之前撞破了好几次他的那种事，苏晨晨其实在面对他时还是有些不自在。
黎言则思索了久久没有说话，就在苏晨晨以为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准备转移话题的时候，他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我从一开始，就在主人身边。”
苏晨晨也沉默了，她嘴里咬着炸鸡，味同嚼蜡，不知道如何下咽。
苏晨晨再次差点被呛。
她一时哑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突如其来的爆料让她不知所措，这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和承受范围。
“你说的主人……该不会是老、老板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她讲这些。
也许，是她身上有一股莫名让她觉得可以安心的感觉，也许，她是他唯一一个除了主人之外有所交际的人，也许，他只是单纯的想要找一个人倾诉，所以才会大老远的跑来这里。
·
她脸红扑扑的，羞耻至极，她想起了那天不小心听到的墙角，他好像确实在跟老板玩什么主奴游戏。
这是可以说的吗？这种事情可以摆到明面上说吗？大晚上的讲给她一个女孩子听，是不是多少有点不合适啊？
苏晨晨心里暗骂着，这未免也太会玩了，有钱人的世界都是这种样子的吗？
“我不是你口中的那个黎总，也不是你以为的那个黎言则。”他突然说道。
“啊？”
“那你是谁？”
自从上次事件之后，苏晨晨好一段时间没看见那位黎总了。
今天她加班很晚，走的时候，已经快晚上十点的。
白天里人潮拥挤的商业街人群基本已经散去，商家也很多已经关店了。
苏晨晨尴尬的笑了笑，她觉得自己好像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对方可是黎言则啊，那个大名鼎鼎的黎言则，他肯定要回自己的公司了，他怎么可能一天到晚待在这里。
黎言则看穿了她的想法。
苏晨晨赶忙找话题岔开，她拿起一个炸鸡块吃着，说道:“你怎么大半夜的来这里啊？不会是专门跑过来吃东西的吧？”
苏晨晨只是随口一说，没曾想对方竟然还真承认了点了点头。
但把苏晨晨给整不会了。
“哈？”
苏晨晨没有反应过来，然后看着他现在一副休闲装的打扮，她突然明白过来了。
他应该是现在不想谈工作，也不想装成平日里那个高高在上的黎大总裁了。
但是，大晚上的对方一个人在这里，她又有些不放心，他黎总一个娇滴滴金灿灿的大男人大晚上的一个人在外面多不安全，她可没忘了上次他把人搞丢了，老板冲她大发雷霆的样子。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位大总裁好像是在日常生活上有些懵懂像小孩一样。
所以她进去了，她在他面前坐下了，黎言则递给了她一杯没开封的饮料，他桌子上的东西很多，明显不是一人餐。
“那就大名程大嘴，外号小黎总。”苏晨晨说道，她从自己的包包掏出来了一个小便利贴和笔。
“那我们把现在的你记录下来吧。”
“小黎总他有些冰冷孤僻、但他既不冷硬，也不高贵。”
饶是黎言则眼角都忍不住抽了抽。
“这名字好难听。”
“而且为什么要跟你姓，我要跟也是跟主人姓。”
他不是说了自己不是去死，而是重新做人的吗？
但这不妨碍她安慰他。
“那这样吧，我们给现在的你起一个属于你的名字吧。”
他在祭奠自己。
自己祭奠自己。
所以，他大晚上的出现在这里，其实不是真正的嘴馋想要吃肯德基，他只是想要有人陪着他祭奠可能会消失的现在的自己？
“重新做人，是好事儿啊，我能感觉的出来，你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即便你不是真的黎言则，你也是个和对方不相上下的大人物。”
“是吗？其实我也觉得。”他竟然笑了。
“所以，现在的我，不就太可怜了吗？”
“为什么跟我讲这些。”
“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我要离开了。”
“我一直都在演绎黎言则，如果离开后都一直没人知道我，感觉，好像会有些难受。”
黎言则没有说话。
苏晨晨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又有些难以接受和理解。
“那你的真实身份和名字？”
听到这里，苏晨晨才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他好像真的在说自己不是黎言则啊。
“那你是谁？”
“我？我是主人养的一条狗。”他笑着说道，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很平静，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说自己是狗的时候，平淡风轻的好像在说自己是个男人一样的再正常不过的屁话。
黎言则抬眸看了她一眼，她的心思完全刻画在脸上，都不需要猜。
“我不厉害，不强大、也不高贵，我的一切都是伪装出来的。”
“办成黎言则，取悦主人，这就是我的使命和价值。”黎言则一边吃着东西，一边低声说道。
“我其实就是主人养的一条狗而已。”
“披着黎言则外壳的狗。”
这突如其来的的爆料直接将苏晨晨呛的不轻，她不停咳嗽着，好一会儿才平复下心情。
苏晨晨在楼下的肯德基时，她竟然看见了那位黎总，他一个人待在路边靠窗的位置，她刚一出来就看见了他。
“黎总？你怎么在这里？”
里面的男人竟然罕见的没有穿西装，一身休闲服的他，差点让苏晨晨没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