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池闭上眼睛,永远倨傲的alpha很少有过如此痛苦纠结的神情。他多次想要抬手抱住何褚,可他发现自己做不到。
何褚也不需要他的拥抱了。
“阿褚。”郁池轻轻叫何褚,omega疑惑地看他,接着水杯掉在被单上,何褚像是被抽去骨头,很快失去全身力气,软倒在郁池怀中。alpha把手搭在他的腹部,嘴唇发白。
“什么?”
郁池把水杯递给何褚,看着他喝下一口:“这么喜欢她,肯定连小名都想好了吧。”
何褚看向窗外:“小奶糖。”
“然后呢?你去哪里生下这个孩子?”郁池声音冷静得叫人头皮发麻,刚才的歉疚仿佛只是何褚的幻觉。
“和你没关系。”
“我可是孩子的父亲。”郁池试图放缓语速,“为什么不来问问我的想法?”
何褚咽了口唾沫,他的目光聚焦在床头柜上的水果刀。如果郁池还要操他,何褚不介意把水果刀送进郁池胸口。
“我不会原谅你的,你走吧。”
安以静撇嘴,年轻人说话总是这么抓马,她再旁观也不太合适,于是自觉离开了。郁池听到关门声,歪着脑袋想了会:“你和我妈说了什么?”
他从郁池手背抓下一块肉。
“郁池!你说话!”
“对不起。”
何褚始终嘤咛着向郁池求饶,郁池感到前所未有的心痛,却不得不咬紧牙关,掰开何褚的手指,一根根拉开。最终omega四肢被牢牢固定,露出平坦的腹部。
郁池狠心把他抱起,何褚发出绝望的尖叫,他意识到郁池要做什么了,拼命撕咬alpha的衬衫,拍打他,咒骂他,最后含泪哀求他放过自己:“不可以!你不可以打掉她……”
“她是我的……你不可以打掉她……”
“郁池!你要是敢动她,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安以静哑口无言,再也找不到任何言辞来劝阻何褚。她恃宠而骄惯了,被家族和丈夫保护得太好,没心思更没机会了解别样人生,譬如不可言说的艰苦,譬如二十岁年轻人的大胆妄言。安以静认为自己已经足够理想,今天她才发现有人比她更理想主义,几乎痴人说梦。
病房内陷入僵局,两位omega各执己见不肯让步。安以静希望何褚明白她的用心,何褚却沉浸在自己的幻梦里发呆。大门悄悄裂开一条缝隙,alpha迈步走了进来。
何褚看到郁池,觉得浑身哪儿都疼。
“对不起。”
“郁池……郁池你要干什么?”何褚发觉不对劲,他想挣脱郁池,却根本使不出一点力气。“郁池……你他妈又要做什么?你是不是还嫌我不够惨?”
“对不起……这个孩子不能生下来。”
“小奶糖。”郁池重复了一遍,“你喜欢吃糖?”
“不是。”何褚继续喝了口水,“因为小时候没吃过。”
所以会给她全世界最甜的。
“那你有问过我的想法吗,在你把我抓回来、绑在床上的时候!”何褚突然激动,“生育权是omega独有的,你凭什么摆布我的身体!想要的时候,我做你招手即来的狗,不想要了连小孩也可以随便打掉,郁池,你玩过多少omega,又对多少人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天地良心,在踏进房间的前一秒,郁池真的想要给何褚好好道歉赔罪。可何褚太懂怎么让他生气了,alpha的耐心与理智被何褚的疑问付之一炬。郁池沉默看着何褚,omega胸膛剧烈起伏。
过了很久,郁池忽然问:“……你想好给她的名字了吗?”
“……关你什么事。”
何褚不愿和他浪费口舌,郁池却大有唠嗑的架势,倒了一满杯温水递给何褚:“你怀孕了。”
“知道。”何褚咬住下唇,“放我走。”
“郁池……把她还给我……”
麻药流入针管,何褚像是被盖上棺材板的死尸,呼吸都变得十分微弱。郁池站在一旁目睹了手术的整个过程,所谓的“无痛”让何褚惨白的脸布满冷汗,比在他身下承欢时还要痛苦百万倍。一小团模糊的组织从何褚身下流出,omega眼中最后一点光也跟着消失了。他被郁池完全摔碎,从万米高空坠落,在他们飞去西洲之后。郁池护住他脑袋的手如此绅士温柔,也许那个瞬间他也产生过悸动,但现在又算什么呢?
何褚的声音因为过于悲愤反而显得无比克制:“把她还给我。”
古乐已经在手术室做好术前准备,锋利的鸭嘴钳带着金属冰凉,将会探进omega脆弱的生殖腔,刮掉柔软宫腔内壁,杀死那个尚未成型的胎儿。何褚发疯地大吼,郁池被他咬出带血的牙印,一声不吭地把人送到手术床上,弹力带卡住何褚的腰。
“郁池……郁池我求你了……放我走吧……”
“我带她去第一区,第二区第三区,去南极去火山!去一个你找不到的天涯海角!”何褚死死捂住自己的小腹,他的抗争在alpha面前聊胜于无。“她是你的孩子,为什么能这么狠心……”
郁池叫了声妈,随即转身走向何褚。omega压下尖叫的冲动,强迫自己抬头看郁池,尽管他的腺体还在渗血。
alpha站定,垂眸看清他病态瘦削的肩膀,眼中闪过些许内疚。他低下高傲的头颅,诚心诚意地说:“对不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