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迅速被火光吞没,然后触目惊心地化为一地烟灰。
伊万脸上并无喜悦的神情,他看着那张照片在手中化为灰烬,脸上的表情却更紧绷了一些。
“我们倒是应该拍一张合照。”伊万对他伸出手,“不是吗?”
伊万放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相片抖了抖:“你藏在枕头底下的。”
“你凭什么拿我的东西?”苏臻咬着牙。
“生气了?”伊万凝视着苏臻的表情,阴霾逐渐从眼中翻涌上来,他冷笑着,“现在你是我的情人,该生气的应该是我才对!”
苏臻走过去,伊万一把搂住他的腰,贴着他的胸口看着他:“你今天的表现很好,你以前,在那个银色头发的人那里,也这么乖吗?”
苏臻虽然脸上没什么变化,但伊万紧紧贴着他,感受到他的身体一下子僵硬起来。
苏臻一言不发看着伊万,目光变得惶恐不安,这让伊万觉得已经将他牢牢抓在手中。
苏臻没有回答,他低头沉默。
“小可怜,我永远不会这样伤害你。”伊万突然又变得充满柔情。
伪装情绪,他从小就很会。
苏臻轻轻地告诉他:“你不会……想知道,早就分了。”
伊万突然一滞,表情古怪:“为什么?”
苏臻轻轻地笑了一下。
狂徒总喜欢用好听的话掩饰自己的卑劣。
他的“浪漫”之下掩盖着无辜者的尸骨,数不尽肮脏的血。
他趁着那个银色头发的人不注意,偷偷看他,那个时候他们应该还没有在一起,因此美好地如同一场青涩的初恋。
眼神骗不了人,这个动作骗不了人。
“你跟他上床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伊万的眼睛泛红,他怒极反笑,咬着牙,“我也想见识见识。”
伊万大吼大叫,一脚踢开木条,把苏臻从地上拖起来。苏臻被他拖到卫生间外的走廊处,然后又被猛烈地撞到墙上。
伊万摁着他的肩膀,神情癫狂:“说啊!接着说!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的?”
他分明听不进苏臻说任何话,喘着粗气,狠狠地掐着他。
因为这句话,伊万将他拎起来,又猛地砸在墙上,逼问:“你呢?”
“我当然也很爱他,他是我的第一个男人。”
伊万的脸色已经铁青:“如果我杀了他呢?”
苏臻这一次连犹豫都没有,十分顺从地低头就要删。
不料伊万突然拎起酒瓶猛地砸过来,苏臻一下子撞在吧台上,旁白一个女人发出凄厉的惨叫。
伊万冲上来伸手掐住他的脖子,眼里阴沉地看不清光影:“你不是喜欢他吗?删得这么快,为什么?”
苏臻缓缓地摸出手机,迟迟不动。
“快点!”伊万催促,他的目光紧盯着苏臻的手,手紧紧地抓在他的肩上,他感觉苏臻的冷汗渗出来。
苏臻打开页面的那一刻,伊万一把将手机抢去,然后,他看到了一张清晰无比的正脸照,在昏暗的小酒馆灯光下,赫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会面很愉快,结束后,伊万开车把苏臻带到了上次见面的小酒馆。
苏臻一直沉默不语,他不喜欢喝酒,除非万不得已喝几口。但今天伊万心情看起来不错,他并没有强迫苏臻喝。
伊万点了一杯酒,举杯晃了晃,然后说:“你今天很迷人。”
苏臻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伊万逼迫他:“你来拍比较合适。”
伊万走过去,使劲搂着他,在他发梢处轻轻呢喃:“手机拿出来。”
他们互相僵持着,一动不动。
五秒之后苏臻妥协:“那就烧了吧。”
苏臻眼中的恼怒迅速消失,重新被无所谓的冷淡取代。他朝旁边座位走去,借了个火,然后毫不犹豫地点着了照片。
“我怎么会知道?你在想我怎么会知道,是不是?”伊万讽刺地笑出声,“你猜?”
“你怎么会……知道?”苏臻的声音从牙缝里钻出来。
“从你房间里,搜出来一张照片。”
伊万突然说:“但是你让我觉得热血沸腾。”
伊万伸手要去揽他,苏臻一晃躲开了。
“过来,我有话跟你说。”伊万眼神一变。
“他不要我了,我在他身边永远都不能公开身份。”苏臻看着伊万,他的眼神里有淡淡的哀伤,“所以伊万先生,我希望你理解一下,我宁可死,也不当任何人的地下情人。”
刚才那种浓重的火药味,突然演变成一种强烈的哀伤,伊万久久地凝视着他,突然哀伤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他伤害你了吗?”
苏臻低下头,他生怕自己会忍不住,对伊万笑出声。
狂妄又俗气的男人,他们永远喜欢的都是一类人,秦淮河边贞烈的娼妓。
要身份下贱,要表现出一种身不由己的脆弱,最好再带一点让伊万觉得可怜的清高。
那张照片让伊万恼火,他此时此刻简直想杀了苏臻。
若是他看到的是亲吻,是拥抱,甚至在床上的照片,他都不会如此愤怒。
可他偏偏看到的,是这世上最纯情的东西。
苏臻一笑:“你没这个本事。”
伊万恼羞成怒,不由分说,把苏臻推倒在地上,然后抓起一个凳子狠狠地砸在他身上。
这次不止一个女人的尖叫声,很多人叫起来。人们看到木凳碎成木条,一个年轻人倒在木堆中间,看不出哪里受伤,只能看到他蜷缩在那里,捂着自己的腹部。
苏臻不作任何回答。
“你是不是怕我查到他是谁,然后杀了他?”伊万咬牙切齿地低声说,语调癫狂,“你是不是以为可以骗过我?”
苏臻看着伊万,突然,他不再避讳,平静而甜蜜地笑了起来:“是,那又怎么样?他现在还爱着我。”
伊万终于看到了苏砚棠的正脸,那一刻,他欣喜且狂怒!
他目不转睛地死盯着那张照片,好像要活生生把这个人从屏幕里挖出来,然后,一种无法遏制的嫉妒和恼怒就接着窜上来。
伊万沉沉地看着他,将手机交还,他勒令:“删掉。”
“希望我们可以合作愉快。”苏臻恢复了淡漠的神情,礼貌地回答。
伊万握着杯子,眼神飘忽,突然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生活吗?”
他自顾自回答:“我的父亲是一个木匠,但我不想一辈子过那样平凡的生活。西伯利亚太冷了,在这里生存人会变得麻木。所以哪怕这样每天游走在生死的边缘,都让我感觉自己活着,哪怕这样充满热血地死去,我也觉得这辈子是值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