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地下车库里有电梯,可以直通十七层。苏砚棠把他拖到单身公寓,然后艰难地挪到卧室,扔在床上。
苏臻觉得被扔下去的一瞬间骨头都要断了,他轻轻地哼了一声。
紧接着他的双手被牢牢地摁住,耳边传来声音:“到底怎么了?”
他还没来得及把人叫回来,右侧的车刷拉一下拉开,一股地下车库的阴风吹过来,苏臻打了个冷颤。
然后他就朦胧地看见地上长了一个白团子,白团子把他一拉,他就头重脚轻地掉出了副驾驶,砸在白团子上面。
然后那团白团子居然移动了起来。
他往那个怀抱里挪了挪,稍微清醒了一点,手被压着隐隐作痛。
“不好意思。睡着了。”他迷迷糊糊地回答。
“还走不走得动?”
苏砚棠开得很快,他觉得苏臻不太对劲,但一路上车多人多,他不好分心,所以一路赶紧开到了小区门口。
由于急着回家,他差点在小区门口撞上道闸杆,猛踩急刹车。但那一下居然没把苏臻晃醒,直到车在车库里停好,苏臻都没有反应。
苏砚棠以为他睡着了,所以抓着他的手腕晃了一下。但碰到他皮肤的一瞬间,他吓得差点叫出声,那一瞬间他以为人没了,苏臻的身体凉得像在冰窟里捞出来一样。
他想转过身,紧紧地抱着苏砚棠,亲他,得到他,把他撕碎,变成自己的血肉的一部分。
苏砚棠居然靠着他睡着了,毛茸茸的耳朵蹭在他下颌的地方,呼吸声轻轻地吹在他耳边,所以苏臻脖子和耳边有点痒痒的。
然后,一种持续的伤感蔓延开来,最后苏臻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扼杀天性,最残忍的地方,就是哪怕熬过之前所有的折磨,最后残存的余温和伤感,才是最绝情的温柔一刀。
一浪一浪席卷上来的痛苦,凶狠地撕咬着他的骨头,好像要彻底将他的意识消磨殆尽才肯罢休。那并不是一种纯粹物理上的痛觉,而是让他落入一种持久,的,充满毁灭性的空虚。
好像所有的感觉,情绪都飘在天上,身体不过是一块腐烂的朽木,生活没有任何的意义。
他有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苏砚棠无奈,心疼,还没办法,但他不好发作。
上一个他见过这么无缘无故生病的还是周琰。他怀疑苏臻是不是在情报部待得时间太长,被周琰传染了。
他只好把苏臻抱过来,从背后搂着,委屈又别扭地把脑袋搁在他肩上。
“上头说了不用担心,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查不出来什么。这种级别的行货,没有任何人,能查到来源。”
“但是万一被发现,我们岂不是……有危险?”
“怕什么!”驾驶座上的男人暴躁地一拍方向盘,“老板说他的是办法,出了事也不由咱们来扛!咱们就是拿钱办事,其他的管什么?”
“对不起。”
“我问你怎么了?!”
苏臻张了张口,什么都没说。
苏臻清醒了一秒的时间,想:“他居然背得动我!”
下一秒他就毫无心理障碍地,整个人扒拉了上去。
他的意识模糊,但是反应非常迅速,行动也十分敏捷。反正他磕了药,人畜无害,这种千载难逢的揩油机会,怎么能错过。
苏臻轻轻摇头,声音沙哑:“很难受。”
苏砚棠一把推开他扔在副驾驶上,然后开门自己走了。
苏臻:“……”
“醒醒!”他慌乱之下一把扯下外套,把苏臻整个人裹了起来,紧紧搂在怀里。
苏臻在半路上就陷入了半昏迷。这种感觉就像鬼压床,他非常抗拒,但是怎么都无法从那种窒息感中挣脱。意识一点点地融化,在一种奇怪的眩晕之中,溃散下去。
直到他掉进一个非常温暖的怀抱,他听到有人在叫他,就好像他还是被放在心上,被好好珍惜着一样。
狩猎是本能,爱也是本能,这就是命运给他的魔咒。
在刚才生死攸关的三个多小时里,他因为被短暂地剥夺走了意识,因此一直盘踞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狩猎本能,也随之消散了。
但此时此刻,他感觉自己被抱在怀里,一直被保护着。只要那种感情一回来,他就会更加难以遏制的,产生狩猎的冲动。
但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一秒一秒地熬,等这一次的药效过去。
苏臻根本没有睡着,他陷在一种半昏迷的状态里,迟迟地缓不过来,就这样一晃就过去了四个小时。
苏砚棠抱了他整整四个小时,熬过最艰难的三个小时之后,药效在一点点地消退。在第四个小时的时候,他的知觉总算一点点开始恢复,他感觉自己的体温回升,意识开始逐渐清晰。
很温暖,苏臻感到蓬松的大尾巴把他牢牢地裹起来了,一层又一层,轻轻拍着他,直到他所有仅存的余温都被密不透风地保护起来,一点点地回到他身上。
苏砚棠在他耳边低语:“冷的话跟我说。”
苏臻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然后如释重负地昏睡过去,但不过片刻的时间,又突然惊醒。他感觉自己的心狂跳不止,并且无法呼吸,随后又是抽空一切的昏厥和眩晕,一次比一次厉害,最后他眼前除了那一片刺眼的光晕之外,什么都看不见了。
捷豹一路朝前开过去,苏臻把头转向窗外,他在混沌的杂音之中,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辨认身后那辆车是否还在。
好像并没有跟上来。
苏臻闭上了眼睛,他始终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这种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而他又没有力气呼吸。当他闭上眼睛之后,眼前开始出现许多缭乱的光圈,如同爆闪的激光灯照射后留下的光晕,在眼前毫无章法地摇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