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才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你在说什么胡话?”
苏臻无声地笑了起来:“你就当我胡言乱语好了。”
“想要道歉就好好说,别拐弯抹角的!”
“你为什么这么好啊?”苏臻叹气,“你本来今天可以骂我的。”
“还有什么事吗?”
苏臻想了想说:“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苏臻沉默了片刻问:“多少钱?”
“一千万。”
“一千万!”苏臻有点惊讶,他喃喃自语,“原来我的命值这么多钱。”
苏臻这才知道原来这栋郊外的大楼,只是情报部数据中心和实验室的分部,总部在h市,也就是说像这样的大楼还有好多。
啊!他的心上人家里真的好有钱,这么一看,他们平时可以说已经竭尽所能地在低调了。
苏砚棠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脸一红,耳朵意外地竖了起来,于是快步从周琰身边窜了过去。
苏砚棠没有回去打电话,他不是一个主动的人,向来都不是。
所以,在这个春风沉醉的夜晚,苏臻送走狼人,躺到床上。趁着夜色,鼓起所有的勇气,给苏砚棠打了一个电话。
狼人们的工作其实并不分昼夜,虽然白天他们都是分散在城市里,偶尔还会面临各种狗子的骚扰,但并不影响他们四处搜查。
鉴于上回在公园追哈士奇被保安大叔教育,周琰给了苏臻一根狗绳,让他出门拴着点。
这根狗绳价格不菲,但是设计极度反人类。皮带很硬,能把人的手刮下一层皮,而且长度很短,拴上之后人和狗总有一个命悬一线。要不就是人觉得手腕快断了,要不就是狗觉得脖子要断了。
“行了吧?深更半夜的别瞎想了,我要睡觉!”
“晚安。”
“晚安。”
他恍然大悟,原来不是他后知后觉地喜欢上这个人,而是他已经喜欢这个人这么多年,久的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你听好了,我绝对不会允许这些事发生,我也不会纵容你犯罪。”苏臻听到电话里传来一个温柔又严厉的声音,“所以我不会让你杀了我。”
“但如果真的有一天,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你害怕一个人,我可以陪着你一起死。”
所以苏臻半开玩笑地说:“那有什么办法?我喜欢你,但是我没有资格站在你身边,可我也想看着你幸福。”
躲在暗处的人,毕生最大的奢求,不过是看着所爱的人一生幸福,平安顺遂。
而他或她,毕生最大的荣幸,也不过是“令今生不爱我的人,子子孙孙流传着他与隐秘的我相爱的传闻”。
“可是我想!”
“你知道扼杀本性什么感觉吗?你就想这样混日子,生不如死地过下去……”
“我今天看着你走,我觉得天都要塌了。”苏臻躲在被子里说悄悄话,“比起你不要我,我什么都可以接受。”
苏砚棠目送周琰离开。周琰走得很慢,他就像散步一样慢慢地挪,苏砚棠看了他一会儿,终于还是叫住了他。
“等等!”
周琰原地站定,然后转过身来。
“我不是在道歉。”苏臻把被子裹起来,尽管四周无人,他还是害怕被人听到,蒙住被子,“我在跟你表白,我爱你。”
“如果我是一个正常人就好了,我可以只向你借十年,二十年,等这辈子过去了,我就不会有遗憾。但是我现在……”苏臻笑了一下,“如果我交出全部的自由,你愿意有空的时候,来看看我吗?”
“我不会答应让你吃药。”苏砚棠近乎是咬牙切齿地,颤抖着说。
在深邃而寂静的夜色中,他轻声地说:“无论我是怎样不堪的人,每次我想到你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还有机会获得幸福。”
继而,他又说:“如果自由和快乐不能两全,我可以放弃自由,因为你是我能想到的,世界上最大的快乐。”
也许是这些话让苏砚棠觉得难堪,苏臻感觉,每次他说什么,回复都会间隔很长时间。
然后他轻轻地说:“我以为你不打算管我了。”
电话那头一下子没了声音,很久之后,苏臻才听到熟悉的声音。
“如果有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我希望你可以真正地自由,快乐。”
电话很快被接了起来,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平淡的声音:“怎么了?”
苏臻小心翼翼地说:“我听说你给我交了保释金。”
“嗯。”
每次苏臻拴上这条狗链,都要一路狂奔才能追上狼人,而坐在路边嗑瓜子的大爷大妈,都要用虐待动物的眼神,目送他跑过一条街……
兽化病患者的出现并没有踪迹可寻,只能靠追踪,几天下来苏臻的手腕红了一圈,果然搞情报虽然赚得多,但的确是项非常累的工作。在十多天之后,他们才在城郊抓到一枚发病的病人。
为此,苏臻询问周琰,能否追踪到白狼二十年前袭击人类的路径,找到最原始的袭击者。但是很遗憾,二十年前情报部还处在全靠人力搜查的阶段,大数据监控还是近几年建立的。
不耐烦地吵着要去睡觉的人,一天之内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苏砚棠挂掉电话之后,在万籁俱寂中听着自己的心跳声,翻来覆去,整整一晚上都没有睡着。
苏臻被哄开心了,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他好像一下子又回到了早些年的乖巧少年。他跟人相处得很好,也很听话,不懂就问。跟你说话的时候认认真真地看着你,不管是不是有装的成分,但绝对是人见人爱的那种标准好学生。
或许是春天来了的缘故,苏臻身上有一种朝气蓬勃的感觉,或者更准确的说,是恋爱的感觉。
那一瞬间,苏臻觉得可以什么都不用再害怕,明明天还没亮,但黑夜一点点亮起来,变成一片闪着白光的白夜。
这是他听到过最浪漫的情话。
“你真好。”
苏砚棠沉默着。
苏臻在电话这一边数着时间。他的手表靠近手机,指针走动时,在耳畔发出轻微的声响。
每一秒流转的时间,都被无限地拉长,漫长地仿佛一个世纪,足以看过几千年沧海桑田。
苏臻甚至说:“你也可以有正常的生活,有喜欢的人,甚至组建家庭,我都不会打扰你。”
“我干不出这种缺德事!”
苏臻觉得逗苏砚棠玩很有意思,每到牵扯道德问题的时候,他总是很敏感,反应也很激烈。
“他有没有……其他,再说什么?”苏砚棠很不好意问这些。
周琰一笑:“说了,但我不告诉你,嘿嘿!”
周琰脸上童叟无欺的笑容,一下子变得腹黑起来:“你想知道自己打电话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