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叔没有来我身边的时候,倒是也没那么难受,可是有你陪我以后,我就有点受不了了。”夏织锦把变形金钢掰成汽车的形状,因为季秋黎回来了,他的阴霾消失了,脸上全是天真的喜悦,“小叔叔,大黄蜂打你!”
季秋黎哄睡夏织锦的那个夜晚,从迷离的醉态里清醒,他用自己的专业把梁维和背后的家族关系网查了个底朝天。
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夏玉丝做着互联网,却从没放弃房地产,甚至铤而走险地走政路,表面上是为了赚更多的钱,打通更便捷的路,其实她最终的目标,是梁家。
夏玉丝一番话却打开了他心里的地狱门。
那天晚上,季秋黎回到夏家,十三岁的夏织锦抱着变形金刚在客厅看电视,瞧见他回来高兴的不得了,一番撒娇亲昵后,他和季秋黎说:“小叔叔,你今天没在家,我好孤单。”
季秋黎因着他酒精过敏的体质并没有陪着夏玉丝喝多少,思路很清明,他听到这句话,却觉得自己醉了。
失去一切正面能量的人,唯一能想到的救赎之路,就是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然后夏玉丝就给了他一个孩子。
如果说夏玉丝是保护了他最后一点光亮的人,夏织锦就是把他拽出深渊的人。
被压抑天性的恶鬼到了人间,永不可能善良。
变故是夏玉丝,一个离婚带孩子的女企业家,一声不吭资助他七八年,从不要求回报,甚至从未联系过他。
夏玉丝无形中保护了他人性里最后一丝光明的部分。
就算是陷阱,也是没有一丝漏洞的完美陷阱,夏玉丝也比他敢赌,果断上了他的船。
夏织锦十五岁的时候,正是他和夏玉丝开始下手地产、围剿梁维的开端。
也是那时,季秋黎发现他对夏织锦或许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但这样双重的感情更让季秋黎完全心无旁骛的投入。
直到季秋黎真的在有条不紊地实施计划。
他在夏玉丝的帮助下自立门户,做和地产八杆子打不着关系的美妆,品牌如日中天时,他把核心人员抠出来,在summertime的掩饰下成立一个地产置业公司和一个物流运输公司,三方换价,钱里生钱,地外连地。
季秋黎比夏玉丝想的更大胆、更疯狂。
夏玉丝为头天晚上吐露心声的失态还有些尴尬,本来想敷衍过去,却在看到那些资料的时候,瞬间清醒过来。
她问他:“为什么?梁家的人欺负过你?”
他笑笑,说的真心实意:“夏姐,你可能不信,但我和你是同样的缘由。”
这个女人的野心如果摊开,可以让所有人心惊胆战,泼天富贵的经商难免走险,更何况她要吞噬的是一个底蕴深厚的家族。
夏玉丝敢这样铺大网,就不是会害怕的人,她缩手缩脚的唯一原因,只能是夏织锦。
她怕自己一朝失败,夏织锦也会跟着她万劫不复。
夏织锦觉得,季秋黎和简缇一样,都从孤儿院里出来,他们应该是很像的。
但是他错了,简缇的阴暗是过强的自尊心和阴沉的性格,其实无害于任何人,但季秋黎是靠着不甘和恨意从大山里爬出来的怨鬼。
他是清醒着被父母丢弃的。
她接触的政坛人员,级别全在梁家人之上,她看中的地产,连起来能把梁家围的水泄不通。
迟迟没有下手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她还没有这么雄厚的资本。
她一边不断地在新兴行业扩张垄断,一边把钱缓慢地、悄无声息地投入到那些计划里。
“晚晚的学校今天不是组织了游园会吗?没好好的玩吗?”
夏织锦咕哝着说:“我不爱和别人玩。”
季秋黎知道自己彻底醉了。
后来,夏玉丝完全信任他,对他诉苦从前的岁月,提起爱人被背叛和丢弃,她一笑置之,但说到夏织锦是因此变得敏感封闭,她就恨的砸酒摔桌,巴不得去饮梁家人的血来解恨。
季秋黎曾以为夏玉丝是一个向善的菩萨,原来她的恨意这么滔天,几乎刻骨铭心,与他完全一样。
那时季秋黎已经兵不血刃的解决了那些过去,自以为完全活在了太阳下。
所以他来报恩,也是想从此人模人样的活着。
那时的季秋黎甚至已经想好了他未来生活的蓝图,等他料理完那些给过他伤害的人,他会收起爪牙,认真演戏,找一个温柔善良的女人,生一个属于他的孩子。
妻子是什么样的并不要紧,要紧的是那个孩子。
为他黢黑人生里永亮的光芒,为他的孩子,为他得不到的爱人。
他久违地尝到了刀尖舔血的滋味,用实际行动告诉夏玉丝:风险他来担,诡事他来做,泼天的富贵,他来受。
季秋黎和夏玉丝保证,不会结婚或联姻,以完全保证他的决心。
成了,他们在商界翻云覆雨,将旧恨踩在脚下;败了,他孑然一身,扛所有后果。
夏玉丝震撼无比。
“晚晚,也是我的孩子。”
夏玉丝起初自然不信,她不信季秋黎实在是太合理了,在她的视觉,完全看不出季秋黎有什么可以为夏织锦冲锋陷阵的理由。
季秋黎由衷的佩服夏玉丝,三年前她满脸洋溢着幸福和他介绍自己的孩子时说,她可以为了夏织锦无坚不摧,为他成为最厉害的母亲,全是实话。
那个晚上,夏织锦枕着他的臂弯睡觉,季秋黎一夜未眠。
第二天,他带着满满的计划找到夏玉丝,要和她合作。
那个孤儿院,远比简缇的孤儿院黑暗残忍,季秋黎被欺压的童年完全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他是在地狱里活下来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杀人犯法,而季秋黎比任何人都想要光明之下活着,他手上大约还要缀上鲜血和人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