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整天围着他转,像他最忠心的狗腿子,一直就这样过去了许多年。
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徐宙斯的爷爷真他妈是个人才,我还那么小,他就已经在pua我了,还把我当成他孙子的磨刀石,一直离间我俩的兄弟情。
难怪最后徐宙斯恨我恨得要死,他爷爷这么多年来刻意的偏心,已经导致我们的关系变得很恶劣了,徐宙斯的性格也在逐渐扭曲。
我那时还以为这老头子是真的喜欢我,我就傻不拉几的在徐宙斯面前炫耀他爷爷对我多好,徐宙斯没有表态,但一转眼就把我拖进房里狠打一顿。
徐宙斯爷爷就站在门外,他始终没有进来阻止徐宙斯的暴行,直到我哭得快透不过气来,他才把我从地上拉起来,拍干净了我的裤腿。
他慈爱地给我擦眼泪,却不由分说地重重给了徐宙斯一巴掌,让他滚去书房里跪着。
我把飞船还给了他,并告诉他是爷爷送给我的,还把那些话告诉了他,徐宙斯小小的脸白了白,模样有点可怜,不吭声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后来那个玻璃柜里再没有出现乐高,所有的模型都被徐宙斯锁在了地下室里,包括那一艘飞船。
这点上徐宙斯爷爷和徐叔很不一样,徐叔即使对我很好,也不会苛待自己的儿子。
“你又发什么神经啊?”我有些愠怒,手都被他打红了一大块。
但一抬头,错愕了,徐宙斯看起来竟然比我还要生气。
他沉着一张俏脸,眼神凌厉地质问我,“你特地从医院跑来这里,就只是为了见我爷爷?”
“什么话?”徐宙斯低低地问。
“你亲爷爷来了你不知道吗?”我边从床上爬起来,边整理衣服,“他们都在楼下等你吃晚饭呢,派我过来喊一下你。”
闻言,他的背影僵了僵,也许是错觉,我竟然觉得他周身的气压瞬间低了几度。
“……你来我家干什么?”他闷闷地问我,还隐约有点鼻音和不清醒。
我鲜少看到这个样子的他,连他的耳垂都有点微微的红。
“啊?我不能来吗?”
“……”确实以为。
“我没有,”但我开始胡扯,“是有一只蚊子落到你了脸上,我怕吵醒你……”
我们之间的距离过于近了,好像只要我再稍微一抬头,就能吻到他的唇。
我赶紧把他的眼皮往下抹了一下,没闭上,又抹了一下,还是没闭上。
徐宙斯正冷冷地瞪着我。
我掉头就要往外跑,他的动作比我更快一步,一下子揪住我衣服的后领,把我整个人摔在了床上。
徐宙斯的爷爷看到了,就径直打开了玻璃门,特地把最顶层的一艘乐高飞船模型送给了我。
他告诉我,在这个柜子里想要什么就拿什么,徐宙斯不需要这些玩物丧志的小玩意儿。
好险我了解徐宙斯的脾气,自己也不贪心,能有这么一艘飞船已经很高兴了。
看来徐宙斯是真的生病了,那天晚上在医院里的人也确实是他吧。
他这个人总是这么别扭,如果知道我已经发现了他晚上去医院探病的事,估计会恼羞成怒再把我打住院吧。
我这样想着,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脸,冰凉凉的,还有点软。
等到菜上得差不多时,我自告奋勇地上楼去叫徐宙斯下来吃饭,徐叔同意了。
徐宙斯一个人在的时候,通常不会锁门,我很轻易就摸到他房间里去了。
屋子里窗帘拉得很实,徐宙斯没有在看书,只开了盏小夜灯在睡觉。
我爸就不再说话了,笑吟吟地接过徐叔递来的茶,浅抿了一口。
大人们的较量暂停一停的时候,目光就要聚集在场上的小孩头上,只可惜徐宙斯不在,我要一个人受着了。
老头子这时候才装作刚看到我的样子,“哦安安也来了,半年多不见似乎又长高了不少。”
老头子政权在位时很爱品茶,在国内有几家私人茶庄的股份,现在退休了这些山庄就成了他养老的地盘。
见我们一前一后进了来,老头子笑意盎然,招手让我爸快点坐下。
“博文来了!快尝尝这壶雀舌,我特地带来的山泉水,荡一荡,也就只够泡这么一壶。”
这司机是徐家老宅的人,对我爸格外客气,对我倒是很平淡了,毕竟我经常蹭徐宙斯车,已经很熟了。
路上因为司机的在的缘故,我没有和我爸多说话,他只沉默地看着窗外。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他长睫有几次垂在眼睑上时,显得有些阴郁。
我小时候不懂事,第一次见到徐宙斯爷爷的时候,只觉得他是一个很和蔼的人,一双笑眼,两鬓微霜,言谈举止都很温柔谦和。
他摸我的头,夸奖我的脸蛋肉乎乎的很有福气,在徐宙斯也在场的时候,他甚至冷落着自己的亲孙子,只和我笑吟吟的谈话。
后来的每次见面,他都很关注我的变化,好像我才是他亲孙子一样,经常会给我买一堆零食和玩具。
好在小学毕业以后,徐宙斯的爷爷就不怎么来管我和徐宙斯了,毕竟我们都处在青春期,也有了自己辨别是非的能力。
但小时候那种阴影一直在我心头挥之不去,他在我心里就是那种笑面虎一样的存在,让我每回想起来,都觉得不寒而栗,他那双笑意盎然的眼睛,好像能洞悉一切。
天刚擦黑,徐叔就派司机来接我爸和我了。
等到徐宙斯真的走后,他又轻声对我说,既然在徐家住就不要惹徐宙斯生气,我毕竟是个外人,是个捡来的孩子,要知道分寸。
我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眼前这人是徐宙斯的亲爷爷,这里是在他们徐家而不是霍家。
我头一次有了寄人篱下的感觉,我在那个暑期开始学会讨好徐宙斯,毕竟他是我在徐家老宅里唯一熟悉的人。
我有的东西,吃的喝的玩的,徐宙斯都有,从来不会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就剥夺了徐宙斯的喜好。
徐叔甚至鼓励徐宙斯放开天性,像个真正的孩子一样调皮捣蛋,可徐宙斯总是不冷不热地回应着他,与自己的父亲保持距离。
后来有一段时间放暑假,因为我爸和徐叔出国了,我和徐宙斯就都住进了他爷爷家。
晚上放学回家的徐宙斯,看见玻璃柜里的乐高少了一个,怒气冲冲地找到了我的房间里。
他红着眼眶问我为什么要乱动他的东西。
我这才知道,这艘飞船是徐宙斯妈妈在他六岁时送给他的礼物。
见徐宙斯一直僵坐在床边没动,我哈哈一笑,以为他又犯起床气了。
“喂徐宙斯……”
我伸手推他,却“啪”的一声脆响,他重重一巴掌甩在了我的手面上,火辣辣的疼。
好几天没看到徐宙斯了,我是真有点儿想他,尤其是他不发疯的时候,我很想缠着亲亲抱抱。
睡懵了的徐宙斯低头沉默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迟疑地问我,“……你是有话要对我说?”
“是啊。”我点了点头,这他妈不废话吗,不然我上来干嘛。
徐宙斯没再说话了,垂着眼皮不知道在想什么,视线似乎一直落在我的嘴唇上,忍了几秒后,我觉得口干,就伸出舌尖舔了舔。
徐宙斯像是突然回过了神,猛得就松开了我,翻身坐起来。
他背对着我,身上只穿了一条平角内裤,赤裸着的背部光洁又漂亮。
“饶命饶命,宙斯哥哥饶命。”我被他牢牢压在了身下,心脏扑通乱跳。
楼下就坐着他爸他爷和我爸,我生怕他又犯了病,要把我恶狠狠糟蹋一通,让我见不得人。
徐宙斯的脸慢慢低下来,盯着我,像是不确定,又像是看不清,语气非常不好地问,“你以为我是死的吗?”
他的这张天赐的俊脸,真的比我在美术书上看过的任何一座石膏像都要完美……
这浓顺的眉毛,这高挺鼻子,这薄薄的嘴唇,这黑亮的眼睛……
这眼睛……这眼睛怎么睁开啦???
他好像睡得有点沉,连我开关门动静那么大都没吵醒他。
我小心翼翼地靠近床头,仔细观察他的睡姿,他闭着眼,眉头紧锁,双手平放在被子上,整个人像死了一样一动不动的。
我还注意到床头柜上放着半杯清水,旁边散乱着几袋冲剂小包装,是我经常喝的那种老毛子感冒药,也不知道他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来的。
“爷爷好。”我乖巧地打了声招呼。
老头子又假客气地问了两句学业上的事,我都一一作答,没人叫我坐下,我也不敢坐,只老老实实地站在了我爸身后。
佣人开始布桌准备晚餐了,我偷空看了一眼,果然是老徐家的传统,每道菜都素得不能再素。
“书记雅兴,”我爸微微一笑,顺势坐在了茶桌对面的沙发上,“我也给您备了礼品,上次听您说茶具要换了。”
说着,我爸将礼品盒打开,“比不上您的那套成色好,但用个一两年润润喉还是可以的。”
“博文的眼光是艺术家的眼光,我自然是喜欢的。”老头子呵呵笑道,虽嘴里说着喜欢,他的视线只是淡淡在茶具上一略而过,并未停留。
下了车后,他从后备箱拿出来礼品,是几盒上等的茶叶,还有一套拍卖价四百万起步的白玉茶具。
我跟在他的身后进了徐家大门。
客厅里,徐宙斯的爷爷端坐在沙发上,徐叔正在给他沏当季的新茶。
而面对才比我大两岁的徐宙斯时,他却有点冷淡地说徐宙斯是小小男子汉了,不应该像小孩一样贪图玩乐吃零嘴。
徐宙斯小时候爱玩乐高,多难的图样都能花点功夫拼出来,他的房间里有一面玻璃展柜,里面摆满了他的各种乐高作品。
我喜欢趴在玻璃上吃吃地看,因为他小气得很,从来都不允许我用手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