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啊？”

“殉葬楼的人。”

“瞧你，殉葬楼和我们有一毛钱关系吗？你怕个什么劲啊。”

“擦地板划的，没事。”

“你可真行，擦个地板还能把手划破了。”

“哈哈哈……”

“对，再把水池里的叶子什么的也清一下。”

“是。”

“对了，库里矿泉水不多了，待会你帮我去拉点过来。”

万行衍讥讽一笑，对叶御道：“还有问题吗？”

“有。”叶御见万行衍挥手示意他继续，便道：“凌语大人，你当时，除了帮那侍奴止血，还碰过哪里，做过其他什么吗？”

凌语摇头，似乎突然意识到什么，有些惶恐道：“叶御大人，你这么问我，是主人房间里有什么不对吗？”

凌语被抽的一时说不出话，又听万行衍道：“我缺人伺候吗？凌语大人，你觉得随便爬爬床，就能得到我的欢心？”

凌语：“凌语不敢。”

a070：啪！

a070挥鞭的同时，叶御也摇头道：“连大夫都不敢进主卧，你觉得会有人进屋帮你？”

凌语苦笑：“我没想到，那种情况下竟然都没人敢进入主卧。”

啪！第七鞭，a070知道叶御的问题并不太多，所以也没太收着力道，这责罚的鞭子，该怎么打就怎么打。

万行衍看了凌语一眼，对叶御道：“继续。”

叶御躬了躬身，继续道：“凌语大人，你说你是害怕主子，我想问问，你是不是怕主子知道这边出了事，派人过来？”

凌语怔了一下，反问：“妨碍我什么？”

凌语沉默片刻，顺着万行衍的意思说道：“怕，凌语怕您怪罪。”

万行衍冷哼一声，对a070道：“这鞭再重些。”

a070：“是。”

早上了？

凌语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着缝隙那处阳光里跳舞的尘埃，没心情舒情，满脑子都是今天出去能吃点什么。

以前不管吃的怎么样，好歹没饿过肚子，来万家的路上，接他的那个侍奴还说过主宅的伙食很好的，可怎么他就总是饿肚子，天天打营养针，当他机器人吗？

凌语怔了一下，他原本以为万行衍今天的问话是为了要告诉别人，他很重视这事，主卧里确实存有重大“机密”，也是为了让人明白不管什么原因，进屋你就有嫌疑，所以千万别进屋。可是为了这两个目的，不至于问这么刁钻的问题吧？

他想了想，说道：“我的掌刑是a070，我知道他当时是在伺候主人，我报告给他，他必然会先报告主人，等主人问清事由，再让人去找大夫，便太慢了。”

啪！

凌语：“知道。”

a070抬起手中的鞭子，咻的一声甩出，抽在凌语赤裸的背部，一鞭，就肿起了一道几乎要破皮的瘀痕。凌语被打得晃了晃，犹豫了一下，没有报数。

叶御又问：“既然知道规矩，为何还要闯入？”

倒吊着很难吞咽，凌语不敢喝太大口，只润了润嗓子眼，便摇了摇头。

a070退开，万行衍便对叶御道：“审吧。”

叶御躬身道“是”，对a070道：“执鞭。”

空气的温度慢慢又开始升高了，凌语咽吐沫的时候不小心呛到了气管，正咳嗽着，屋门咔哒被打开，背光而入的身影高大而挺拔，脚步沉稳，就算看不到脸也知道是谁。凌语压下喉头的痒意，低声道：“主人。”

万行衍进来，便有侍奴搬了椅子进来。有个侍卫刚跟进来，便脚步一顿，停在了门边，这屋里什么味啊。

万行衍坐下，双腿交叠：“吊了二天多，倒还算精神。”

凌语正来回拧着两条大腿，把身体转来转去的活动肌肉，却突然听到有人提及殉葬楼，无聊又疲惫的大脑才转了转。

私奴殉葬，这个制度本身可能是为了忠诚，但说白了，也不过就是利益共同体。其中的变数太多了，根本不可能只靠着殉葬这一把屠刀就建立信任。

凌语来前看过万行衍几个私奴的资料，按说，私奴就是质子，历代家主挑选私奴的时候，都只会收那些正妻的子嗣，可万行衍的私奴，却只有卓卓和丁尹是正妻所出，其他私奴都是妾室的孩子，就连之前管理内宅的那位柳大人也是妾室所出。

屋里的味道确实有点一言难尽，昨晚a070走的时候，便把铁门上可开关的小窗留了一条缝，昨天万行衍走的时候没再对他做过多的限制，手虽然还铐着，可却没有锁在地上，脖子上的链子也没再拴铁球上，腰部肌肉太过疲惫的时候他也能做两三个卷腹。

半夜实在是太累了，凌语把上半身弯起来就不太想再吊下去，于是就多用了点力气，一个卷腹，脑袋都到了脚腕的位置，铐着的手从腿后面抓住了脚上方的链子。

然后……然后他就不小心抓着链子爬上去，变成了踩着链子蹲在半空的姿势。

“你不知道，杀人多的人，身上都带阴气，连鬼都躲着走。”

“你快闭嘴吧，别让人听了去连累我。”

“哦，行行，不说了。”

凌语有一耳朵没一耳朵的听着外面偶尔路过的侍奴的聊天，万家主宅在普通民众眼里恐怕就是一个吃人不眨眼的地方吧？可生活在主宅里的人，却也不过就是重复的过着每一天的日子，吃喝拉撒，除草擦地，偶尔八卦一下，偶尔感慨一下人生。可能风险大一些，可这风险也并不比挖矿大多少。

隐隐约约听着外面的对话，凌语突然就有一种自己在渐渐融入万家的感觉，当每天睁眼想的都是今天早餐吃什么，当尿尿的时候脑子里全是别人的八卦，当犯困的时候，脑子里全是另外一个人在干什么的时候，那就是生活了。

“我跟你说，昨天晚上我工程部要几个特殊型号的电池，结果你猜半路碰到什么人了？”

“啊？不是刚拉没两天？”

“昨天侍卫处领走了好几箱，还有各种口味的能量棒也拿走了不少。”

“你手怎么了？”

凌语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突然想起来昨天万行衍说的是今天放他出去，可却没说是早上还是晚上，这一早一晚，可是差太多了。

“昨天叶御大人吩咐处理一下花坛里的杂草，你们两个抽空处理一下吧。”

“是。”

咻，啪！第十一鞭反方向打下来，横着压过之前的十道伤痕，那一道鞭所过之处，皮肤纷纷渗出血迹，很疼，但他得把后半句话说完：“主人，凌语进屋前，那侍奴也是一个人在屋里。若有什么问题，叶御大人也该怀疑一下那个侍奴才对。”

a070没想到凌语后面还有话，皱了皱眉，又打了一鞭，却是对叶御道：“七零打急了，过后自去领罚。”

叶御看了a070一眼，点了点头，对凌语道：“凌语大人，那侍卫从你进入房间之后，除了你，后面再接触的人，便都在监管中，不可能私下串通。”

万行衍看了凌语一会，笑道：“伺候我的人太多了，不如把你拴起来，给我当条看门的狗如何？”

凌语默了默：“您若想，凌语也别无选择吧？”

啪！第十鞭，a070看了下凌语的后背，再打，就要交叉了。

叶御继续问道：“那我问你，在大夫过去之前，你一个人在屋里都干了什么？”

“包扎，紧急救治。”凌语假装疑惑道：“叶御大人，你在怀疑什么？我就算想爬主人的床，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吧？”

a070默了默，才一鞭子抽下去，恰好和万行衍嗤笑的话合在一起：“那你想在什么时候爬我的床？”

啪！

叶御沉声道：“你把外面的侍奴支走，是准备做什么？”

凌语似乎很有些疑惑：“叶御大人，我没有支走外面的侍奴，我还巴不得他叫人进来帮我。”

咻，啪！

凌语身子被打得震了震，憋了一口气才把后背上炸裂的疼痛忍过去，也感到了有液体顺着皮肤流下，肯定是破了。

他看向万行衍，嗓音沙哑：“主人，凌语知道错了，以后都不敢违反规定了，您饶了凌语吧。”　他差不多明白了，这事八成是有人在针对他，所以万行衍才要叶御问的刁钻，问的不留一点余地，把所有别人可能会用来攻击他的问题都让他解释一遍，解释不清的，万行衍也可以强行帮他找个理由出来。

叶御等a070打完鞭子，才继续：“你没想过，如果由主子下令叫大夫，大夫可能来的更快？”

凌语的目光一直落在面前那堵墙上，闻言似乎想扭头看看万行衍，却又不太敢。他抿了抿唇，说道：“主人那么忙，在那么混乱紧急的情况下，我可能下意识就避开了会麻烦到主人的选项吧。”

a070刚要扬鞭，却听万行衍道：“是不想麻烦我，还是怕我？”

凌语：“事发突然，他伤的又太重，我没顾得上考虑太多。”

啪！后背再次被抽了一鞭，叠在刚刚那鞭的下面。

叶御又道：“既然情况紧急，你为什么没用通讯直接报给你的掌刑，却选择跑出去通知门外守着的侍奴去叫大夫？”

“是。”a070走到凌语身后，再次将他的手向后拉直栓到地上，然后，拿了一条惩戒用的鞭子：“凌语大人，主子仁慈，给你辩解的机会，但你每一句解释，都要责一鞭。”

凌语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主人。”

叶御见a070准备好了，便问道：“凌语大人，你去值夜，是否知道私奴未经允许不可进主卧的规矩？”

凌语用有些沙哑的声音道：“主人，您饶了我吧。”

万行衍回头对a070道：“给他喝口水。”

a070从门外候着的侍奴手里拿过事先备好的水杯和吸管，蹲到凌语面前。

之前凌语看到这些资料就觉得万行衍是不是没脑子，这妾室的子嗣收了一个，其他家族就都会效仿，“成本”太低，那些家族背叛的时候估计都不用怎么考虑。

可现在他算是明白了，万行衍根本就不需要靠私奴来维系忠诚，他收私奴，可能是为了安抚那些家族，也可能是为了麻痹那些家族，还可能有更多原因，但就是没有索要人质的意思。

也正因为如此，肯送正妻孩子来的家族，才更加具有诚意吧，难怪万行衍会宠着丁尹和卓卓。

他刚跟荡秋千似的晃了一会，铁门便被推开了。他吓了一跳，是真没想到万行衍今晚还会盯着屋里的监控。

他看着门口一言难尽的a070，慢慢把自己又吊下去，然后，脖子上的链子便又被栓到了那个20kg的铁球上。

清晨的阳光从那条缝隙里漏进来，外面也渐渐开始有人声音，世界便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