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在阳台前停住，苏琪咬了下嘴唇，一脸严肃地问：

“顾念东，韩飞告诉我，你想和我结婚，是真的吗？”

这…昨天才在办公室里讨论过，今天就把他给卖了。顾念东只好尬笑着承认，很卑微地说：

送走了韩飞之后，苏琪久久坐在床边注视着顾念东，直到他睡醒过来，注意到自己的耳朵和身上全盖着苏琪的衣服，眯瞪着眼睛问苏琪发生了什么。

“你易感期到了。我给你做了标记。”

顾念东心里一阵窃喜：“你标记了我？真的吗？我怎么完全不记得了，我就记得我拉了拉你的手诶。”

此时此刻昏迷的顾念东翻了个身。

“别开玩笑了。”苏琪感到自己的脸开始发烫，“他一点都不喜欢我，结哪门子婚。”

“不喜欢？怎么会？！他就是闷骚型的，不好意思跟你说而已。东哥这人，各方面条件都挺好，但再好的对象都看不上，连谈了五六年的对象最后也吹了，可他偏偏就乐意和你结婚，这能是不喜欢啊？他老在我们面前说你，一口一个「我老婆」。这都是真话，我要是骗你…就让程英和安槐一辈子找不到omega。”

“我知道。今天这件事，我实在不知道能找谁，正好顾念东手机在边上，我就打了安槐的电话。我知道你们之前都对我意见很大，希望你们不要因为我就不和顾念东继续做朋友。我和他只是暂时住一起…”

“嫂子，你是不是误会了？”韩飞拉着苏琪坐在床边，开始编织善意的谎言来安慰他，“以前上学的时候年轻不懂事，那时候我们对你也没什么，不都是看你和东哥整天斗来斗去的，兄弟几个想给东哥撑腰而已。我们对你能有什么意见啊。就这么跟你说吧，你和东哥同居这事，我们仨双手双脚赞成的！”

“真的？我一直以为，那时候没几个alpha喜欢我这种人…”苏琪瞥了眼熟睡的顾念东，“特别是他，是最讨厌我的人了。”

“停！”苏琪直截了当地拿出其中一枚戒指戴在左手无名指上，“我，我们就算结婚，也不过是名义上的夫妻，搞这些有的没的干嘛？我答应你就是了，快起来，傻死了。”

“你答应就好！苏琪，我真想不到，有一天我会和你组建家庭…”

家。苏琪低下头躲避着顾念东的盈满爱意的凝视，看着自己手指上熠熠闪光的钻戒，这是他此生想都不敢想的。

苏琪被前所未有的感动包围着，他在心里默默地回应着顾念东。

“…所以，答应我吧。我都已经准备好了，只要你同意，我们后天就可以去民政局。”

“后天？这也太快了吧？我一点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你也不同我商量一嘴就决定，把我当什么了…”

苏琪蹲下身子，双手遮挡住蒙了水雾的脸，发出风琴一样的哭声，顾念东立刻坐在地上将他抱在怀里。他了解苏琪，他是个总要锋芒毕露却将自己一切脆弱情感掩藏在内心深处的人。

这样的人只有在情绪压抑到崩溃的地步时才会对别人流出眼泪。

他其实是个很爱哭，很善良的omega。每次都是在他最需要自己的拥抱，才会落下泪水。

“这么大的事，又不是随便一说就决定的。顾念东，如果真和我结婚，你会后悔的。”

“我不会的！我想过很久了，苏琪，结婚之后，我可以更好地照顾你。我知道你不情愿，但我保证我们继续维持原样，我不会打扰你的生活，孩子我们共同抚养。就，就跟现在流行的形婚那样…但是如果你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我都会在你身边帮助你。我发誓我会做到的。我不怕你笑话我，我接下来的所有人生规划，都包含有你。”

他眼下的瘀肿愈发明显，呆头呆脑发誓的样子，如同高中百日誓师大会上信誓旦旦的学生一样单纯。

“你看到了吧，我的乳房。”

这才提醒了韩飞，刚刚他是看到了苏琪的胸，但他心思全都在护着苏琪和看着程英制服顾念东上，完全忘记了苏琪作为一个男性居然有乳房这件事的不科学性。

“呃…这是可以说的吗？”

“我是想和你结婚，但是…但是我觉得你不会同意。你不是还像以前那样子讨厌我的吗。”

“…哼。那当然。不过，我又没说我一定不会同意。如果是为了小孩，……我还可以考虑一下。”

顾念东当即收到暗示开始顺着话茬往下说：“是，是为了小孩。你想，孩子生出来，要上户口，你做手术也需要家属陪同，以后孩子长大了，我们也好同他解释我们的关系。只要结婚，很多事情能变得方便，都是为了你，为了小孩。答应我吧，咱们结婚。”

“你把我压在床上，差点就要扒下来我的衣服，是韩飞他们来了，才把你制止住的。”

苏琪起身，右手搭在肚子前要走。

顾念东脑子懵了。难怪苏琪脸色怎么看上去这么差，他慌忙跟在苏琪身后向他道歉，反复询问苏琪有没有觉得身体不舒服，一路从卧室问到客厅。

结婚…这样子的人生大事，顾念东怎么就如此草率？他这样优秀的人，应该和能配得上他的omega执手相伴一生，而不是和自己这种不男不女的家伙凑合着，因为一夜情生下的孩子而被捆绑着度过。

他真的如韩飞所说的，喜欢自己这样的破败之躯么？其实能和顾念东组建家庭这样的美梦，苏琪不是没有做过，但过去发生的那些事像荆条一般缠在他的心头，让他对婚姻和爱情怀着莫大的忌惮和失望。再有，他做不到对顾念东瞒一辈子，关于他黑色的过去和自己死去的十六岁。

如果瞒住这件事，有朝一日他就算接受顾念东的求婚，也会良心不安。而且恐怕顾念东一旦知道自己曾经被强暴过，就会厌恶自己吧。

“哪能啊！东哥有多在意你，我们可都看在眼里。真的真的，自从你们住到一起之后，这货整天打了鸡血一样工作加班，每天公司家里连轴转也不觉得累，他天天说要努力给孩子挣奶粉钱，而且他还说…”

“…说什么？”苏琪迫切地问。

韩飞把顾念东卖了个利索：“他说他想养你一辈子，他想和你结婚！昨儿下午还找我咨询婚戒的事呢。”

他又有了一个家。一个从来可望而不可及的避风港。

是顾念东给他的。

看苏琪似乎有点不乐意，顾念东立刻跑进书房，半分钟后，他手里拿了一只小盒子回来。

苏琪突然有些目眩，为接下来将到来的事。

“这个，我…偷偷买的。”他扶着柜子单膝下跪，向苏琪打开了盒子，“来点仪式感，苏琪，你愿意…”

所以这次，顾念东毫不犹豫地将他揽进怀里。

“喜欢的omega哭泣时，alpha应该抱着他。”顾念东轻拍着苏琪的背，像背课文一样木木地说道，“这是我前女友告诉我的。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花时间来了解彼此。不管接下来我们会面临什么样的困难，我都会替你抗下来。有我陪着你呢。”

“我也是，念东。不管在什么样的绝境里，我都不想松开你的手。”

二十多年，还不曾有人和苏琪谈过未来和家庭。他早就对爱情失望透顶了。

顾念东是第一个人，第一个和他想和他讨论未来的人，第一个让他重新燃起对于爱情的希望的人。他理想主义的话语在复杂的现状之下显得可笑，但却有力地叩击着苏琪的心房，让他这个心如死灰的人，对于不可贪得的事物重新燃起渴望。

“不要…不要随便对我承诺。我是个很好骗的人。顾念东，我对你…没有爱情的。我不值得你为我付出这么多。你不知道我的过去。”

“看来顾念东真的没有和你们说。不过你都看到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我有乳房，是因为…我是双性人，天生的。”

震惊之余，韩飞品味着苏琪漠然的表情，他发觉现在的苏琪和印象里那个跋扈嚣张的omega相去甚远。他变得柔和了很多，不知是不是怀了孕和顾念东在一起后性格改变的缘故。

“嫂子，我刚真不是有意看到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