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你话呢?”丁洪看杨锦辉半天不吭声,有些不耐烦。
“杨队长,你也应该清楚我们对你也算手下留情了。你要还是不识好歹,我可要真不客气了。”丁洪将手暧昧地摸到了杨锦辉潮湿的裆部。他拍了拍对方那根即便呈蛰伏状态也依旧傲人的阴茎,慢条斯理地说道:“你要真觉得你骨头硬,那么咱们试试给这里过过电?看能不能把你的骨头给电软点?”
“我没罪,我没做伪证。有罪的是你们。”杨锦辉嗓音虚弱,语气却平静而坚定,他口中的“你们”两个字包含了丁洪当然也包含了吴世豪。丁洪一脸看怪胎似地挑了下眉,转身从桌上拿了根高压电警棍,走回了杨锦辉的身边。他皮笑肉不笑地把电棍杵到杨锦辉的裆上,手指已经摸到了开关。
“你到现在还不肯老实认罪交出证据吗?”吴世豪俯下身,他一把攥住杨锦辉的头发猛地往后拉去,冲对方脸上喷了一口烟气。咽喉和肺部因为水刑的缘故又开始发炎的杨锦辉被呛得一阵咳嗽,好一会儿才勉强缓过气,尽管他很清楚站在自己身边的人是谁,可是不知是长久折磨的缘故还是出于某些复杂的感情,杨锦辉的意识竟变得有些恍惚,耳边那把声音沙哑低沉,言语之中充满了赤裸裸的威胁,但同样是这把声音,也曾在他面前温言细语倾诉衷肠,骗得人心软。
“什么罪,什么证据?”杨锦辉有气无力地喘了口气,他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过往,他要面对的是现在。
吴世豪目光冰冷,他松开了抓住杨锦辉头发的手,却又抓住对方被斜拷在背后的左臂往后轻轻一拉,听到杨锦辉骤然发出一声惨叫之后,吴世豪扬起一抹狠戾的笑,缓缓说道:“你涉嫌勾结、参与黑社会组织,暗中指示他们敲诈政府,意图为自己谋取升迁机会。为此你甚至不惜制造伪证,栽赃陷害赵书记的儿子赵广龙。杨锦辉,这就是你的罪,你今天必须得认,也必须把你伪造的那份证据交出来。”
“你们先出去休息下。”吴世豪摆了摆手,屋里其他几名审讯人员立即心领神会地离开了房间。丁洪抬头看吴世豪一眼,对方正在把门反锁上,他似乎明白吴世豪这么做的原因,当即冲杨锦辉冷笑了一下。对方的双手一上一下地被斜背拷在身后,伤势未愈的左腕再次被冰冷的手铐勒进了皮肉里,不断有鲜血流出。
他一定很痛。吴世豪的眉峰在不经意间蹙了起来。他看到杨锦辉的双唇颤抖,呼吸也因为被拷住的姿势而显得艰难滞重。
丁洪笑着看了眼吴世豪,顺手递了根烟给对方:“吴局,怎么样?这么伺候杨队没问题吧?”他故意在杨锦辉面前叫了声吴世豪,不仅是想试探吴世豪的态度,也是为了让杨锦辉别再抱有任何期望。
“这事我做了不主。我得打电话问问领导。”雷铭知道杨锦辉的身份特殊,他可不敢自作主张地让对方的家属前来,要是被他们看到杨锦辉这个样子,那还不趁机闹翻天啊。去了趟厕所回来的黄天德看到雷铭那犹犹豫豫的样子,上前一把抢过了诊断书,他瞥了眼上面那些文字,忍不住压低了声音笑道:“啧,这下废了吧。妈的,早点交代不就没事了?”
“医生说得尽快手术呢,请示下吴局或者丁队?”雷铭建议道。
“得,你去吧。又他妈得浪费公款了。”黄天德一脸不屑地把诊断书扔了回去,他拉了根凳子在杨锦辉的病床前坐下来,拨弄一下对方脚上拴着的铐子,“姓杨的,你命倒是好啊,还能享受免费手术,这下可回本了。”
吴世豪揽住丁洪的肩头大笑着离开,杨锦辉却不知不觉地流下了酸楚的泪水,他仰起头,只觉这一刻生不如死。
龙海市第二人民医院的大楼里,和往常一样挤满了病患和家属,以及各种趁机进来推销的人员,乃至是外卖小哥。
雷铭原以为杨锦辉交代了这案子也可以告一段落,结果没想到自己现在还要继续在医院值班。第二人民医院的住院部的床位十分紧张,连过道上都摆满了床铺,做完检查之后杨锦辉只能被安置进八人间里,一张蓝色的帘子勉强将他与其他病人暂时隔开。
虽然丁洪的言语不善,可吴世豪却意外地点了点头,他对杨锦辉承诺道:“你放心吧,我们也不想牵扯更多的人进来。既然一切都成定局了,之后的事你也不用再操心了,去医院好好养养伤,别总想着死不死的。记住我那句话,活着,才有希望。”
说完话,吴世豪拍了下丁洪的肩,两人一道朝门外走了去。
雷铭和黄天德费了九年二虎之力才把杨锦辉搀起来,杨锦辉勉强站稳之后,望着吴世豪的背影,突然哑着嗓子冲他喊道:“吴世豪,吴局长,我真是看错你了。狗改不了吃屎。”
“丁队,他,他吐血了。”雷铭有些害怕,说话也变得哆哆嗦嗦。
“老子没瞎。”丁洪也没想到杨锦辉会突然吐血,不过想想对方被他们折腾了这么多天,有点内伤也正常。他刚想和吴世豪商量下是把杨锦辉直接送回看守所,还是送去和公安有合作的第二人民医院,就看到对方的脸色一下变了。
吴世豪下意识地抬起了脚,可他却没有再往前走一步。他就站在那里,低头看了看溅到自己鞋上的血点。
吴世豪冷眼看丁洪安排着一切,他的目光没有再落在杨锦辉身上,他有些不忍。
雷铭和黄天德一脸轻松地把杨锦辉从审讯椅上解了下来,他们刚要将杨锦辉搀出去,仍在咳嗽的杨锦辉忽然痛苦地弯下了腰。
“妈的,别搞事啊。”黄天德不爽地狠狠踹了杨锦辉一脚。
这个问题让杨锦辉变得再次痛苦,他难受地喘了口气,嗓音也开始变得哽咽。
“东西我放在了小白……的柜子……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杨锦辉突然睁开了眼,他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滑落,目光却逐渐变得清亮。
“吴世豪!你们!”杨锦辉迷迷糊糊地想起刚才发生了什么,他惊恐地瞪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吴世豪,对方微微翘起的唇角,仿佛在嘲讽自己。
吴世豪看到杨锦辉流泪的那一刻,目光顿时一变,他吃惊地张开了双唇,手掌忍不住轻轻拭去了对方面颊上滚烫的泪滴。
“只要你告诉我们那份笔录在哪里,一切都会结束的,包括你所有的痛苦,都会结束的。”吴世豪俯下身,像哄孩子那样将双唇几乎贴在了杨锦辉的耳朵上,丁洪在一旁看得想笑。
“笔录……笔录在特警队的宿舍里。”杨锦辉终于开口了,他神色怆然,意识却并没有清醒。
“老吴,你要去看看不?我看那小子也差不多了。”丁洪一进门就看到了正站在洗手池边一脸难受的吴世豪,对方这副样子简直比审讯室里正被折磨得失禁的杨锦辉看起来还要痛苦。
“还在审啊?”吴世豪捂了捂胃,摸出随身带的胃药往嘴里抖了一颗。
“这不废话吗?李市长给咱们的时间可不多了,不加把油怎么行?”丁洪轻笑了一声,泛着血丝的眼底透露着赤裸裸的残忍,“你搞的那几个手摇电话机都给摇得没电了,我也让兄弟们休息下。给他上了苏秦背剑,够他受的。”
“笔录……”杨锦辉终于开始对吴世豪的问话有了些许反应,可他的眉心却不由自主地拧紧。
丁洪好奇地盯着杨锦辉的表情,他可从见过人用吐真剂,真要比审讯手段,吴世豪果然比自己会玩。
“我……我不知道。”杨锦辉的回答让丁洪和吴世豪面面相觑。
短暂而疼痛的注射结束之后,杨锦辉眼上的黑布被拉了下来,他睁开眼,看到的是一脸戏谑的丁洪与一脸阴郁的吴世豪。王金水不敢去看杨锦辉的脸,他赶紧收拾好东西打开门离开了房间,只留下两位刑侦队长在屋里。
“你们对我……”杨锦辉还没来得及质问,一阵不可抗的眩晕立即袭了上来,尽管他竭尽全力想要保持清醒,可就和上次一样,他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随着杨锦辉的呼吸逐渐平稳之后,吴世豪这才动手摇了摇对方。杨锦辉浑浑噩噩地发出了一声呻吟,他半睁着眼,可是头却软软地垂着,硫喷妥钠让他正处于一种半梦半醒,意识彻底放松的状态。
很快,杨锦辉听到了吴世豪的声音。
“他醒了。开始吧。”吴世豪一手捏着烟头,一手抄在裤兜里。
是要继续刑讯自己吗?电刑?水刑?又或者是别的什么酷刑?不过可惜,自己或许要让他们失望了。杨锦辉挣扎着抬起了头,他有气无力地笑了一下,然后引来了周围有人的咂舌与讥诮。
丁洪冷冷打量着杨锦辉那双惨不忍睹的手,说道:“那你准备怎么办?这小子我看是铁了心不会招了。如果要弄死他,咱们总得想点万全之策吧?虽然你老吴是立了军令状,可兄弟我不忍心看着你搭进去啊。要不想办法给他搞成心脏骤停,猝死?之前那些嫌疑人死亡的通告里不都是用的什么青壮年猝死综合征吗?我看挺适合的。他有病自己死了,那也不是咱们能控制的,对吧?”
只要有上头撑腰,丁洪就是那种什么事都敢做的人,吴世豪的脸躲在氤氲的烟气背后,他久久不说话,抽着闷烟。片刻的沉默之后,吴世豪看着仍处于昏睡状态的杨锦辉开口了:“他认不认罪,死不死现在都是小事,关键老爷子要的东西得找到。他现在这样子,精神和身体都快崩溃了,我打算试试别的法子。”
“别的法子?”丁洪的语气里难免带了质疑。
“啊!!!”熟悉的刺痛传遍了全身,早已被折磨得精疲力竭的杨锦辉还是忍不住发出了惨烈的哀嚎。丁洪不想这样的声音太过引人注意,赶紧抓起地上扔着的毛巾朝对方嘴里勒去。杨锦辉的惨叫被堵回了嗓子眼里,他痛得浑身紧绷发抖,腕上手铐也因为身体不由自主的抽搐一阵阵作响,可他只是直愣愣地盯着吴世豪,直到在反复遭受长达数分钟的电击之后,才如愿以偿地昏了过去。
“呵,看样子咱们杨队长这可是真不想活了。要不咱们成全他吧。”丁洪一脸没劲地扯出了勒在杨锦辉嘴里的毛巾,这才发现这条被人踩来踩去的毛巾早就被咬破了,上面甚至还沾了些血迹。
吴世豪丢了电警棍,颤抖着手摸了根烟叼在嘴里,他看上去比刚受了酷刑的杨锦辉还要难受。
参与审讯的一名警察立即走到吴世豪身边,小声地问道:“吴局,要不让他缓口气,咱们也好休息下。”
吴世豪点点头,顺手摸了根烟叼上,过一会儿丁洪就要过来接班。他走到窗边,拉开了厚厚的窗帘,尽管外面的天空还是灰蓝色,但是环卫工人却已经开始一天的工作,竹条扫把扫过街道的时候会发出一阵阵悦耳的刷刷声,让人的内心也随之变得宁静,天,就要亮了。
吴世豪刚在自己办公室的沙发床上躺了会儿,很快就被噩梦惊醒,不知为什么,审讯室离这间办公室那么远,他却总觉得耳边还回荡着杨锦辉痛苦的呻吟声。这让吴世豪忍不住坐起身歪着脑袋拍了拍自己的耳朵,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大家同事一场,非要逼我们用这种手段吗?你还没结婚啊,就这么被废了不挺可惜的?”丁洪一边慢条斯理地说着话,一边观察着对方此刻的表情,很显然,在这种赤裸裸的威胁之下,即便是杨锦辉这样的硬汉也不免情绪紧张,呼吸急促。他看了眼丁洪,随即转头望向了阴鸷沉默的吴世豪,苦涩地一笑。
“杀了我吧。”
自从进屋之后,吴世豪的目光始终显得冷淡,但是在听到杨锦辉那句“杀了我吧”之后,他那双晦暗的瞳孔猛地一缩,然后一把从丁洪手中夺过了电警棍,打开了开关,捅向了杨锦辉的腰侧。
丁洪也笑着走了过来,他干脆地拉掉了杨锦辉脸上的黑布,到了这个地步,他们也没必要遮掩什么了。刑讯逼供冤假错案又怎样,只要秉承上级的意思去办,冤假错案他们照样能办成铁案,这就是权力的魅力,比女人的阴道还要吸引人,而男人的野心显然比男人的鸡巴更容易蠢蠢欲动。
“杨队长,好汉不吃眼前亏啊,我之前可是对你仁至义尽,可现在到了这份上,你还是非要和咱们作对的话,就算我能放你一马,吴局他也不能啊。所以,你考虑清楚了吗?”丁洪掐着杨锦辉的下巴,笑着对视上了对方那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说真的,他还挺喜欢杨锦辉这双眼睛的,亮堂堂的,好看。
杨锦辉难受地眯了眯眼,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这具身体就快要到达极限了,虽然心有不甘,可为了自保,他或许只有按照吴世豪和丁洪说的那样认罪交代。而杨锦辉之前也的确考虑过采用这样以退为进的办法来暂时保护自己,然而当他不得不面对这种令人悲愤交加的场面时,杨锦辉却发现自己依旧不愿轻易低头,他实在是不甘心。
似乎是看穿了丁洪那点小心思,吴世豪眉间一舒,不屑地瞥了对方一眼,漫不经心地接过丁洪递过来的烟,用嘴咬住之后低下头凑过去让对方帮自己点燃了火。舒舒服服地抽了一口烟,他这才满意地舔了舔嘴唇,笑道:“不错啊。不过这样对咱们杨队来说是不是太轻松了点?”说完,吴世豪随手拿了一瓶放在桌上还没开封的矿泉水,走到杨锦辉身后,将瓶身径直塞到了对方因为斜背铐的姿势而不得不紧紧贴在一起的手腕和后背之间。
“呃……”剧痛再一次袭来,杨锦辉只觉自己本就绷紧的双臂受到了极度的拉扯,双腕不自觉地颤了一下,金属的手铐也趁势咬得更紧。几乎只是一会儿工夫,杨锦辉的额上就又渗出了一层细汗,手臂肌肉传来的强烈酸楚刺痛感让他浑身发抖。
丁洪冷冷盯着吴世豪,他倒要看看对方这次在自己面前要怎么作戏。
杨锦辉痛得没法说话,他之前还能稍微抬一下手臂,到现在已经是完全抬不起来了,肢体的麻木之外是来自神经的刺痛,一阵阵的,如同之前被手摇电话机过电一样。他双目微睁,失神地望着天花板,黄天德的讽刺也好周围病患家属的嘈杂也罢,一切仿佛都离他很远,变得模糊,惟有痛苦显得真实。
“左臂全臂臂丛神经损伤,左腕筋腱断裂,右臂上臂臂丛神经损伤,支气管炎……”雷铭在看杨锦辉的诊断书,对于这些让人头大的医学术语,他只能从字面上了解个大概。不过他最关心的不是杨锦辉受了什么伤。
“医生,他不会死吧?”雷铭挠了下头,他参与对杨锦辉审讯的时候,对方明明还没伤得这么重。
“生命应该不会有大的危险。只是他的左臂需要尽快手术,还有断裂的筋腱也要马上缝合,不然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你们看是叫他家人来授权签字吗?”医生为难地看了眼病床上那个据说是犯人的病人,对方牙关紧咬,显然是在强忍痛楚。
苏秦背剑这个优雅的名称代表的却是极为残忍的一种斜背铐法,将受刑人的一只手从肩膀上面绕到身后,另一只手则直接背过来,形成两只手臂一上一下的姿势,然后再用手铐拷住双腕,这种铐法会给受刑人造成极大的痛苦,时间一长,甚至可能导致残疾。这种折磨人的铐法深受那些喜欢使用暴力的警察所欢迎,只要控制在一定时间之内,就能给嫌疑人造成足够的痛苦,达到逼供或者惩罚的目的。
“我跟你去看看吧。”吴世豪盯着镜子里那张苍白憔悴的脸,越看越觉得陌生,镜子里的那是自己吗?那是……人吗?
审讯室内,杨锦辉的眼睛还是被黑布蒙着,这一点让吴世豪无由安心了一些。
吴世豪和丁洪齐齐转过了身,丁洪一脸看好戏的模样盯着被杨锦辉羞辱的吴世豪,想要看看对方会有什么反应。
雷铭和黄天德都知道吴世豪那乖戾的脾气,用不着他们动手,对方肯定会教训杨锦辉,所以他们要做的只是紧紧抓住对方。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吴世豪只是挤眉弄眼地冲杨锦辉笑了笑,他一脸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伸出舌头做了个鬼脸。
“汪汪!哈哈哈哈哈哈!”吴世豪学了一声狗叫,接着便发出了一串豪爽的笑声,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开怀大笑过了。
“送他去二院。”尽管吴世豪的语气平静,却透露着不容人质疑的威严。
杨锦辉瘫坐在地上,他没力气再站起来,只是颤颤巍巍地抬起手臂擦了擦唇边的血迹,断断续续地说道:“东西是我私下放到少杰柜子里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别难为他。有什么,冲我来。”
“自身都难保还想保别人?你倒是仗义啊,杨锦辉。”丁洪冷笑了一声,他打算马上就带人去特警队搜查了,如果那个叫白少杰的不愿好好配合,那么他不介意再在杨锦辉涉案的名单上多添一个人的名字。
杨锦辉身形不稳地往前一扑,一阵干呕,可他什么都吐不出来,到最后,他连站都站不稳,双膝一沉,直直地跪在了地上。
“呜!”杨锦辉感到一股血腥味上涌,他张了张嘴,伴随着一声咳嗽,一口血顿时喷了出来。
他嘴里的血溅射在了地面上,也溅射在了站在门口的吴世豪的鞋面上。
“我记得特警队有个叫白少杰的对吧?他是个狙击手,对吧?”吴世豪的记忆很好,他的脑海里很快就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
“杨队长,就不知道那个叫白少杰的年轻人有没有你这么能扛了?你要不要和我们赌一下,一天之内我们就能让他把东西交出来。”丁洪在一旁哈哈大笑,这场和杨锦辉的较量,他们总算占了次上风。杨锦辉大口大口喘着气,面对眼前这两个狠毒无耻的刑侦队长,他浑身发冷,气郁填胸,接着就开始了剧烈的咳嗽。丁洪拉开门,让守在门外的专案组成员进来,事情大功告成,杨锦辉认不认罪,都不会妨碍他们给对方定罪。
“把人带回看守所。给赵所长说一下,把他关禁闭室去,好好看住,必要的时候可以约束起来。”为了稳妥起见,丁洪并不打算让杨锦辉在出庭受审之前再见到其他的人。检察院那边李市长早就打过招呼了,现在就等他们送资料过去提起公诉了。
“具体在哪间宿舍?”丁洪抢着问道。
“104室……”意识混沌的杨锦辉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思维,别人问他什么,他就回答什么。
“104室的哪个地方?”丁洪想要更确切的信息,只要确认了细节,他才能相信杨锦辉所言非虚,因为在这种情况下,杨锦辉如果想要说谎掩饰,是不可能准确回答出细节的。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就是那份马刚的笔录啊,他受秦大生指示杀了刘敞,后来又被秦大生的外甥追杀,是你执勤那天救了他,带他回去做的笔录。说说吧,你把哪份笔录到底放在哪里了?”吴世豪一副谆谆善诱的模样,可丁洪在一旁却听得起鸡皮疙瘩,对方可真不是一个善茬。杨锦辉有些艰难地喘了口气,他肿胀的手指微微蜷起,看样子他的意志力正在和药物的作用做斗争。
“我好难受……”杨锦辉依旧没有回答吴世豪,他不安地想要挣开束缚,可只有脑袋能自由晃动。硫喷妥钠持续的效果不会很长,吴世豪开始有些急躁了,他吐了嘴里的烟站起身双手捧住杨锦辉的头,再一次问道:“说吧,说出来就不难受了。”
杨锦辉牙关紧咬,他的面容痛苦不堪,额头上不断渗出冷汗,这才是他卸下防备与抵抗之后真正状态。杨锦辉下意识地摇着头,可他是那么难受,以至于他再也无法维持清醒时的坚强,眼泪也在不知不觉间从眼角滑落了下来。
“杨锦辉,那份指证赵广龙和秦大生是幕后黑手的笔录原始档案你放在哪里了?”吴世豪蹲下来,一字一句地问道。
丁洪似乎不太习惯吴世豪把话问得这么直接,他下意识地清了清嗓子,却又不便打断对方。
处于意识昏沉状态的杨锦辉反应能力明显下降,他左右摇晃着脑袋,干裂的双唇不断翕动,却只发出几声断断续续的呻吟。吴世豪也知道吐真剂不会真和电视里见的那种那么快起效,他深吸了一口气,只好再一次问道:“杨锦辉,杨队长,那份指证赵广龙和秦大生的原始笔录,你放在哪里了?告诉我们好不好?”
“到现在还笑得出来啊,杨队长?”那是丁洪的声音,带着惯有的老练与狡诈。
杨锦辉吞了口唾沫润了润自己烧灼似的嗓子,沙哑的声音比之前更虚弱了:“我不笑,难道还哭吗?”
这时候,杨锦辉感到有人卷起了自己的袖子,一股酒精的味道让他下意识地别过了头,当然他并没有看到一支针管正对准自己的臂上的静脉。替杨锦辉注射的人是王金水,他因为之前为对方注射的镇静剂量不够导致谭刚暗杀失败差点没被丁洪喷死,这一次他可不敢再出什么岔子,硫喷妥钠是医用麻醉剂,也曾是在秘密审讯中大显身手的吐真剂,而在受审人精神逐步瓦解之时使用会更有效果。虽然现在各国法律都禁止在审讯中使用吐真剂,可是对吴世豪和丁洪来说,所谓的法律禁止这几个字在他们这里本就是不存在的,只要能达到目的,法律都可以随意践踏。
“硫喷妥钠。”吴世豪只简单地说了四个字,他眯起眼,阴鸷的脸上意外地流露出了一丝无奈。
杨锦辉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他的知觉逐渐被疼痛与饥渴唤醒,当他抬起头时,眼前熟悉的黑暗告诉他,那些自欺欺人的家伙又把他的眼睛蒙起来了,不过这一次他饱受折磨的双手总算稍微得到了些许放松,此刻正被固定在扶手上。
他听到周围有人在交头接耳,可他不太听得清楚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干脆给他弄个抢枪袭警,当场击毙。”丁洪说着话就要去摸自己的配枪。
吴世豪眼珠一转,目光更冷了:“他的手都快废了,还能抢枪?”
他看了眼杨锦辉被扭曲拷在背后的双臂,掏出钥匙解开了手铐,对方的双臂立刻解脱般地软软垂了下来。
也不知丁洪现在审得怎么样了?吴世豪神色麻木地揉了揉脸,然后又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有些尿胀的裆部,缓缓起身。他推开办公室的门,深吸了一口气,觉得一股冷空气直往鼻腔里冲,像刀子一样扎得人咽喉发痛。
临港分局的卫生间里考虑到女同事的需求特地备了熏香,可吴世豪讨厌这个气味,他上完厕所之后一边用冷水洗脸让自己清醒,一边因为不断窜进鼻子的香味而皱眉。他的胃又开始疼了。杨锦辉已经被专案组提审了两天,这两天里水刑和电刑被有节制地反复使用,可他和丁洪都很难从杨锦辉嘴里撬出点什么。对方的态度很强硬,始终不愿承认自己有罪,更不愿意说出那份被他藏起来的笔录文件到底在何处。
突然,楼道里响起了一阵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是丁洪过来上厕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