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瞪着他，满腔的戾气因为他的话燃烧成了汹涌的怒火。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后身子前倾，神色冰冷地注视着眼前的弟弟，一字一句道：“你是万俟家现在唯一的继承人，你的每一个决策每一个行动，都影响着万俟家上上下下几百人的生存。你多次带人闯进东方绝渡地盘的行为，如果东方绝渡要跟你计较，以这个为理由去报复，凭现在万俟家的能力你觉得你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应对他的报复？”
“你自己心里都清楚万俟家大不如前。你作为现在家族的掌权者，绝对比我更了解万俟家现在的能力如何。你打算拿什么去对抗东方绝渡？不顾一切？无论付出任何代价？你问过万俟家其他人的意见了？他们愿意以自己和后代的生存发展为牺牲去救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你不是无关紧要的人！我……”
凌风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转到她脸上的眼眸如同裹上一层冰霜般冷冽，语气也裹挟着寒意：“如果可以的话，麻烦您不要干涉我和我弟弟的交谈。等我和他谈完，你有什么想法，我们再谈。”
说罢，凌风也不去管白晓涵的反应，将视线转回到万俟旭身上：“为什么不说话？”
万俟旭看着自家亲哥哥冷冰冰的态度，怔然的脸上终于显出了几分不甘与愤怒。他深呼吸按捺住满腔的委屈，才低声应道：“我只是想将带你回家，我那会明明看见了！你一身伤，神志不清，被东方绝渡囚禁在屋子里！哥，你在害怕什么？万俟家虽然现在不如以前，但根本不会怕他！我……”
万俟旭一下子就愣住了。
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亲哥：“可我，我想救你……”
“你是想救我，还是想害我？”凌风冷冷地看着他，“你三番五次到我主人面前要人，甚至不止一次去带人来起冲突造成伤亡，这一次更离谱。你作为万俟家的家主，我不信你收不到东方家正在内部冲突的消息。你明知道我跟的主人是东方家的家主，你还赶着这时候来找麻烦？你是觉得别人查不出背后的人是你，还是巴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万俟家想要插手搅乱别人家族的事？”
白晓涵显然还在惊吓中，一张小脸惨白惨白的，因为紧张一只手紧紧攥着身旁的万俟旭，磕磕绊绊地应着：“我、我……旭哥说他能救你出来，我……我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帮忙？”
凌风挑了挑眉，黑眸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她瑟瑟发抖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带着浅淡嘲讽的笑：“帮倒忙的那种吗？”
“小旭。”他瞅着万俟旭，眉眼间染上几分无奈，轻轻摇了摇头，“你不会还想着，让我回去继承万俟家家主之位吧？”
他搁在腿边的手指忍不住蜷了起来。
那个时候，他的哥哥也是绷着一张脸，冷声斥责着他任性不懂事。但不同的是，年幼时凌风训斥他时，眉眼间还多了几分无奈和疼惜，可此时，坐在他对面这个“哥哥”，脸上除了愤怒，便只有冷冰冰的淡漠。
他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属于他的哥哥了吗？
所有人都能感受得到，这个跟随在家主身边总是冷冷淡淡的少年，此时正在喷发着满腔怒火。那凛冽得令人心肝直颤的气势，像极了他们家主发火时的模样。
那种……仿若高高在上的掌权者睥睨冷傲的态度。
没有人出声，就连一旁随侍的人都低着头忍不住放轻了呼吸，生怕惊扰了这场令人胆颤的“谈话”。
坐在他身边的白晓涵同样一脸茫然，但那张稚气未脱的小脸上更多的是目睹了一场枪战的害怕。
万俟旭的视线重新回到还在慢悠悠吃着早餐的凌风身上，终于按捺不住地张嘴喊了声：“……哥……”
“闭嘴。”
“所以你就是自私！”凌风再一次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话，“你明知道要跟东方绝渡正面冲突会伤亡惨重，却还是不管不顾地闷头直冲。你明明已经拥有了培养精锐的能力，却不把这样的能力用在安稳家族上，浪费时间浪费人力物力资源妄图来救一个你根本没有把握能带回去的人？你准备为此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家族覆灭？然后你成为万俟家的千古罪人？成为别人嘴里一手毁掉整个家族的罪魁祸首？你告诉我，你现在坐在那个位置上，有什么资格捏着一整个家族的命运任性妄为到这个地步？！”
“……”
凌风话音一落，全场陷入了一场诡异的冷寂中。
“你是不是脑子有点毛病？”
万俟旭的话还没说话，就被凌风冷声打断了。
“从现在开始，把我的每个字牢牢记到脑子里去。”
万俟旭怔住了，张了张嘴没吭出声来。
“不是这样的！旭哥一直在找你，找了很多年！他是想救……”
“白小姐。”
白晓涵原本苍白的脸唰的一下便红透了。
“我，我……”她瘪了瘪嘴，差点就要因为这句话哭出来，“……我不知道会打起来。我以、我以为旭哥跟爷爷一样，只是带人来谈判……”
听着那已然染了哭腔不知所措的声音，凌风抿了抿唇，也不再为难她，视线直接转回到万俟旭身上：“你呢，你要是怎么回事？怎么想的一大早又带人来？嫌我麻烦不够多？”
“……”
令人心颤的静默依旧在延续着。
凌风幽黑的眸子直勾勾地注视着眼前发怔的弟弟，半晌之后，终于叹了口气。
就连坐在他对面的白晓涵和万俟旭都愣住了。
特别是直面怒火中心的万俟旭，怔怔地维持着微张着嘴的模样，整个人都僵硬了。
他脑海里一遍遍回荡着凌风的质问，一颗原本被愤怒和不甘占满的心脏一点点冷了下来。他看着对面正冷着脸直视他的凌风，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年幼时闯祸被凌风斥责的场景。
字才刚刚蹦出口，万俟旭就收到了从对面丢来的一个冷眼。
万俟旭立即噤了声，目瞪口呆地看着对面跟前几次见面时态度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说是天差地别程度的亲哥哥。
凌风咽下最后一口咖啡，慢悠悠地擦了擦嘴后，毫无波澜的眼眸这才落向万俟旭……身边的白晓涵身上，语气凉凉：“他在这里我可以理解，白小姐你为什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