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净旋拢手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穿着长袖衬衣呢,答溥母:“好全了,一点痕迹都没有了。”昨儿的蜡烛事件,蠢狗要是在桌上,窜上来救主,真皮真毛可难保。傻子以为他藏了东西,探头过来要看他手腕底下。他一起身,后头嘟嘟也跳了下来。
蠢狗,那心里冷笑浮脸上就热了,周净当真摸出来粒红珠子,红得芯黑黑。也许是什么珠宝也说不定,手心朝里,溥家桌布拽的。傻子要拿,周净合拢手掌,含里面不给他,说:“平安,万一嘟嘟吃了怎么办,会生病的。”
嘟嘟狗耳朵微跳。哦,是主人发号施令平安和他要回到座位。溥母话音刚落,只见周净还是把红珠子放平安手心,说:“嘟嘟走了,就可以给你了。”
傻子吞完最后一口,喝了水,一口一口饮完,又摊开毛巾,仔仔细细给自己擦了嘴巴,太渴望,渴望得快要哭了一样的腔调说:“平安、可以和嘟嘟玩。”刹那——数十分钟,如此情深意重,不知道的还以为嘟嘟是什么,原来是一条狗哇。
这餐对于傻子一点也不快乐,要问他为什么,他是傻子怎么说得上来。好在回去嘟嘟的马来天堂,便忘得一干二净了。他还记得给阿净说的,嘟嘟孩子,嘟嘟妈妈(其实是老婆)一起玩。
都是狗有什么好玩的,一眼望不到边际,远处的草坪尽头,一丛丛高大树木,马上进入茂密森林一样,其实背后竖着围墙,布着电网。从那座庭院回来,路上有一些房子,一栋栋倒惹人注目,紧闭着漆黑玻璃,不见人烟,像是炮弹哑了火。
她忽然感觉出来了,就像嘟嘟死后孩子狗长大,就像他们死后,这个年轻人必须伴随平安,平安后半生才和前半生一样,那么他感觉未来也不会有区别,失去他们也不会太伤心。也就和现在一样,哪怕不高兴,也很快就忘了。
晚霞不似昨日,烧得乌沉沉坠在天空肚皮,明天或许有雨。今儿还是得陪狗,周净总算见到蠢狗的狗家人。嘟嘟的孩儿狗,还有那种一小只一小只的金毛,皮薄肉厚的,咬着周净裤脚,周净捞起来,摸了摸狗头,好容易踩到了。像极了那种炖得吸饱汤汁的爪儿骨,稍微一吮皮肉分离。
溥母走出来,还没走出来,进来竟是一排儿,她的孩子平安,平安的朋友嘟嘟和阿净,嘟嘟的孩子,嘟嘟的妻子。也许确实有些好笑的,她不自觉泛上笑,让他们统统入家宴。
当然溥父不在,下午回来,和她拥抱换衣,就去忙了。她问起周净怎么样。他说,十年后可以。溥父称,再等等,他另有所图。没等溥母问,溥父解释道:“的确曾经极其渴望成功,但眼下并不渴望,虽然他依然尽力表现得很渴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