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放手,我们谈谈。”
江悦听话地松开手,然后坐进温泉里,眼睛却一直黏在江愉身上,生怕他只是在哄自己,生怕他趁自己放手就自己走了。
江愉重新坐下之后,缓缓闭上了眼睛,一句话也没说,仿佛忘记了是自己说的要谈谈,江悦也不敢开口催他,只是眼睛一直搭在他的身上,从他的眼睛,看到胸口,到小腹,再到泳裤遮住的裆部。
“真的对不起,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江悦声音里几乎带了哽咽,只要江愉愿意原谅自己,哪怕他说以后自己自慰必须经过他的同意都行。
但江愉脸上还是没有表情,只是缓缓地侧过头,眼神定定地看向他。
脸上没有表情,但江悦却能清楚地看见,他眼里明晃晃的几个大字,就是不想理自己。
江悦还没坐下去,江愉抬腿就要上岸了。
江悦连忙往前迈出两步,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腕,脱口而出:“对不起。”
江悦几乎被愧疚裹挟得喘不过气来,换上泳裤就直接去了温泉,他想跟江愉道个歉。
爸妈在水温很高的池子里泡着,可能是上了年纪,总觉得有温度身上才舒服,很多人都在那个池子,江愉不适应,也不喜欢人太多,就挑了个没人的池子,一个人在里面泡着发呆。
江悦一眼就看到他了,他端着一碟车厘子走过去,站在江愉身后,半晌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道歉,他想说对不起,又怕江愉问自己原因。
说到底,还是江愉太温柔,从来没想过用射精来控制自己。
“我以为我们可以好好沟通的,江悦,我理解你有欲望,也从来没怨过为什么我们会有这样的联系,但我一直以为,我们可以好好沟通的。”
江愉的眼睛微微发红,语速也越来越快,今天在爸妈的面前漏尿的时候,他真的好想哭,那一瞬间的手足无措,仿佛让他回到了从前那个写满绝望的环境,怎么努力都无法摆脱。
江悦不知道该怎么办,下意识抬起手想去拥抱他,可是看见他眼里的抗拒,手悬在半空微微发抖,怎么都不敢落下。
江愉的攥了攥拳,又松开,那个时候,不论清醒还是睡眠,他几乎每一分钟都在担心自己射精和尿裤子,大多数时候都没有精液,只是不停地漏尿,就像今天在饭店的包间里一样,尿眼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裤子被尿湿。
如果江悦自慰的频率太高,江愉的身体会很明显地感受到力不从心,总是很疲惫,又要强行打起精神逼着自己学习。
江愉突然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江悦,你知道吗,我以前从来都不敢想象自己会泡温泉、游泳,或者去图书馆看书。”
江悦没回答,只是从数学题中抽神出来,认认真真地听他说。
“从初中开始我就知道,有些事情不受我自己控制,我在食堂、在教室,甚至是在公共汽车上,都会…都会遇到尴尬的情况。”
江悦就是很容易被情绪支配,吃醋的时候不管不顾,可是冷静下来看到江愉眼里的难过,他又很后悔,偏偏世上没有后悔药,他想追上去,江愉却不愿意等他。
他们定的酒店是一个家庭房,爸妈住一个房间,他俩各一个房间,江悦回到酒店的时候,房间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但江愉还是给他留了便签,让他直接去温泉。
江悦捏着那张便签纸,几乎都能看到江愉给自己留言时的犹豫和挣扎。
两个人穿的是同款泳裤,还是学游泳的时候,江悦一起买的,性器的地方勒得有点紧,细看之后是能看出轮廓的,江愉的龟头朝左偏,江悦的是朝右。
江悦盯着他的裤裆看,下意识咽了口口水,又欲盖弥彰地收回眼神,低头盯着自己的裤裆看,生怕自己在温泉里起反应,刚刚才说过的再也不会了,要是这么快就犯,大概他真的再也不会理自己了。
江悦还在心里默念期末考试的数学题,怎么做立体几何,怎么做函数题,还有凶巴巴的数学老师,仿佛在念清心咒一样压制自己的生理反应,突然就听见江愉开口说道。
“真的不会了,以后全都你说了算…”
“江愉,你别不理我…”
江愉在他眼里看到了真切的歉意和愧疚,心里堵着的那口气好像突然就散开了,整个人前所未有的平静下来。
江愉没回答他,只是用力甩了甩自己的手腕,试图将他甩开。
没甩开。
因为江悦不敢放手,用力得手背上的青筋都鼓出来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吃醋,但是知道这一秒,一定不能放手。
原因太可笑,江悦自己都说不出口。
更怕像现在这样,江愉压根不问他。
他出现在身后的时候江愉就察觉到了,但是江愉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沉默,装作没看见他,等到江悦想迈进池子里的时候,江愉已经站起来了,他想换一个池子。
“江悦,我真的一点都不想跟你追究到底为什么,不想听你解释也不想听你道歉…”
“江悦,我就是想问问你,你是不是打算用这件事,折磨我一辈子啊?”
江悦被他的这番话折磨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知道两个人会一起射精,他一直都只是觉得奇妙,从来没有切身地想过,这件事到底会对江愉产生多大的影响。
真的好难啊,初中那几年,连饭都吃不饱,还要天天洗裤子,不知道未来在哪里,不知道明天醒来床单会不会湿透,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觉得好难过啊。
江悦听出他喉咙里的哽咽,手足无措地将车厘子捧到他眼前,笨嘴拙舌地安慰他:“都过去了,江愉,都过去,我也再不会那么做了,我发誓。”
江愉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继续说道:“回到西安之后,我花了好久才验证了我们之间诡异的联系,好像绝症病人突然找到了灵丹妙药,我那时候真的好高兴啊。”
江愉没办法坦然地在公共场合说出射精两个字,只是陷入深深的回忆中,语气中带着无奈和感伤,想起了那些年的无可奈何。
“不懂的数学题我可以问老师,吃不饱饭我可以去食堂帮工,但唯独对这件事情,我找不到任何解决办法,所以我谨小慎微,没有朋友,不敢和任何人交往亲密,在发现真相之前,几乎时时刻刻都过得心惊胆战。”
“江悦,你没经历过,你想象不到的。”
明明心里在怨恨自己,但还是会担心自己落单。
你看,江愉就是心软啊。
自己就是仗着他心软,才敢这么不顾后果地为所欲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