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等了那么久,才等到一个称心如意合的向导,要是他不喜欢他……
“嗯?这……”
小鹿正是专心致志呢,触丝也分成了两套,一套专攻伤处,一套小心翼翼地绕开精神域浅层的“浮冰”、他为人那些打结的坏情绪所起的小名儿,打算先安抚更深处的负压,十天没见,他的哨兵精神家园又变得颓败不堪,好些支离破碎的片段悬荡在半空,他随便看了看,似乎大部分都和战争有关,血腥的杀戮、古怪的实验室、还有……咦,那栋有着玻璃幕墙的高楼是不是有点像他来自的世界?对,就是那栋,他认得顶楼的广告牌……
心跳声越发的喧闹,在他冰山的表象下,似乎有什么正在融化……
洛林垂下眼眸,忽而想起那记录在翎海沙卷上、他的老师千里迢迢递送过来的答案。
——在什么情况下匹配的向导不会散发信息素?
是啊,就算如何占尽基因优势,他的哨兵也不过是刚刚成年,一直以来都居高临下的,想必眼下的境况算是折辱吧?思及此,小鹿的语气和姿态都软了下来,一面亲昵地蹭着人鼻尖转移注意,一面探手下去,盖住了伤源部位。
洛林僵了僵,不想承认他被这些小花招顺毛了,撩起眼皮冷冷地扫了人一眼,“控制你的力度,还有,解开我。”
“唔……还不行,等等啊。”
“……”
就在他迟疑的一瞬间,向导莹白的精神触丝暴长,将他裹得严严实实、如同蚕茧一般,洛林像是野兽般吼了声,被冒犯的感觉更浓郁了,他四肢发力想要挣脱,眼白泛起了金色。小鹿自然不叫他乱动,也催动力量与人较劲,可怜那椅子腹背受敌,几秒之后,便不堪受重地裂了个彻底。
飘飘荡荡的云烟凭空而起,像是薄绸那般灵动,又像是棉花那般轻柔,恰到好处地承载着他们,也让那豹子好奇地嗷了声,抬起爪子来抓了又挠。
小鹿像是瘾君子般,迷醉地阖上了双眼,沉溺在这神魂飞荡的勾缠之中,流失的精神力被快速补全,他满足地哼了声,抽筋去骨般糯在哨兵宽广的怀抱里,肌肤相贴,快感加倍,洛林此时脱离了触丝和黑雾的辖制,自然无比地抬起手来将他环住,浅淡的光芒从两人之间漫出,治愈到一半的伤口重新受宠,脓血消止,皮肉再生,十来分钟后,那处横贯半身的可怖裂痕化作一道蜈蚣般的粗糙黑痂,宣告着治疗大获全胜。
“呼……总算……”小鹿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笑得眉眼弯弯,“你可把我吓死了。”
“嗯。”洛林抚着他水色潋滟的唇瓣,不舍地印了回去,“别说话。”
“嗷!”
小鹿被他带了起来,只是脚下不稳,歪歪斜斜地又跌回哨兵怀内,后者熟稔地抱着他,亚麻色的柔软发丝在他脸侧一荡一荡的,气味也始终没有减淡,小鹿定下心来,也对着豹子道:
“乖,我待会再过来。”
“没事了……没事的……我在这里……”
小鹿又哭又笑,模样十分滑稽,仿佛受着暗化折磨的人是他,洛林定定地看了他良久,任凭那不成章法的舔吻在唇上肆虐,他感到心房有些异样,仿佛是有什么要破土而出,他的傻豹子在一边喵呜喵呜地叫唤着,爪子乱踩乱跺的,是兴奋过头又不知如何表达的蠢样。他叹了口气,抬手制住了小鹿的亲近。
“可以了,”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与寻常无异,“我们先出去。”
豹子的半身都快要雾化了,它昂头长啸一声,化作流光没入洛林的身体,随即哨兵的皮肤上现出了豹纹,眉眼也狰狞起来,变得兽气满溢。小鹿更急了,他踌躇了半秒,立刻放弃了对未知领域的探求,转而聚起周身的精神力,构筑起能让人心静平和的磁场,不管不顾地将洛林的脑袋抱进怀里。
“是我……你看着我啊……洛林……回来……不要走远……”
哨兵的精神域里狂风呼号,如同世界末日般只有铁灰之色,小鹿紧紧地抓住那个模糊的身影,用尽吃奶的力量箍住他腰背,他如同溺水之人,死死地搂住那强壮的身躯,好不容易攀到了人肩头,他用力地亲上去,咬着他耳垂,不断说着挽留的话,焦急的泪水沿着脸颊下流,染湿了两人的衣襟……
洛林眉心泛黑,脸白如纸,他的目光时而清明时而混沌,薄唇翕动,像是念念有词,却忽而吐出一大口鲜血,豹子在房间里躁动不安地刨地,身上的斑纹像是外泄的黑雾般,逐渐模糊了它的身影。
这……是暗化?!
传说这是高等级的哨兵基因里自带的隐病,凡事都有两面,他们继承了比常人百倍强大的力量,天道也会埋下同等的制约——虽说发病率不足10%,但触发总有征兆的啊?为什么他一点都没发现?!
炒饭十一碟 穿越向导和冰山哨兵 l3
活了十八年,洛林头一次有被人压制的感觉。
3s等级的他鲜逢敌手,在战场上即便面对着数百位哨兵也游刃有余,而如今,他却被自家向导磅礴的精神力逼得呼吸困难。即便知晓对方全无恶意,但多年的习惯还是让他身体绷紧,下意识摆出防卫的姿态,隐隐的对抗并没有持续多久,只听见他的向导叹了声,直起身来面对面地坐到了他腿上,额头相抵,轻轻柔柔地劝。
为什么?能在意识表层留下印记的都是记忆深刻的事物,难道哨兵在调查他?知道他是穿越的?
“唔……痛……”
小鹿信马由缰,一再深入打探精神域,不免疏忽了手下的进程,哨兵压抑的呼叫让他回过神来,定睛一看,才发现情况相当不妙:
——只有两种,一是等级差太大,另一种,呵呵,说出来有点伤人,因为向导并不爱你。爱,永远是哨向之间最坚实的联结。
无忧无虑的豹子正在那百无聊赖,见洛林望过来,嗷呜一声,像是抗议他们独自玩儿不带它,当那真挚的眼眸移到向导身上时,又变得殷殷的,溢满了纯粹的爱意。
有股漆黑的情绪在洛林的精神域深处静静地扩散开来。
小鹿知道他的担忧,他不是正统路子出来的向导,对于力量的掌控没有那么精确和细致。但他自有一套,这段日子以来,他每天潜心揣摩,也算小有成就了,那如同雪山崩塌般宏大的精神力在一息间收放自如,顺着小鹿的指尖,春风化雨般钻进了伤处,生生之力像是漫过干涸河床的涓涓细流,让人灵肉都为之一振,洛林终于松懈下来,感受着身体立竿见影的变化。
在他腿上忙碌的人比他还要疲累几分,清秀的脸上都是汗,规整的衬衫也被浸透了,略略露出底下的肉色风光,他的目光顺其自然地往下,在那纤瘦却柔韧的腰肢上反复流连。
这人抱起来的滋味他最清楚……他不由得有些心驰神荡,隔着一层布料,熟悉的体温真切地传导过来,他们的姿势何其暧昧,就像是在情事之中,这双腿,曾经如同藤蔓般用力地缠绕着他,让他进退不得,兴奋时又如同羞怯的花苞,在他频频的冲撞中摇摆怒放……
小鹿松了口气,千钧一发之际,他居然无师自通地掌握了精神力的新用法。
“闹什么,还要不要治疗了?”
他含笑地捧起洛林的脸,两人的精神标记还未消失,他轻易地读懂了哨兵脑海里的别扭(毕竟大部分的精神壁垒都被调动来和他的抗衡),这份难得一见的孩子气如同涨潮之时被冲上海滩的贝壳,毫无防备地露出了里头华美的珍珠,小鹿被甜得心头酥软,忍不住主动地亲了亲人唇瓣。
“唔……嗯……”
从古至今,哨向之间就有着天然的联结,他们是彼此力量的源泉,也是负伤之时最安全的港湾。
白光闪过,二人平安地回到了现实,他们气喘吁吁地对望,眼内都只倒映着彼此。洛林情难自禁地扣下那张汗透嫣粉的小脸,迎上那如同花瓣般娇美的双唇。
“唔……别……唔……”
不行,应该先问他为什么会……但是信息素……好舒服……
“嗷呜~”
豹子跃上前来,张嘴就叼住了向导的衣裳。
“伊舍那!”洛林头痛地喊了声,指了指另一边的山峦,“去那儿等我。”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眨眼间,小鹿的鼻端嗅到了让他欣喜若狂的信息素——那股总让他神往不已的阳光与青草的气味,尽管精神境界里仍旧一塌糊涂,飞沙走石,但他至少看到了希望,他的哨兵在有意识地回应他!
“洛林!看着我!”
他搬正了人的脸,对着那团看不清五官的朦胧勇敢地吻下去,信息素立刻俘获了他,罗网一般将他纳入其中,柔软而微凉的触感也迅速回归,洛林如同被施了魔法的睡美人,缓缓地睁开了湛蓝的眼眸。
小鹿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拼命地在脑海里搜刮着有用的信息。
他学过的,他知道怎么处理,他是合格的向导,他还是洛林的老师!
咔哒咔哒的脆响随着黑气蔓延变得越发频密,小鹿忍耐着精神触丝被攻击的痛楚,不断呼唤着内心深处的未知。那似乎是一处神秘的高塔,被银色的湖泊围绕,从天空之上垂落下来的枝繁叶茂像是永恒的生命树,叶片却泛着金属的光泽,他尝试过无数次,每一次都无法靠近,他大概能猜到自己那无法具象的精神体应该与之有关,但却参不透其中的关系。
“放松一点,让我进去。”
洛林皱了皱眉,这说法让他分外不爽,不过他的豹子却心大得很,骨碌地从地上爬起来,饶有趣味地盯着他们二人。覆在他身上的小鹿笑了,胆儿很肥地捏他耳朵,哄道:“哎,不是说治疗吗,你得,你看,伤口又流血了……”
“是你说让我治好你的啊,配合一下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