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将实际上已经并不属于他自己的躯体,连同这片麻木迟钝的心灵一齐献上,不管是谁都好,不管要做什么都好,被弄坏也没关系,被碾碎也没关系,就让肉体和精神一同粉碎,然后像垃圾一样被抛入无边无际的星际洪流,在星云环绕中陷入永恒沉寂的梦境……
能够彻底地,不留一丝痕迹地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才是值得他追寻的幸福。
紧紧相拥的两人,在同一时刻,陷入了自身为自身所编织的黑暗幻想。
埃文希想撼动眼前这个人,用爱情,用子嗣,用幸福抑或痛苦,用宠溺抑或折磨,用所有可以利用的一切。他想征服这个即使身体臣服内心却依然高傲的灵魂,想摧毁对方那种或许连自身也未曾察觉到的、与所有人都截然不同的傲慢。
“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我爱着你,林……芳尘。”
所以拜托让我看看你更多的有趣的反应吧。让我看看你被弄坏之后,灵魂和肉体都一起崩解的瞬间的脆弱美感吧。我一定,一定会……
beta不堪其扰,只得睁开眼睛。他将手按在alpha的肩膀上直起上身,自上而下地注视着对方。他的瞳孔是不带一丝杂质的纯黑色,这样专注地看着某个人的时候,极容易让人产生一种被深渊、古井、太空与大海一类深邃辽远之物所凝视的错觉,埃文希的心神不由得一震,然后便听到林芳尘说:“还没有玩腻这套拙劣的把戏吗?”
他的声音犹如细草丛中的一泓流水,波澜不惊,甚至都没有包含太多情绪,只有无奈,就像是成年人不得不面对邻家小鬼的恶作剧。
两年前,他像一件货物一样被那位帝国至高无上的女主人扔给埃文希·莱茵之时,仅仅只是第一眼看到对方,内心里其实就已经有了一个再清晰不过的念头:这位同样出身高贵、背后的家族掌握着全帝国三分之一军权的青年,是个极度缺乏人类同理心的存在,这个人绝对不可能真正意义上爱上某个人,所以皇后陛下才会放心地将自己交给他“处理”。
“林,你愿意为我怀孕吗?”
昏暗的灯光下,alpha的眼睛几乎都在微微发着光,蔚蓝色明亮得刺眼。那是只有足够高贵纯净的血统才会显现出来的鲜亮颜色,无形之中就会就会将人划分出三六九等。
这算什么?林芳尘的心中充满了荒谬的不真实感。他觉得可笑,但实在太累了,身体和精神都被浓重的困意裹挟,他不想再浪费精力,只想倒头就睡。
林芳尘花了一秒钟思考自己做出什么回应比较好,但随后就被从背后缠上来的温热肢体打断了。埃文希毫不客气地伸手插进了beta的后穴,像检查一样细细摸索了一番,确认里面只有自己射进去的精水而没有任何可以证明beta曾情动的爱液,神色不由有些悻悻的:“林今天好冷淡。”
“……抱歉。”
“还是说,前面会更有感觉吗?”埃文希轻轻地吻了他的后颈一下,就在那个位置,beta发育不完善的腺体还没有任何反应。
alpha雪白的脸颊因为这种绮思而逐渐漫上樱花般的潮红,犹如一名怀春少女,连眼神都朦胧迷离起来。他笑嘻嘻地一把抱住林芳尘,将滚烫的脸颊贴上了对方的胸口:“让我看看嘛,林,我真的好爱你啊……”
肚子又开始痛了起来,明明才刚消停一会儿。虽然早该习惯的,却偏偏还是忍受不了疼痛的、任性又娇气的身体,实在让人困扰。林芳尘垂下眼帘,伸手抱住怀中alpha的头颅。他在这一刻的姿态很有些圣洁的意味,就像是怀抱住心爱孩子的年轻母亲。
“好啊。”他说,神情和声音一样冷淡,“弄坏我吧。”
“你想要什么呢?”林芳尘问,他的前额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不想再应付动机不明的alpha,可他无法拒绝,无权拒绝。
如果能够满足他,是不是就可以少受些折磨呢,疲惫至极的beta这样想。
“……我想撼动你,亲爱的。”埃文希一如既往地温柔地开口说道,然而beta的话语如同一句宣告封印解除的魔咒,alpha的脸上终于卸去了那种如面具一般标准的、完美情人般的缱绻柔情,取而代之的是该性别所独有的,尚存一丝天真的残酷。蔚蓝色的眼底涌动着的求知欲满载恶意,就像小孩子期待着能够完全拆解有趣的玩具,或者切开青蛙的腹腔观察内脏。
可alpha并不打算接受敷衍。湿漉漉的吻落在半阖的眼皮之上,温热舌尖隔着薄薄的眼皮舔吻眼珠,他执着于弄醒beta,也毫不气馁地索求着对方的回应。
“虽然beta的受孕率极低,但不是也有曾孕育出优秀的alpha和omega后代的先例吗?”alpha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林,只要怀孕那么一切都不一样了,皇后陛下也在争取莱茵家的支持,如果以怀孕这种正当理由提出申请,即使是皇后陛下也无法难为你……难道你还想继续过这种毫无尊严的生活吗?难道你不知道我的内心和你一样在饱受折磨吗?我一直以来都对你——”
“……不要这样,埃文希。”
beta无法标记别人,也无法被人标记。信息素也是,埃文希凑得这么近也只能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像是清水一样的气息,而实际上清水应该是无色无味的。只不过alpha获取信息素并不依靠嗅觉,而是某种至今也未能被明确发现的感受器。
无法确定归属。
让人烦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