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枭回到浴室关上门,站在盥洗台前,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会儿,他要是还不知道鹿青鸣要干什么,那他以后也没资格嘲讽别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了。
不过,他还不确定这是鹿青鸣身边的人给他出的主意,还是他自己的意思。按常理来说,没有手下敢让自己老板去色诱对手。但是,这如果是鹿青鸣自己主动的,也很奇怪。
虽然他现在也想通过勾引鹿青鸣,得到自己想要的。
如果是以前的秦枭,鹿青鸣可以百分之百肯定,下一秒这人就会把他掀到床下去,还会对他说:“谁和你是兄弟?”。
可是,现在的秦枭却不会。
从昨晚开始,秦枭一直在忍让,虽然这人的脾气依然不好,但好像无论鹿青鸣做出什么举动,秦枭最终都会退一步、纵容他的样子。即使是昨晚跟今天早上那阵儿和他动手,也是打着关心的名义。
这么想着,鹿青鸣的脸上露出身为捕猎者自信的笑,他是不会让秦枭逃出自己的手掌心的。
秦枭从浴室出来的时候,鹿青鸣正躺在他主卧的大床上,捏着红酒杯,一边晃着杯子里的酒,一边看着对面墙上投放的电影。
他又在看16岁时看的电影——
“酒气虽然重,但不难闻,起码我没皱鼻子。”秦枭将手从鹿青鸣的手心里抽出,向后退一步,“我先去洗个澡,免得你嫌弃。”
“我怎么会嫌弃你,向来都是你嫌弃我。”鹿青鸣虽然这么说,却没有阻拦秦枭的意思。
秦枭摇了下头,转身向自己的卧室走,边走边向身后的他说:“你先自己坐会儿。”
小时候,秦枭不屑与鹿青鸣在一起玩,这小孩又笨又麻烦不说,还常常有些奇怪的行为。
现在,他却觉得很有意思,而且他很想再看到鹿青鸣露出傻傻的表情。
你既然向我发起了挑战,我没有不接受的道理。
那天的画面,还能清晰地出现在眼前似的,耳边又传来了熟悉的曲调。秦枭抬起眼,看到屏幕上,男主人公看着一位漂亮的女孩,他像是被对方迷住了一样,一双眼睛只追随着窗外的人。而他手指间弹奏的音乐,和八年前他听得入迷的是同一首。
鹿青鸣在这个时候贴上秦枭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声问:“枭哥,我好喜欢这首曲子,你呢?”
从鹿青鸣的口鼻间呼出的温热气息,全部都喷洒在秦枭的耳廓处。一丝丝痒,顺着耳垂往下蔓延。
这其实算不上什么大事,但秦枭突然就有点恼火。如果袁志现在站在他面前,免不了要挨上他一脚。
秦枭轻轻地吐出一口闷气,然后大方地坐在床的另一侧,一条腿完全放平在床上,一条腿半垂在床下。他靠着床头,看着墙上播放的电影,没有去拿鹿青鸣事先给他倒的酒。
一时间,卧室里只有从音响里传出来的舒缓的钢琴声,和两个人浅浅的呼吸声。
这个想法冒出来后,秦枭因为感到可笑而绷不住严肃的表情。
秦枭抬起手,捏了捏鼻梁。
果然,鹿青鸣是他这辈子遇到的最难解的题。
“我衣服上沾到什么东西了吗?你这样看我。”秦枭完全没有被鹿青鸣盯着看的不适,倒是十分自然地、开玩笑似地问他。
“我闻到你一身酒气,但却完全看不出你有一丝醉态,有点佩服。不像我昨晚,在你面前出那么大的洋相。”鹿青鸣说话的时候,抬起身体一侧的手又向上撸了一把还有些湿的头发。稍长的头发因为还湿着的原因没有马上掉落下来,比较短的碎发很快又零散地挡在额头前。
秦枭盯着鹿青鸣的额头看了一会儿后,用比刚才温柔了许多的声音说:“额头没留疤。”随着话音,他的手指也贴上了鹿青鸣光洁的额头。
可鹿青鸣和他不同,他们之间的那个误会,在他看来,那家伙根本就没有解开,而且依然对他心怀怨恨。
在这种情况下,他主动提出接近自己……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确信正世和申市的贩毒团伙有关系,他想揪出正世的把柄,以此来报复自己。
这样的变化,鹿青鸣当然知道是因为什么,这也是他昨晚在秦枭面前展露纹身的目的。而他现在就是要试探秦枭的底线,看他到底什么时候会变脸、会推开自己。
秦枭没有马上回鹿青鸣的话,而是走到床头,拿起遥控器将空调的温度调高了几度,然后又回身将一旁的毯子搭在鹿青鸣浴袍大开下,光溜溜的腿上。然后才低声说:“别凉着。我先去吹头发,一会儿一起看。”
鹿青鸣看着转身走回浴室的秦枭,极轻地哼笑一声,随后抿了一口红酒,继续看电影。
听到浴室的门响,鹿青鸣就转过脸迎上秦枭那双没有波澜的眼睛,像是亲兄弟一样自然地、日常聊天似地说:“我们边喝酒边看电影吧。”
亲兄弟间也很少裹着浴袍,躺在一张床上看电影。
鹿青鸣表现得,却是再正常不过了似的样子。
看到秦枭关上房门后,鹿青鸣抬手揉了揉鼻头,其实他倒不觉得秦枭身上的味道难闻,他只是不喜欢从这个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女人用的香水味。
鹿青鸣和靳柏松聊天时,很自信地说秦枭喜欢男人,只不过是在他试探的时候,察觉秦枭没像小时候似地推开他,而说的大话罢了。其实他并不确定,秦枭喜欢男人的传言,到底是不是真的。
现在又从秦枭的身上闻到了女人的味道,他更不确定了。不过,如今的他可比小时候要自信。即使秦枭喜欢女人,不喜欢男人,他也可以把秦枭掰过来。
鹿青鸣,游戏现在开始,你可不要半路投降。
秦枭转过头看向近在咫尺的蓝色眼眸。
语气明明很暧昧,眼神却很冷淡。
鹿青鸣,真的能做到为了达成某种目的而投怀送抱吗?这会儿,秦枭性格里那恶劣的一面又占据上峰,他很想看看,如果自己不拒绝,顺势迎合他,这家伙是否会露出惊慌的表情,或者做出更加大胆的举动。
这个情景,让秦枭突然想到有一次傍晚,去接鹿青鸣参加三英会大佬的寿宴,走进他家院子时,通过透明的落地窗看到弹琴的他。每走近一步,那首曲子便越清晰。
那首钢琴曲,秦枭第一次听,却格外地喜欢。所以他没有拐弯往大门走,而是停在玻璃窗五米外,花丛的前面,看着对面的鹿青鸣,听完了那一首曲子。
秦枭一直肯承认鹿青鸣很有音乐天赋,但是那天的钢琴曲,是到那时为止,他认为鹿青鸣弹得最好听的一首。甚至连自己的呼吸声,都让他觉得会打扰到弹钢琴的人,明明他们离得并不近,还隔着一扇窗。
吹干头发,秦枭拉开门,走出去。鹿青鸣依然靠在床头,很认真地看电影。他旁边床头柜上的酒瓶里,只剩下一半的酒。
秦枭不禁想起昨晚喝醉的鹿青鸣,眉毛蹙了一下。
昨天晚上,袁志到底灌了鹿青鸣多少酒,才导致他醉成那副模样。
鹿青鸣没有躲,任秦枭的手指摩挲自己的皮肤,他大大咧咧地笑着回答:“嗯,脸上一点疤都没留,随我妈,皮肤愈合能力特别强。”这么说着,他抓住秦枭的手摸自己的脸颊,“你摸,是不是特别平滑?”
“嗯。”秦枭应了一声,随着鹿青鸣的意思,轻抚他的脸。
两个人挨得近,秦枭身上的酒味和烟味更浓了,鹿青鸣忍不住皱了下鼻子,嘟囔道:“昨晚我身上是不是也是这么重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