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们家老大倒十分平静。
其实,秦枭也只是表面装作淡定而已,这项本领,他很小的时候就锻炼出来了。因为从那时起,鹿青鸣就总是语出惊人。
秦枭不喜欢喝牛奶,像是酸奶、豆奶、等一切乳制品他也都不喜欢。
明显是在整自己。
鹿青鸣咬了一大口抹满了榛子酱的面包,转过头看了眼秦枭,一边嚼着食物,一边问:“你不吃?只喝奶啊?”
“我早上只喝咖啡。”虽然这么说,秦枭却没把手里装着牛奶的马克杯放回桌子上。
坐在旁边的方絮心想完了,他们家大哥有洁癖。可是他缩着肩膀等了好一会儿,旁边的人也没发飙,还是安静地坐在那里。
方絮抬起眼皮偷瞄不远处的男人,他的眼睛又睁得比自身的大了两倍,秦枭居然在喝鹿青鸣嫌弃的那杯牛奶。
大哥,您不是不爱喝牛奶吗?
“别闹。”秦枭盯着鹿青鸣的眼睛沉声说。
鹿青鸣不甘示弱地回瞪他:“谁和你闹了,是你先碰我。”
两个人,以上身几乎贴在一起的姿势看着对方,一时沉默。
手感很好。
“不许摸我头,碰乱我发型了。”鹿青鸣给秦枭一记眼刀。
秦枭再次抬手,又揉了下,勾出一抹浅笑“本来也没什么发型。”
“啧”鹿青鸣还是没忍住瞪了秦枭一眼,然后继续说:“我也不能一上来就盘问他什么,就是闲聊而已。而且,我爸不是放出话说我这次是来拍申市边上那块儿地吗?他看起来也完全相信。”
听到这里,秦枭再次打断他:“他是不是问你,要和我们秦家竞争,有没有带够人手。”
“你怎么知道的?他是问了,然后还对我说一定会全力支持我。”
方絮在这边头脑风暴,那边的对话还在继续。
“昨晚除了喝酒,还和他干什么了?全说给我听听。”秦枭这话说得强势,像是在命令手下。
鹿青鸣对这样说话的秦枭好像是又习惯了,他道:“昨天靳哥有事就没陪我一起去。”
坐在旁边的秦枭,先是递给他一杯牛奶,接着对他说:“好看,很适合你。”
秦枭说的是真话。
很少有男人能将华丽的钻石、和相对浓重的紫色穿的清新脱俗。但这些颜色、装饰在鹿青鸣的身上,却意外地给人一种清爽又贵气的感觉,可能是因为身材、气质,或者说因为最华丽漂亮的是他那张脸,所以无论穿什么都好看。
“鹿哥,对不起,我不小心呛到了。”方絮放下水杯讪讪地说。鹿青鸣虽然比方絮小,但他是秦枭手底下做事的,自然要叫鹿青鸣一声哥。
鹿青鸣不在意地摆了下手,继续刚才的话题:“在来申市之前,我只和我爸妈还有靳哥出柜了,还是半年前回国后的事情。我想我爸身边肯定有和他很好的兄弟,要不然他不可能知道。”他说着转脸看向靳柏松问:“靳哥,你说是不是?”
“你回国出柜的时候,也没避着其他人,家里的佣人、兄弟应该有不少都听到了。而且你平时出去玩,说话也没避讳,知道的人不少。所以这事儿其实也不是秘密。”靳柏松说话直接,在秦枭的面前,也没有给鹿青鸣藏私的意思。
秦枭接过袋子,却没打开,只是拿在手里在大腿上轻敲了几下,“但你还是怀疑他,所以昨晚去见他了。”
鹿青鸣:“嗯,我爸让我调查这件事,我觉得先要把这个目前最可疑的摸清楚。但是我刚回国没多久,和袁志接触的又不多,来到申市,必然是要先和他接触一下。”
“嗯,那你昨天晚上把自己喝得那么醉,有什么其他收获吗?”秦枭也直截了当地问。
鹿青鸣靠在沙发上,一条腿搭在另一条上,白色滑板鞋,配了一双白色的中筒袜,提到小腿肚下方,显得他的小腿匀称、细长,脚踝的线条也很好看,秦枭听到他说:“我不相信袁志。”后,视线从他的脚踝上移开,自然地挑起眼皮,扫了一眼旁边的靳柏松,然后才将目光对着他。
看来鹿青鸣十分信任靳柏松,就像他信任身边的方絮一样。
“你们也不信他不知道毒品的事,对吧?”鹿青鸣注意到秦枭扫过靳柏松那一眼,继续说。
袁志,是已经过世的原三英会大佬,袁世敬的侄子。袁志以前就跟着鹿青鸣的父亲陆中元做事,他的大伯袁世敬死后,他依然跟着陆中元。
不过,陆中元没把他带在身边,而是让他留在申市,负责这边的事业。
这次申市有毒品在市面上流通的事,据说陆中元是从别的朋友那里得到消息的,身在申市的袁志却从来没和他提过。
“秦枭!”
鹿青鸣的声音一下子将秦枭从越发不对劲的想法中拉回来,他轻咳了一声,才转头看过去,问:“什么?”
“我说,你上午有什么安排?”鹿青鸣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鹿青鸣从主卧出来的时候,也将衣服换好。
他上身穿着一件紫色渐变带有细碎钻石的宽松针织衫,下面穿了一条简约的白色及膝短裤,脚上踩着一双滑板鞋。头发不像昨晚抹了很多发胶,也不像早上那样支楞巴翘的,刚洗过的头发只是简单的吹了一下,柔顺又蓬松。
看到鹿青鸣这么一身出来的时候,方絮在旁边夸张得张大嘴巴叫了一声:“哇喔!”
他刚才端起杯子也只是试着抿了一小口,然后就一直端在手里,没再往嘴边送。尝试多少次都一样,就是不喜欢,勉强不了。
看着杯子里的白色液体,不知道为什么,秦枭突然想起刚才鹿青鸣被他压在身下时,一起一伏的乳白色身体。而且那比平常男人要大一点的乳头,也瞬间涌进他的脑海。
一个男人的乳头怎么能那样鲜红,像是某种果实一样,充盈多汁。刚才他的手指无意间在上面划过,触感还很软嫩似的。
“哦,只有一杯咖啡,那你把我的奶喝了吧。”
这是什么诡异的对话?
旁边的靳柏松面色看似平静,但方絮还是注意到他和自己一样,眼角在抽搐。
注意到方絮偷瞄的眼睛,秦枭给了他一个眼神,他马上转过头老实待着了。
秦枭知道鹿青鸣从小就喜欢在早上吃烤面包片抹巧克力榛子酱,喝牛奶。
这牛奶也是靳柏松准备的,他现在却不喝。
鹿青鸣没有接秦枭的话,接过杯子后,看了一眼里面,皱起俊秀的眉,露出不满意的表情,“我要喝咖啡。”然后把杯子放到茶几上,拿过秦枭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
两边坐着的靳柏松和方絮都没来得及阻止。
这回换秦枭的眉毛皱到一起。
旁边的两个人却沉默不下去了,方絮先忍不住假咳了一声,然后靳柏松也装作清嗓似的发出声音。
提醒他们两个,不要搞事情了,快点谈正事。
方絮在一旁偷瞄,抿着嘴摇头,常年冰山脸的自家大哥,这么轻易地笑了,昨晚不会真搞了吧?
鹿青鸣没拍到秦枭的手,就放下翘起的腿,挪了下屁股,贴到秦枭身边。抬手就要破坏他梳得利索的背头。
秦枭可不会让他得手,轻松地抓住他的手腕,瞥见他的另一只手上来,也迅速地逮住,一侧身,将人压在沙发背上。两人挨得极近,鼻尖都要贴上了。
秦枭看着鹿青鸣犹如纯净的蓝宝石似的眼睛,轻叹一声,然后耐心地解释:“他根本不信你只是为那块地而来。而且他还知道,我们两个人来申市的真正目的。”
鹿青鸣撇了撇嘴:“他有这么聪明?”
“刚刚还觉得你变精了。”秦枭抬手揉了下鹿青鸣柔顺的头发。
秦枭打断他,皱眉问:“你自己去见他?”问完还不善地扫了一眼靳柏松。
“我带人了,怎么可能自己一个人。”
“继续说。”
“有吗?我还以为我挺注意了。”鹿青鸣大大咧咧,完全不在意靳柏松捎带责备的语气。
一旁的方絮注意到,他们家老大不高兴时的习惯性动作出现了,那根修长带着薄茧的手指在文件袋上一下一下地敲击。以往这个时候,方絮就不敢乱说话了。老大不高兴,后果很严重。
现在,是因为什么呢?鹿少爷出柜?还是在不满袁志那小子?
鹿青鸣耸了耸肩,“他倒是把我摸得很清楚,知道我是gay——”
一旁的咳嗽声打断了鹿青鸣的话。
秦枭转头看过去,方絮正端着水杯咳嗦,他忍了忍,才没给这家伙一脚。
秦枭将手中的马克杯放到茶几上,然后接过一旁方絮适时递来的资料,他转手递给鹿青鸣,“我派人跟了他一段时间。”
袁志是他们陆家的人,秦枭找人跟踪他的事就这么直接地告诉鹿青鸣,是在表示,我虽然不相信袁志这个人,但我相信你们陆家和这件事没关系。
鹿青鸣接过资料,大致翻了几下后,放到一旁。然后把手边的一个文件袋也拿起来递给秦枭,“我也派人查了他最近的行踪,和你的一样,没有什么发现。”
陆中元问起这件事,袁志表现得非常惊讶,按他所说,他完全被蒙在鼓里,一点不知情。
这话很难有说服力。
不管陆中元信不信任这个跟了他十多年的弟兄,秦家这边是不信。在申市扎根这么多年,发展很多自己的人脉和手下,怎么可能不知情。
秦枭淡定地回道:“今天的时间,都留给你。”
鹿青鸣闻言挑了一下眉,从桌子上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餐巾纸擦嘴,“嗯,那我们就先聊聊袁志吧。”
秦枭听到袁志的名字,心里感到意外,他没想到鹿青鸣会如此开门见山。
“闭上嘴。”秦枭朝方絮冷声说了三个字。
方絮马上将目光从鹿青鸣身上移开,低头小声嘟囔:“感叹一下也不行。”
鹿青鸣走到沙发前坐下,完全不在意旁边那两人的眼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