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书香拉下脸。“我才不要。”
沉默半响,他似是不甘,还是决定给陆唯告状。“我觉得他很不对劲,你知道前天中午我看到他在干嘛吗?”
最近关思妶忙,偶尔才抽身过来吃顿午饭,前天亦是如此,陆唯还请他帮了个小忙,去乔书香那边将食材搬过来。
陆唯半阖着眼皮,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其实这不能怪老爷子俭省,他当初一个人在都市闯荡时,必须要省吃俭用,久而久之自己就养成了习惯。
“好啦,一人十分钟,换小宝帮我捏背。”
乔书香拉扯着陆唯起来,自己趴到他的大腿上,很孩子气的贼笑。
乔书香吃了一惊,连忙扶着陆唯出去坐好,看着他苍白的脸色问:“怎么回事啊,你最近熬夜了?”
“嗯……”陆唯揉了揉额头,双眼疲惫眨动。“有个项目刚完成,没事的,休息休息就好。”
厨房地面还有狼藉,乔书香跑去收拾干净,又拉着陆唯去床上躺下,要给他按摩。
镇上的生活条件普遍一般,但有手有脚的人都有一套谋生方式,而赵家却是异类,虽不至于家徒四壁,可院子里堆满破铜烂铁,整间房子弥漫着刺鼻怪味,家具残破积着厚厚灰尘,连灯泡都裹着一层油灰。
赵功落得如今这个地步,和赵母的教育方式脱不了干系,老人家思想愚昧,不稀罕陆唯和乔书香带来的礼品,阴阳怪气一通后,反倒将红包塞进了怀里。
到现在提起这件事,乔书香还气得不行。“怎么会有这种人,对错都不分吗,何况还不是小事!”
陆唯独自一人缩在床角,到现在还浑身哆嗦,他脑袋里乱七八糟,根本不敢联系关思妶,要说什么,下一步该做什么,全是未知的迷雾。
一个男人,怀孕?就算拥有女性器官,可真的会受孕吗?那为什么以前没出现过征兆?
最后一个字怎么都说不出口,陆唯却后知后觉的意会,他脊背一阵发寒,被猝不及防的信息吓到汗毛倒竖。
“书香……你,你不要吓我。”
声音都在发抖,不是一般的恐惧能来形容。
乔书香深深的望着他,神情愈发凝重。“齐家的媳妇前段时间怀二胎,你还记得吗?”
陆唯不解。“什么意思?”
乔淑香欲言又止,越想心越慌,紧紧握住陆唯的手。“我之前见她……和你现在这种反应,很像。”
鱼汤是新鲜的,刚上了桌,陆唯立刻蹙眉作呕,他面色很差,仿佛被吸食走全部精气,根本吃不下去油腻饭菜。
老爷子关心了几句,看着像受凉的症状,就找来几粒药给陆唯吃,说明天要带他去找小镇的老中医。
等人一进屋,乔书香一把抢走陆唯手里的药丸。
乔书香不领情,心里更不高兴了,气陆唯向着外人,被卑鄙的小子蒙蔽了眼睛。
院子里黑豆吠叫几声,追着二宝跑进里屋,两眼紧盯小手里拿的零食,吐着舌头直流口水。
二宝将辣条递到乔书香嘴边。“妈妈,好吃。”
天气渐热,艳阳笼罩了天空,偶有乌云聚散,却始终不下雨,闷着一股热流在小镇盘踞。
许是这沉闷气候作怪,陆唯这几日总是心神不宁,加之四肢乏力,时常处于困倦之中,但他认为还有另一个原因,才导致自己如此焦虑。
赵功的判决已经出了结果,速度快到让所有人诧异,等告知书送达已过了近半月,赵母在家日日哭嚎,周围邻居不得安生,不论出于何种心理都出面劝慰了一番,才惊闻另一个噩耗。
陆唯打了个哈气。“什么?”
“他给我家的鸡喂了鸡腿肉!”乔书香越想越气,骂道:“他是不是脑子不好啊?那是人干的事吗!”
陆唯沉凝了片刻,迟钝的笑了笑。“他……有点小孩子习性,我替他跟你道歉。”
他们从小就亲密无间,不仅是玩伴,陆唯更把乔书香当弟弟看待,他强打起精神,手心捏着后颈细嫩的皮肤,轻轻往下按揉。
乔书香舒服的哼哼。“小宝真好,好温柔呀,像贤妻良母。”
“又胡说……”陆唯笑着责怪,回忆着关思妶给自己按摩的手法。“小关按摩才舒服,他很厉害的,有机会让你和爷爷试一试。”
“我看你就是想得太多,赵功家里是自作自受,你已经够仁至义尽,都没问他家索要赔偿,管他们呢。”
几根手指很不专业的乱捏,弄得陆唯有些发痒,他勾起笑容,有点想念关思妶的手法,之前去洗浴中心泡温泉的事被耽误,他打算近期就去放松一趟。
乔书香喋喋不休的念叨。“还有啊,你别总听爷爷的,吃剩饭不好,我看你就是把身体吃坏了,那天不是还吐了吗?”
陆唯在厨房洗着碗筷,叹口气。“老太太一个人在家,没人照顾,不知道能撑多久。”
“管她呢,活该!”乔书香直言不讳,说完又觉得不好听,终究是仁慈。“赵功有个在外地的姨娘,听说前几天来这边了,要把老太太接走生活,希望以后会好点吧。”
陆唯稍稍安心,也不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他转身去拿架子上的空盆,却忽然头晕目眩,摔了手里的餐碟。
乔书香不敢再胡乱揣测,强装冷静道:“你先别怕,因为,因为是这种身体嘛,总之……你要先告诉关思妶,不管是不是猜错,都必须叫他一起承担。”
陆唯已经站不稳,甚至在巨大地压力下差点晕厥。
夜已深,乔书香不得不带着二宝回去睡觉,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这事绝不能自己藏着。
陆唯的表情从怔愣到僵硬,混沌的大脑试图消化这一信息,依然有些懵懂。“像什么?”
“就是,闻到刺激的味道会恶心,然后还很疲惫,嗜睡……”
乔书香在故作镇定,他自己已心跳如雷。“小宝,你觉得你会不会怀,怀……”
“书香?”
乔书香一言不发,将陆唯拉到小屋关紧门,直白的问:“小宝,你跟关思妶是不是真的那个了?”
陆唯红了脸,局促的绞着手指。
刺鼻的辛辣味飘散开,二宝吃得满嘴油乎乎,不知去哪摔了跟头,浑身衣服都脏兮兮。
还没等乔书香训斥,陆唯突然干呕起来,他捂住嘴颠颠撞撞的爬下床,蹲在垃圾桶边吐的浑身发抖,却什么都没有,只呕出些许酸水,难受到汗泪一起流。
乔书香呆愣半响,将这一幕和某个画面联想到一起,等再次听到陆唯痛苦的呜咽,才急忙过去给他拍背,比起担忧更多的是震惊,他心里极度不安,却不敢将猜测说出来,直到晚饭时还盯着陆唯沉思。
从看守所转入监狱的第一天,赵功惹了号里的牢头,对方的地位仅次于狱长,应该是有所暗示,纵容了众刑犯对赵功的欺压,没过多久,他被人打坏了声带,即便多年后出监,也将终生残废,永远不能开口说话。
上头拨了一笔赔偿款,除此之外或有减刑可能,但不知为何迟迟没有通过复议,较之前的审理效率相差甚远。
陆唯听说这些事后,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并不同情赵功,而是替他的亲人感到心酸。为此,上周末他特意找乔书香陪自己,去了一趟西村那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