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目的?我的目的永远不可能达到。因为我想让他们死!而我是个懦夫!”这个问题又让贾飞鹏愤怒起来了,他一拳头打在那张办公桌上,无数灰尘因为他的动作而在空中狂舞着。
“你回去吧。我没什么可告诉你的了,回去好好生活,趁着你还有好好活的机会。你是个幸运儿,林言。”他安静了一会儿,开口送客。
再在这儿呆下去就要叫人讨厌了。别无他法,林言只好转身走人,离开卧室的时候,他回头望了一眼那个坐在办公桌前的背影,他瞬间意识到贾飞鹏早就是个中年人了。
“那你怎么答应gin的?”
“一开始,是因为他们丰厚的酬金。”贾飞鹏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些笑意,“我敢说你想不到他们给我多少钱。当然,这剧本我不怎么喜欢,好在你的情况接不了那种剧本,他们很快改了。”
“那你为什么又举报了公司呢?越往后越触景生情,你忍受不了了吗?”
“我买了录像,明白了一切,我看见我们的床,我们的厨房,他就在这里,和那些我都不认识的男人交欢,挺着肚子浪叫,在镜头前露出所有以往只有我才能看到的表情……”
男人的讲述进行不下去了,那顶鸭舌帽被取下了,他痛苦地揪着自己的头发,把牙齿咬得吱嘎作响。
这阵无声的,情绪的爆发,在不知过去多久后才慢慢平息,贾飞鹏捂着自己的脸,双手抵着桌面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不想干,但他毫无办法,他想必须救我出来,所以他接受了。从怀孕三个月到孕晚期,在这张床上,在这套房子里,一个又一个不同的男人,和他亲吻,爱抚他的全身,操他,把黏糊糊的精液留在他身体里。开始他很勉强,身体和精神上都是,但那些人是老大,他们不满意就会要求重拍,于是他只能一次又一次地躺下,让那些男人干他,直到那些人满意为止……”
这个男人的声音,起初很平静,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但现在他失去了这种镇定,就算不看他的脸,林言也知道他现在一定情绪激动。他能听出贾飞鹏声音里的颤抖,虽然不知道这颤抖是出自悲伤还是出自愤怒。
“那些人在我家里,侮辱我的爱人。对他在镜头前的每一个表现评头论足,有时候他们看得上火自己忍不住了,也会跑到镜头前来出演。当然他们不会露脸,只会背对着镜头,像狗一样在他身上挺动着身体,用肥腻的手指玷污他……”
掏出兜里的手机一看,林言才发现这机器不知什么时候罢工了,这还是他刚工作那会儿买的手机,似乎也到了寿终正寝的年纪了。
“她帮你租了对面那栋楼?”对面楼也是个二层洋房,只是少了个房前的小花园。
“啊,你回来了。”还没等尤金再次开口,庄文从卧室走了出来,抱着只穿了尿布裤的林墨,“尤金刚到,你都没和我提过这事,我被吓了一跳呢。”
吓一跳个鬼啊,她十有八九是你找来的吧。林言在心里腹诽着,嘴上还是和庄文不痛不痒地说了几句。
下了车他步行回到家,推开铁门,大米高兴地跑上前来蹭他,最近这狗吃上了上等鲜肉当主食,于是对他这主人的敬意又多了几分,其实那肉都是薇拉送来的,还给他们送了好些自己吃的牛排。
打开前门,庄文却不在客厅里,沙发上有一个陌生的背影,满头泛白的金发被搞搞地盘在她头顶。
听见他的动静,那女人站起身来正对着他,林言发现她并不像她的背影那般年轻,从后头看你会觉得她只有三十多岁,但其实她已经是满脸皱纹了。
“那是好些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我二十五六岁,年轻气盛而走狗屎运出了点小名,以为自己能成为下一个大人物,脾气暴躁而不知道如何控制自己,不知不觉就给自己立了许多敌人。终于有一天,我在片场和一个制片人大打出手,用酒瓶子敲了那家伙的脑袋。”
“这下他们可找到整我的机会了,那制片人和警察局有些关系,嚷嚷着要给我定个大罪,把我送进去关个上十年。我以前得罪的那些人也趁机落井下石,要以我违反了合约为理由索赔巨额违约金,我那时候刚买了这套房子,根本付不出那些违约金。”
“我在看守所里被关着,他就在外头四处求人,可谁会搭理他?我们对这城市是外来户,根本没有根基。但后来他说他有门路了,我只需要耐心地呆几个月,就可以出来,不会被起诉……”
“导演,我们还能再合作吗?不一定要是gv……”
“以后的事,谁说得准。我打算休息一段时间,说不定还会再见的。”
坐在回家的公交上,林言回头看了一眼那栋楼,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即使开着空调坐在靠窗的座位也能感受到外头的热气,可他看着那栋老旧的楼和那不知被风吹雨淋过多久的海报,却凭空觉出一股悲凉来。他想他回去一定要把这事讲给庄文听,但他隐约又觉得,说不定庄文早就知道了。
“触景生情?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你的情况可完全不一样林言,你幸运多了。”贾飞鹏似乎在嘲笑他的幼稚,“是因为我在gin的董事名单上看到了几个熟悉的名字。”
“那些人,虽然当年那家公司被解散了,但他们依旧是有钱人,可以入股新的公司,赚更多的钱。”
“你的目的,达到了吗?”
“于是我也不住这儿了,没有人找我拍那些正经的片子,我也就拍起了情色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而比以前正儿八经搞艺术的时候赚得多多了。”
“那他呢?”
“不知道,我再没获得过他的消息,我不知道他在哪儿,甚至不知道他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他刚走的时候我报了案,后来我撤销了,我想或许他也不想再见我了……”
“可他还是每周都来看我,出发前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戴上笑脸来安慰我,安慰我马上就能出去了,我们可以一起见证孩子的出世。我不是alpha,不然我当时就会明白他们都对他干了些什么了。可我只是个傻子,当时还心想老天总算有眼。”
“后来我被释放了,他则早产进了医院,孩子生下来三天就死了。埋葬她后的两个星期,他什么也没说地离开了我。”
“开始我发疯一样地找他,以为他是受不了和我在一起前途未卜的生活了,毕竟当时由于这个风波,好一阵子都没有人找我拍片子。但后来,我看见了,那部新发行的,前所未有的gv,o的日记,我在那几张流传的截图里认出了我们的家。”
“对了,张竛打电话给我,说请我们去参加一个音乐节,你去不去?”
“他怎么不直接打给我?他什么时候有的你的电话!”
“你住院生孩子的时候我给他的,他说他给你打了几个都是关机。”
“尤金妮亚·伊万诺娃·沙波捷科娃。叫我尤金就行了,薇拉小姐派我过来帮您照顾孩子,很高兴见到您,林先生。”没等林言发问,这上年纪的女人就做了自我介绍,她个头颇高,几乎和林言平齐,配上她那双冰蓝色的眼睛,让林言感到了一阵压迫感。
“啊,你好,尤金女士。薇拉也没事先告诉我你今天要来,我都没来得及给你收拾房间。”这位尤金大概是西塞尔家的保姆,特意来接手小孩子的教养问题的。
“您不用麻烦,事实上,薇拉小姐帮我租了房子,就在这栋房子对面,所以,如果您不希望我长时间呆在这儿,我不会太打扰到你们的。”
“这个门路难道就是……”
“就是你想的那样。”一个勉强可以称之为笑的表情浮现在贾飞鹏脸上,“他们逼着他拍了gv,而原本他和这一切都毫无关系。”
“他是个omega,而我是beta,所以我没法标记他。我被抓进去的时候他刚被诊断出怀孕。那帮男人就想了这么个主意,之前还从来没有怀孕的omega演过gv,为什么不试一试呢?既能侮辱我,说不定还能帮他们大赚一笔。反正怀孕的omega根本不用担心发情期问题,他没有被标记,孩子不是ao受孕,也就不会有什么强烈的生理排斥反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