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慧正坐在客厅的地上写着什么,见他走进屋来,颇为惊喜地扔下手里的东西就要跑过来,被姜傲抬手制止住了。
两人隔着两三米的距离,姜傲却觉得其间隔着一条幽深又危险的裂隙。
他看着姜慧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变成了委屈与茫然,又看了一眼他状似随手扔下却正好掩住字迹的笔记本,仔仔细细地盯住他的脸,意图看出一些违和的端倪。
他是不是……错过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一瞬间,姜慧最近的种种反常举动浮现在脑海里,像一盆凉水一样兜头浇了过来,叫他遍体生寒。
姜慧可能有危险。
只不过照他说的,他弟一直挺听话,可最近听他几次提起怎么就变了个样似的呢?而且他自己反倒没觉察出来似的,叫她感觉更奇怪了。但毕竟是别人的家事,她也不好多说什么,方才也只隐晦地问了一句。
程嫣然想起有一次瞥见姜傲后颈上的红痕,心里隐约有了个猜测。指不定是男孩子长大了,对他做了点什么,而姜傲也接受了。她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是兄弟又怎么着,感情的事谁能控制?那俩人相依为命过了这么久,姜傲完全把自己奉献出去的模样,要说真没点什么她才更不信。
程嫣然叹了口气,希望姜傲别受什么委屈才好——虽然在她看来姜傲之前的日子就已经够委屈的了。
姜傲被她打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能无奈地回了个笑,上楼去睡了。
她朋友里有个留着蓬松爆炸头的女孩,对姜傲挺感兴趣,见她坐回来忙凑过来打听:“那个是谁?好高啊,长得也帅!”
程嫣然端起自己的咖啡喝了一口,虽然放了很多糖和奶,但她还是不喜欢这种味道,她皱了皱鼻子,瓮声瓮气地回了一句:“别想了,人家有对象。”
“只要你听我的话,就不会有任何不该发生的事发生。”贺判雪见他的手在抖,便伸手握住,手指插进他的指缝收紧。
姜傲手指微微一颤,终究没有把手抽走。
贺判雪沉默地环着他的腰,心里有翻腾的恶意和计划败露的焦躁,更多的却是难过,他不想再被记恨了,不想再被虚伪环绕,他想好好地和姜傲在一起,就他们两个在一起,可是最终事情还是变成了这样。
姜傲甚至没看清他的动作,反应过来时那人已经缠上来,呼吸拂在他背上,这个姿势过于屈辱,叫他忍不住绷紧了背,细微地颤抖起来起来。他想要用力挣开,那只捏着他手腕的手却像铁钩一样牢牢抓着。
“你再挣扎我就要受伤了,哦不对,你弟弟的身体就要受伤了。”贺判雪故意贴着他的后颈说话,看见他不自觉地耸起肩膀还故意吹了一口又软又慢的气,“你刚才抓得我好疼啊,脖子应该已经留下淤青了。”
“……你想怎么样?”姜傲深深地叹了口气,不再挣动,把发晕的头抵在墙上。他刚才用极快的速度跑了不算短的路,加上对贺判雪的突然变脸的反胃感,心脏依旧在咚咚狂跳。
姜傲又惊又怒,抓着他后脑的头发、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推开,赤红的眼睛死死瞪着贺判雪:“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弟弟呢?姜慧在哪?”
贺判雪漆黑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与他对视,也不在乎他掐着他脖子的手在逐渐收紧,他舔掉嘴上的血,露出一个明艳的笑,直到姜傲的指甲都掐进了他的肉里,才轻描淡写地回应道:“他没死,好着呢,我只不过是借用一下他的身体罢了。”
姜傲咬紧牙:“我怎么知道你没说谎?”
“你在说、什么?”“姜慧”向他慢慢走来,“傲傲,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
姜傲捂住了嘴,他没想到自己太过惊骇,直接把话说出来了。
“别装了,一点都不像。你对我弟做了什么?”他气息不稳地看着已经走到他身前的人,打开了想摸上他脸的那只手,惊惧过后只剩下愤怒与无力。
贺判雪不知真心还是假意地哭了半宿,后半夜俩人才睡下。
姜傲因为被折腾得平白少了好几个小时的睡觉时间,第二天单是爬起来就费了很大的力气,从咖啡店开门营业开始,直到午休时间都在偷偷打哈欠。
咖啡店的老板程嫣然是个家庭条件颇为丰厚的年轻女孩,在音乐学院念书,喜欢玩摇滚乐,自己组了个乐队,还真搞出了点名堂。她没谈对象也没谈对象的意思,家里给她置办了这个店希望她能收收心,不过她也不常来。今天想起来了拉着几个朋友跑来坐了会,就看见颇为萎靡不振的姜傲。
姜慧背着光,正午的阳光柔化了身体外侧的轮廓,却也让他的面容变得有些模糊。他歪了歪头,好像不明白为什么姜傲要拒绝他的拥抱似的,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期期艾艾地叫了一声:“……傲傲?”
姜傲看着他在阴影里似乎发着光的眼睛,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只觉得毛骨悚然。
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觉得姜慧没有变化的?明明一点都……到底是有什么狡猾又满怀恶意的东西在他的身体里?
姜傲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快步跑下楼,想要请假立刻回家看看,迎头撞见了正准备去洗手间的程嫣然。她没等他把话说完就批了他的假,在他谢过临走之前还是没忍住嘱咐了一句“注意安全”。
至于注意什么她也没说,她也不知道,因为她所感受到的是模糊的不安。
姜傲跑回家中,到门口的时候却反而有些踌躇起来,他剧烈地喘着气,有点不太确定自己将要面对什么,但最终他还是用颤抖的手打开了家门。
姜傲躺在员工宿舍的床上,明明很疲倦却没有马上睡着,心里不知为什么一直在回想程嫣然那个意味深长的长音和昨晚姜慧乱七八糟的话。
晚上他脑子不清楚也没太细想,现在回想起来却是十足的怪异。
姜慧之前也被噩梦吓醒过,却都是自己小声呜咽,偷偷摸摸往他怀里钻,从来没像这次一样直接把他摇醒,还急切地说了那么多奇怪的话。
爆炸头女孩本来也没抱多大希望,闻言也只好遗憾地哎呀了一声,继续琢磨歌词去了。
程嫣然和朋友们说说笑笑,心里却还忍不住回想姜傲的事。
她知道姜傲家里什么情况,自然也知道他还单身,不过就他那个天天围着他弟转的的情况,怎么也不像能再分出时间给另外一个人的样子。但该说不说他长得确实英俊,那种挺拔又柔和的奇特气质特别抓人眼球,她就算来的次数不多也能看出来有些人是冲着他来的,不过他也确实迟钝,或者说是没那份心思。
都怪姜慧。他为什么没有消失?
贺判雪很难过,他需要一些安慰,于是他捏揉着姜傲的奶肉,细细地亲吻着他的背,和他说:“把衣服脱了。”
“你是个聪明人,我喜欢聪明人。”贺判雪没有直接回答他,他松开钳制着姜傲的手,从他衣服的下摆探了进去,摸上他厚实的胸脯捏揉,嘴唇也贴上了他的背,“我还算喜欢你,所以姜慧有的我要有,他没有的我也要有。”
姜傲被他摸得头皮发麻,抓住了他的胳膊想要抽出去,贺判雪却放松了力道,冷笑一声:“你可以试试看拒绝我,不过在那之前先想想我能把他或他的身体怎么样。”
姜傲的手顿住了。他要维持生活就要白天离开家去工作,而且也不可能把姜慧……和这人带出去,他俩独处的时间显然比他能看到的时间长,而在这期间要是真发生一些可怕的事……姜傲没敢往下想。
贺判雪依旧是笑着,抬手握住他的胳膊缓缓摩挲:“如果我真想让他死,昨天晚上他也没机会跟你告状。”
姜傲被他摸得直起鸡皮疙瘩,手上的力道稍微松了些。
贺判雪便趁机扭过他的胳膊将他背对着自己压在了墙上,俯身紧贴上他的背,腿也挤进了他两腿间,还颇为下流地碾了一下他的臀部。
贺判雪不知道姜傲是如何反应过来姜慧不是姜慧,也不知道他是到底知道了多少,他在心里盘算着对策,试图最后再挣扎一下,却被毫不留情地拒绝。
姜傲看到他脸上的温驯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古怪的笑意和愤怒——是从未也不会出现在姜慧脸上的表情,熟悉的面容与全然陌生的气息叫他手脚发麻,生出一种几欲作呕的晕眩感。
“你到底……”姜傲还没说完,贺判雪便捏着他的脸颊亲了上来,把他的话堵在了嘴里,或者说用咬更合适,他的犬齿把姜傲唇上尚未愈合的伤口又一次划开,血沿着姜傲的下巴滴到了胸前,晕开一小片红。
“傲哥,昨晚上忙什么去了这么乏累,嘴都裂了?”程嫣然笑嘻嘻地拍了姜傲的背一下,她戴着亮晶晶的唇钉,夸张的耳环和项链叮当作响,头发比姜傲没长多少,一身叛逆摇滚的打扮和气氛舒缓又柔和的氛围格格不入。
“我弟昨晚上做梦哭醒了,没睡好。”姜傲说着没忍住又偏过头去捂嘴打了个哈欠,颇为不好意思地抹了一下快淌出来的生理性眼泪。
“噢——小狼崽子这次又开始咬人了,傲妈妈赶快去宿舍睡会吧,今天人也不多。”程嫣然还是笑眯眯的,颇为理解地点了点头,转身坐回了朋友们那一桌。

